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也只能怪杨美人太自以为是,平时看我淡淡的,对什么似乎都不那么上心。便误以为我是一个好拿捏的,却根本没有想过一个胆敢在齐王面前放肆的人,一个胆敢冒宫中之大不韪,保下公主的人,又岂会是她看到的那么懦弱!
掌嘴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和硕宫内回荡的。直到我淡淡的挥了挥手,这场闹剧才总算结束。
还未来的及说些什么,门外徐徐的走进一个人影。定睛一瞧,竟是齐王身边的魏福海。见他前来,我忙起身,含笑迎了上去。至于被他看到眼前这样的场面,也未觉有何不妥,脸上自然没有半分异样。
他和煦的笑着,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满院子脸上带伤的奴才,关切的问我道:“莫不是这些不知好歹的奴才招惹了娘娘,若是如此,老奴必将他们送到酷刑司,严加惩治。”
他虽如此说,我却不得不陪着小心,毕竟这整个王宫的太监都是他的人。他才是整个王宫太监们真正的头头。既然警告了杨美人,也便算了,没有再将事情闹大的道理。
“让公公见笑了,不过是些小事。不知公公前来?”
魏福海欢喜的笑道:“贺喜娘娘了,娘娘终于得偿所愿,大王命奴才来传个口谕,从今以后玉心公主便留在娘娘身边,由娘娘亲自教导。”
闻言,我脸上露出一丝难掩的喜色,忙让萧萧拿来一锭金子,塞到了魏福海的手中。
这种事,他已是习惯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顺势收下。然后不着痕迹,冷冷的看了杨美人一眼。
他便转身,走到那些被掌了嘴的太监们面前,脸色一沉,才显出冷厉的气势,“不知好歹的糊涂东西,这和硕宫又岂是你们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今儿个,娘娘开恩,不与你们计较。若是胆敢再犯,不需娘娘开口,咱家也定要将你们送去酷刑司,让你们再好好学一下规矩。”
跪了一地的小太监,惶恐不安的连连冲着我磕头赔罪。魏福海才满意的冷哼一声,直接越过了呆在一边显得局促不安的杨美人。到了我的面前,寒暄了几句。径自离去了。
魏福海刚走,杨美人忙向我施了个大礼,忐忑不安的陪着不是。我淡淡的挥了挥手,她便如同撞上了猫的老鼠一般,夹着尾巴,带着那几个小太监,灰溜溜的逃了。
一场闹剧总算就此落幕。一直以来跟着我的身边,谨小慎微活着的奴才们。不禁各个兴奋,脸上都透出了扬眉吐气的喜气,围在我的身边,娘娘厉害,娘娘机智的,夸着个没完。
我虽脸上淡淡,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实则内心也属实惊诧。按理说魏福海和我并没什么交情,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这么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去开罪荣宠正盛的杨美人。他那一番训斥奴才的话,大有指桑骂槐的意思。表面上是训斥那几个太监不懂规矩,暗地里却是在说杨美人恃宠而骄。更何况,他从始至终都将杨美人讪在一边,这太不合规矩。不管怎么说。魏福海都是一个奴才,而杨美人再不济,也是齐王的枕边人,算是半个主子。
魏福海在这深宫内当了大半辈子的差,深知在这宫中生存之道,万万不会犯这种容易落人诟病的低级错误,平白的给自己树立这么一个敌人。
如此想来,他刚刚的一言一行,极有可能是暗中得到齐王的授意。今天这一出大戏,不需一盏茶的时间,便会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魏福海与我的交情不浅,而魏福海作为齐王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最能揣度齐王的心思。他所亲近的人,也必定是齐王所看重的人。
绕了一个大圈子,竟成了我这个从未得到过宠幸的妃子,甚得齐王看重!
荒诞至极!
要是换做他人也许会为了得到如此殊荣而欣喜不已。可是当事人是我,却没有任何得意可言,深知齐王乃是个深藏不露,令人琢磨不透的厉害人物。对于他,我还真是深有几分忌惮惧怕。
细想之下,又忽然觉得,他所做的一切,不一定和我有什么关系。也许不过是他,依然念着父女之情,不忍看到玉心公主在受苦楚罢了。
思忖良久,才慢慢回过神来。才发觉不知何时,花锦已经羞愧的跪在我的面前。
对于花锦,我还真是动了一丝真火。平时总是念着,在这深宫中活着不易。那些每日伺候主子的奴才,便更是活得如履薄冰,甚是可怜。所以对于我宫中的人,我一向都极其宽容,从未说过一句狠话。
可是今天,花锦作为我贴身侍女。竟然将我这个主子独自丢在了御书房,独自跑回了和硕宫。今日她会因玉心之事,弃我而去。明日,生死攸关之时,她也为了自己难以割舍的,弃我于不顾。
更何况,这些日子下来,我已是看得明白。花锦对玉心的好,绝不是为了报答德妃当初一念之恩,那么简单。她一定是有什么事,仍是对我隐瞒。一想到,她的欺瞒,自己的努力付出,换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便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怒气难平。
我倏然起身,也不去看她,只是板着脸,冷冷道:“花锦,你很好!本宫和硕宫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收拾一下东西,你可以走了。”
“娘娘……”花锦悲切的叫我。
我也只当未闻,不愿再听她的任何解释。疾步走进寝殿,懒懒的依靠在软榻上,心绪烦躁,便再也不愿起来。
外面烈日炎炎,如同火烤,知了声声,时近时远,吵得人心烦意乱。即使躺在铺有凉席的软榻上,仍是感到憋闷,贴身衣服濡湿的粘在身上,甚是难受。
萧萧体贴的为我端来了一晚解暑的冰镇酸梅汤。
我喝了一口,确实酸甜清凉,十分舒畅。便吩咐萧萧,端一碗给玉心送去,并嘱咐她莫让玉心喝多了,省得胃里反酸。
萧萧应下,却仍是忸怩的守在我的身边,帮我轻轻的打着扇子,欲言又止的不肯离去。
我知她是有意想要为花锦求情,便假装困乏,躺在软榻上假寐。如此一来,她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为我搭了一件软衾,打了会扇子。静默了一会,忍不住走到门口望了望,复有转会到我的身边,时不时的唉声叹气。
我实在受不了萧萧这般,只好睁开眼睛,无奈的瞧着她,“你是属蚂蚁的?上了热锅啦?”
她嘟着嘴,为难的撒娇道:“公主,你就饶了花锦吧。她虽是做事有失,失了做奴才的本分。不过也只是为了玉心公主,一时情急!公主就念在她平时伺候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我不禁惆怅,苦笑的轻哼一声,瞧着纯善怯弱的萧萧,疲惫道,“萧萧,你可知我们在这活着,有多难?”
她愣愣的看着我,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的茫然不解。
我徐徐的伸出掴了杨美人一嘴巴的右手,当着萧萧的面,缓缓的打开。手心如同鲜血般的刺目殷红,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