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太监们抬着的肩舆,不慌不忙的通过宫殿之间狭长的青石甬道。向着和硕宫的方向行去。跟在一旁的多福,苦着一张脸,忐忑不安的一个劲的擦着冷汗。
在他们这些奴才眼中,我这个主子属实是个脾气古怪的。新婚之夜,惹恼了齐王,又大病一场。虽有贵妃的名分,却得不到齐王的一点恩宠。
要是换做是其他妃子,怕是早已愁死,恼死,后悔死。可我偏偏活得乐呵,每天都淡淡的,从不与人相争。
自己宫中的奴才弃我另投明主,我也不恼,只是给了些赏钱,好聚好散。自己宫中少了奴才,内务府送来的都是不太懂得伺候新人,我也不去计较理论。不管底下人犯了什么过错,我也只是淡淡一笑,从不与他们为难。
更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我这个不得宠主子,从未与德妃有过什么交情。而且新婚之夜,还被德妃搅了洞房。按理说,应是怨恨德妃入骨才对。可是偏又不懂得记仇,情愿冒着惹恼齐王的危险,情愿与那些想要公主死的人为敌。也要去保一个令齐王厌恶的公主。
我这个主子,他们看不懂。更无法指望着我这个根本不得宠的主子,能为他们挣来什么好的前程,或是能够给他们什么庇护。
不过好在我这个主子待人随和,又从不喜欢摆什么主子的架子。也从不动不动整治手下的奴才,或是拿自家人撒气。
也许正因为这几点,所有这些留在我身边老实敦厚的奴才,才会渐渐的把我这个没心没肺的主子当成他们的自家人。背地里,没少为我担心,为我忧愁。
看着多福惶恐不安的样子,我微微勾起嘴角,露出暖暖的浅笑。这个心眼实的,定是怕我对上现在风头正盛的杨美人,吃了什么亏去。也难怪他底气不足,心生忧虑。毕竟我除了贵妃这个虚名,什么也没有,就连手下的奴才也要比其他妃子少了些,没有几个可以大用的。
不急不缓的到了和硕宫,还未等进去,便听到里面鸡飞狗跳的正吵着热闹。多福抹了一把冷汗,心有忌惮的刚要进去。我伸手做了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便稳稳当当,带着手下太监,徐徐走了进去。
“放肆,你们这些没长眼的下等奴才,竟然敢动手阻拦本小主。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莫说你们这几个卑贱的下等祸,就算是你们的主子在此,见了本小主也得礼让三分。识趣的赶快滚开,不要逼着小主子命人动手。”
花锦不卑不亢,厉色道,“还请杨美人自重,按照宫中的规矩,我们的主子可是贵妃,乃是一品夫人。而小主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美人,在我们主子的面前,小主也不过是比我们这些下人高了一等的奴才。竟然胆敢,私自跑到娘娘的和硕宫闹事,这可是犯了以下犯上的大罪,按照宫中规矩,可是要押送到暴室受刑的。”
“规矩!”杨美人张狂放肆的大笑,眼露鄙夷讥讽,得意洋洋道,“什么品阶,名分的,不过都只是虚名而已。在这个宫中,唯有得到大王宠爱的人,才算是真正的主子。本小主没有时间陪你们在这废话。我还有赶着回去伺候大王呢!来人啊!不用客气,将玉心公主给我抱走。”
杨美人一声令下,七八个小太监已经跃跃欲试,步步紧逼上前,准备开始动手硬抢。
萧萧,花锦,还有宫中几个年幼的宫女,在他们的面前显然落了下风,有些孤掌难鸣。
情况紧急,花锦愤怒上前迈了一步,出声喝斥道:“谁敢?公主留在和硕宫养病是王后下的懿旨,难道杨美人连王后的话都胆敢不听了吗?”
看自己带来的小太监有些迟疑,杨美人气得跺了跺脚,狠声道:“不要妄想拿王后来压我,只要本小主在大王面上说上那么一句话,什么时候带走公主,都是我说了算。”
“是吗?”我冷声问道,声音透着一丝冰冷凛冽,“本宫还以为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我和硕宫闹事。原来竟是现在恩宠正盛的杨美人啊!”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杨美人回头看到我,脸色不免有些尴尬。但是碍于刚刚所言,又欺我不过是个根本不得宠的。
仍然跋扈,轻蔑道,“原来竟是姐姐回来啦,姐姐回来的正好。妹妹正打算带玉心公主回去,现在见了姐姐,倒省了一会儿再和姐姐说了。”
我稳步走到了杨美人面前,与她对立而视,目光冷峻瞧着她,不解道:“你是在和本宫说话?”
杨美人嚣张一笑,刚要开口,我已抬手狠狠的掴了她一个嘴巴。这一下打得甚重。她一个不稳,踉跄的栽倒在地,抬头愤怒的瞪着我。脸色已是红肿一片,赫然出现了五个指印,嘴角溢出一丝血水来。
“你……”她不敢相信的瞪着我,惊疑未定。
我则扫了萧萧一眼,她立刻会意,乖巧的给我搬来一个紫檀木椅子。待我坐下,站在我的身旁,拿着团扇,给我轻轻扇着。
“听闻的姐妹说,妹妹也是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本以为该是个懂规矩的。却不想,原来这般刁钻蛮横。妹妹想带玉心公主走,只要你拿出了大王的旨意,本宫绝不拦着。若是没有,便少在本宫的宫内撒野。莫说你是个从六品的美人,就算是个妃子,在本宫面前也还矮上一阶,出言不逊,也可直接送到暴室严加管教。”
杨美人瞪着我,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被我突然释放出的威仪,震慑的回不过神的奴才,气得的是连连跳脚。
“好啊,你竟敢打我,我这便去面见大王,到时我倒要看看。大王是疼你,还是疼我。”
杨美人丢下一句狠话,转身欲走。
我无意间抬手,目光落在手心,心脏猛的泄了一拍。随即神色如常,慵懒的抚摸着手指上的护甲,声音阴狠透着一丝杀气,“站住,这里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花锦,刚刚都是谁在这里肆意妄为了,替本宫掌嘴。若是有不服反抗的,直接送到酷刑司,就说这些不知死活的奴才惊扰了本宫,让他们按照规矩办。”
听我如此说,那些跟随杨美人来的奴才已是各个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地忙着磕头。酷刑司那个地方,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没有罪过的人一旦进去,不死也都会拔层皮。要是在安了一个罪名,那更是没了生路,非被活活折磨死了去。
花锦毕竟是宫中经过风雨的老人。听我吩咐下来,毫不犹豫的上前,照着一个太监的脸,便是左右开攻,打得他脸上红肿口吐鲜血。
多福等其他奴才,见花锦已是动手,才讪讪的上前。将杨美人带来的所有奴才统统打了个遍。站在一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杨美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有偏偏是她上我宫中闹事,我本就占了一个理字,看我态度强硬,她也不敢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