此时,我才细细的打量起这位来自远方科克塞部的遁真王爷。他看起来已是年近四十,留着微卷的络腮胡子,身体魁梧硕壮,整个人看起来充满男性的刚毅气息。他拥有科克塞独有的粗犷野性,难掩的霸气,不愧是马背上的王族,就连淡笑也透着一丝令人胆寒的威压。
他就这样淡笑着,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我。
我则不卑不亢的迎着他的目光,同样打量着他。他身边的红衣女人见我如此胆大更是气急。终是耐不住起身,爽利干脆的说道:“臣妾朵拉远道而来,想要按照科克塞的规矩为齐王奉上美酒,唱上一首祝酒歌,以祝齐王福寿绵长。”
齐王将目光投向遁真王爷,见他脸上挂着笑,似乎毫不在意。自然无不应允。
那红衣女子便漫步上前,随行婢女紧随其后,手中端着一杯美酒。朵拉双手举起酒杯,脸上挂着热情的微笑,用科克塞语朗声歌唱,虽听不懂她唱些什么。但是她脚下移动的舞步简单豪放,腰肢摇曳的优美,脸上的笑更是真诚烂漫,不管是身段,面容,歌声无一不美,让人赏心悦目。
趁她唱歌之际,我忍不住深深的望向毕千。他亦遥遥望着我,眼中浓浓深情像是一杯陈年美酒,直看得我越加心醉。那眉宇间淡淡的心痛忧虑,更如同一股涓涓暖流,给了我冬日暖阳般的和煦温暖。温暖了我渐渐凉薄,干涸的内心。
他是懂得我的!
就算所有人都非议我如此穿着别有居心,有哗众取宠之嫌。但他却了解,我不是那种会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拔高的人。我也没有理由玩什么手段去夺取齐王的宠爱。我的心里只有他,如同他心中始终只容的下我一般。
因为了解,所有虽是遥遥相望,只是一眼,他也了然了我的艰难处境,知道我所表现出的出挑,定是有人故意刁难,蓄意针对,而这其中隐藏了太多的辛酸无奈,却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因为了解,而此时他的隐忍,心痛,我也是那么真实的感同身受。心也随之抽动着,传来一阵又一余波般的绞痛。
可是这些却是我们不得不面对承受的磨难。我们此时虽都有着显赫的地位,尊荣的身份,而这份看似风光的显赫与尊荣却都是齐王赐予的。我们不过是两根攀附与大树上的藤蔓,便必须有与大树一同遮风挡雨的觉悟。
没有选择,便只有向前,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哪怕如同在稀薄湖水中苦苦挣扎的鱼儿,也只要拼尽全力的呼吸,贪婪的吸取哪怕零星一点的氧气。
朵拉朗声唱完,全场响起如雷鸣般热烈的掌声。我才稍稍回过神,她扬起高傲的下巴,得意的上前,恭敬的奉上美酒。齐王接过,含笑,仰头一饮而尽。
王后在侧,亦是不吝啬美言对遁真王爷,夸奖了朵拉几句。朵拉笑得更是娇艳。
王后笑着向她点头致意,随即话锋一转,对齐王说道:“朵拉侧妃乃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歌声如此美妙热忱。宫中姐妹有才艺者颇多,不如也献歌一曲,为遁真王爷接风洗尘,以表达我国欢迎之意。”
齐王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王后立即侧头对我说道:“若论才艺,宫中当数皖辰贵妃最佳。那么就请妹妹献歌一曲,为酒宴助兴可好。
王后如此说,各位嫔妃自然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很有几分看戏的味道。谁都知道我乃是在凤鸣节上,凭惊鸿一舞获得圣心。可是若说唱歌,我还真从未唱过。不管是否会唱,此时推脱不但打了齐王的脸面,也不免显得过于娇行。
齐王将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有些为难,带着一点询问的意味。
我婷婷而立,娇声说道:“臣妾歌声拙劣,无法与朵拉侧妃相比,不过朵拉侧妃如此热情,臣妾也愿献丑相陪,博大家一笑。只是臣妾想劳烦冷先生抚琴相合,恳请大王应允。”
齐王神色微缓,和蔼道:“不过是为了助兴,但凭心意,随便唱一曲便好。”他恩准了我与冷逐月离席下去准备。
我起身离席,目光流转,似再看冷逐月,实则恋恋不舍的望向毕千,他如同雕塑般僵硬的脸,看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不过那深邃的双眸中隐约闪动着阴冷愤怒的微光,却逃不过我的眼睛。
见他如此,心头倏然一抽,勾起嘴角,璀璨一笑。他看到我的笑容,望着我的眼神脉脉,眼中寒意渐渐散去,笼上一层迷离温暖的柔光。
这般,我方安心离去,转到后面。冷逐月竟已在后面安静的等着我。一身永远纯净的白色长袍,在这样的夜里,更显其超凡脱俗英姿桌绝。我们彼此遥望,相视一笑,没有寒暄,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两名娇俏的婢女在距离篝火稍远的地方拉起一块火红色的布幕。几个机灵的小太监,低垂着头,分散开,小心翼翼的灭了几盏不死风灯。只留有几盏,闪动着微弱的光芒,使整个聚秋院看起来显得有些昏暗。
这般动作,已是引起全场的好奇,大家都安静的等待着。
我独自站在红帐后面摆好姿势。隐约听到荣妃尖锐的声音透着一丝讥讽,“皖辰贵妃,还真是会玩!”便已没有了下文。
我不以为怵,对着身后为我抚琴的冷逐月莞尔一笑。他眼中满是暖暖的笑意,鼓励的向我点了点头,手指轻抚琴弦,一连串清脆婉约的琴声滑过,打破了此时的静谧。
红帐后摆好的灯,同时点亮。在座的所有人面前展现的,只是一面微亮的红布,映出的不过是一个身段玲珑纤细柔美的身影。我想那隐约的身影,定是凹凸有致,那头上一朵看似开得正艳的牡丹花,定是娇艳妩媚的。只是看那隐约身姿,仿佛在梦幻般若即若离的存在,应该会令人怦然心动,可以如同一缕暖风般轻拂起所有男人的心弦。
这样便已足够!
琴声响起,如幽谷清泉,我翩翩起舞,朗声唱道:“花开的时候最珍贵,花落了就枯萎。错过了花期,花怪谁,花需要人安慰。”
歌声干净空灵,琴声委婉悠长,婢女们抛向天空的落叶,纷纷飘落。似花雨中,一位超尘脱俗的仙子,游戏花海,曼妙之媚悦尤胜人间无数。
“一生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泪,一生要掉多少泪,才能不心碎,我眼角眉梢的憔悴,没有人看得回,当初的誓言太完美,像落花满天飞。冷冷的夜里北风吹,找不到人安慰,当初的誓言太完美,人相似,花成灰。
一生要干多少杯,才能不喝醉,一生要醉多少回,才能不怕黑,我眼角眉梢的憔悴,没有人能体会,当初的誓言太完美,向落花满天飞,冷冷的夜里北风吹,找不到人安慰。当初的誓言太完美,人相思花成灰。冷冷的夜里被风吹,找不到人安慰。当初的誓言太完美,人相思花成灰。
花开的时候最珍贵,花落了就枯萎。错过了花期,花怪谁,花需要人安慰。”
此时,除了冷逐月的琴声,便是自己投入全部感情的歌声,周围是那么的安静。仿佛天地之间,除了身后为我抚琴,与我相知的冷逐月。便是翩翩起舞的我,还有红帐外对我一往情深的毕千。这一时的静谧美好,让我暂时忘却了所有烦忧。只是全身心投去其中,女为悦己者容,亦为悦己者而歌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