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躲避宫中接踵而至的纷争暗潮,我谎称梦寐缠身,终日留在和硕宫中沐浴礼佛,誊写经文。对于我的避世,齐王自然安心。自从王后和荣妃有孕之后,他已不太常来和硕宫。除了陪伴王后,便是陪伴荣妃,只是偶尔会来一趟和硕宫,也不会久留。所有人都知道齐王对这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期盼的紧。王后和荣妃在这宫中中更是地位超群,风头正劲无人能及。与此同时,这永无休止的宫中争斗已是越演越烈。
为了遏制这不正之风,齐王甚至动用了蒸刑。并命各宫中的所有宫人,全部到场观看。和硕宫的宫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日萧萧看罢回来,脸色已是白如宣纸,连着呕了三日,才只能吃下些许清粥。事后,她提起此事,仍是惊恐不安。
受刑的据说是御膳房的一名小太监,不过才满十五岁,平时只是打杂。刚刚提了起来,升为掌管库房的小总管。便牵连到王后红枣茯苓糕中掺了红花的是非中。
慎刑司审问之时,他一口咬定,是他一时大意将红花粉混进了红枣粉中。绝口不提受人指使一说。严刑拷打几日未果,齐王大怒,命人备了一个巨型蒸笼。将他捆绑好,横在笼屉中,当着所有宫人的面活活蒸熟。
这件事,像是徘徊在王宫上空一抹挥之不去的乌云。令这个王宫阴沉沉的,透着一丝诡异之气。宫中众人,不管是妃嫔,或是宫人,无不终日惶惶,事事小心,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慎,便会不幸的沦为下一个陷入宫中争斗漩涡的牺牲品。
一旦不幸被牵连其中,有罪无罪都已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触了齐王的逆鳞,那么便注定唯有一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阴晦未散,秋意却更加浓了。科克塞部遁真王爷虽是因为齐国水患推迟了朝贡的日子,隔了一个多月还是按照旧例携宠妃三人,带着丰厚的贡品,前来齐国朝贡。
齐王按当初所想,相邀遁真王爷一同去行宫秋猎。陪同齐王出宫狩猎的王亲朝臣不下三十多人。就连陪同狩猎的宫中嫔妃也有七位。
王后,荣妃自不用说。我,湘贵妃,惠妃自然也在其中。除了这几位娘娘,额外还带了两位刚刚晋了位份的小主。一位是刑部尚书周松仁的外甥女,良嫔,柳梦夏。一位是户部金部秋克正的小女儿,秋美人,秋若水。
唯独少了一向跋扈的如妃,因为染了风寒,不便随行。
陪伴齐王狩猎的宫中嫔妃一经定下来,几位陪王伴驾的娘娘小主便开始忙着准备出宫需带的东西。一时间得以陪伴齐王出宫的喜事,冲淡了笼罩在王宫上空的乌云。整个宫中都隐隐透出了一丝喜气。
对于这次狩猎,我也是期待已久的。因为王后,荣妃有孕,再加上忙着迎接科克塞部遁真王爷前来朝贡的事情。齐王也是很久没有再带我出宫,我自然在无法见上毕千一面。
这次狩猎,毕千作为华荣候自然会陪伴齐王左右。如此一来,我们便可借此机会得以相见。每每想到,总算可以见到毕千。心中便会不自觉的泛起甜蜜,整颗心都被幸福的感觉添得满满的。那种急切而又炙热的渴望,像是一团烈火在我心头越烧越旺。连这外出狩猎可能会遇到的意外状况,似乎都变得不那么可怕。
为了这次狩猎,内务府特意早早的为所有陪王伴驾的宫中主子们,备下了崭新的宫服,名单一下来,便急忙将衣物送到了各宫试穿,以便更改。
内务府给我送来的乃是绣有似凤凰一般神鸟发明图案的亮红色的宫服。按照贵妃的等级,我的宫服原本只可以绣有彩翟青鸾纹样,而这神鸟发明彩羽辉煌,姿采奕奕,长啄,疏翼,圆尾,极似凤凰。
据说,古时神鸟发明掌一方祥瑞,能主风调雨顺。我虽是贵妃,却穿这样一件与凤凰纹样极其相似的宫服。就算被人质疑时,道出此乃发明并非凤凰,也难免触了王后威仪,犯了逾越之罪。
没想到我终日躲在宫中,却仍然躲不过她人的惦记,这惦记竟还如此有心。明日便是出宫狩猎之日,不穿宫服便是大不敬失了规矩。穿宫服便是逾越。
看着崭新耀眼的宫服,我已是气愤至极,再提不起一点兴致。随手将宫服掷在地上,惊吓的内务府前来送宫服的小太监惶恐不安的匍匐在地,不禁瑟瑟发抖。
花锦有些忧心的看着我,刚要开口。
门口已传来齐王含笑的声音,“怎么?不喜欢?”
我忙懒懒的起身,草草的施礼。齐王已是习惯了我的任性,只是负手踱步进来,弯腰随手拿起宫服。看到上面的纹样,微微一怔,随即只当未见,微嗔的说道:“你真是越加刁钻了,这上好的锦缎都不能如意。你倒说说,想要什么?”
我随手把玩小几上的玉制镇纸,已知他不会追究此事,自然对这逾越的纹样绝口不提,随口道:“尽然是去狩猎,自然要穿骑马装。难得出去一趟,若是让我像是一个木偶一般坐着,不如留在这宫中倒有几分自在。”
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头,惊诧道:“你想骑马?”
我故作痴傻道:“不成吗?”
他看似心情愉悦,爽朗大笑一声,思忖了一会,无奈的点了点头,“以你的性子若是拘了你,怕是寡人少不了得看你的脸色。难得出去狩猎,便随了你的心思。但是,你必须答应,万万不可在那遁真王爷的面前掉了份,丢了寡人的脸面。也不可任意妄为,受了什么伤去。”
我闻言总算心情好些,假装真心欢喜,连声应下。
齐王见我真心欢喜,眼中才有了一丝真心的笑意。特意嘱咐魏福海亲自去趟内务府,命他们连夜给我赶制一套骑马装。不求奢华,但求合体舒适。
出宫狩猎的日子终于来了。
一早整个王宫都开始忙碌,待我坐着车辇赶到正前门时。除了王后其他几位妃嫔都已到场。她们各个花枝招展,穿戴正式,珠玉满头,极尽奢华。待她们看到我时,不免都同时露出惊诧错愕的神情。
与她们的华丽相较,我更是显得简约。身上穿着缝有珍珠,响铃的水绿色骑马装,脚上穿着一双做工细致的鹿皮靴。腰间系有一根镶满宝石的真丝带子。
整个人看起来,大气洒脱,活灵活现平添了几分勃勃生机,英气飒爽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