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脚商人被人一喝,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那小童不知何时站到了桌上,脸涨得通红,倒像什么玩具被人抢去正生气般,指着那行脚商人道:“你不知道,乱说什么。那人身世本就可怜,还要被冤枉,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说是别人对不起他才是。”
他说得正气凛然,圆滚滚的眼睛怒视着众人,倒瞪得屋中众人都是一愣。
“哈哈,我不知道,小弟弟,那你又如何知道了?难不成是你娘跟你说的?”那行脚商人见一个小小孩童发怒,模样可爱,也不生气,哈哈笑着逗他。
“我当然知道,那就是我娘亲口跟我说的。”那小童还当了真,一脸认真说道。
“哈哈哈……”场中众人不禁一阵大笑,自然知道那行脚商人原本只是逗他。
“你们笑什么?真是我娘告诉我的,我爹也经常跟我说,他是个好人。”那小童见众人不理他只顾大笑,倒是急了,从桌上跳了下来,跑到众人身边叫道。
“你娘是谁?你爹又是谁?能认得他!”旁边又有人打趣道。
“我爹是……”小童说道此处,忽的一窒,却是没再说下去,只是精灵的双眼四处打转,这模样,倒似足了一个人。
众人如何理会一个小童之言,只听那老板叹息道:“唉,也不知那正道年轻弟子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想我是他,还不如真死了。”
“这是为何?”另一个年轻的行脚商人奇怪问道。
“嘿嘿,这还用问,”那络腮胡子接下去说道:“一个人到了他那种地步,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真死了的好。即便是活着,也如活死人一般了。”
“唏~”此话一出,只听得有人吸气的声音,场中所有人倒是一静。
“哼~哈~”安静中,那坐在屋脚阴暗处的人发出一个声响,安静之中倒是显得突兀,众人转头看去,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却发现他向阴暗处缩得更深了,隐约中,带着一股苍凉之意。
没有人再说话,豆大的烛火,忽的爆出一个星点,便如流星,转瞬即逝,映出了无尽的沧桑。
屋外的暴风雪,铺天盖地,却是越加的凄厉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暴风雪却是停了。一众人本就从天南地北而来,心急赶路,这边风雪一停,众人便互相道别,各自散了去。
那络腮胡子一行四人,匆匆往北而去,看那速度,真是心急赶路。在齐膝的雪地里赶了近四个时辰,才停了下来休息。那络腮胡子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骂道:“这鬼天气,还要如此赶路,真不让人活了。大哥,赶完这趟,怎么着也可以休息个三月半年了吧。”
他身边坐着的一个壮汉道:“老四,就你话多,好好留意四周,可别出了什么岔子,这趟东西可紧要得很,如果出事,怕是项上人头都难保。”
那络腮胡子骂骂咧咧爬了起来,刚站起,便“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其他三人见状,以为有何变故均是一惊,便齐齐站起朝他看的地方望去。只见小道尽头,一个小黑点不断变大,到得近了,却发现是个小童,而且还是昨夜在那小店的那个。
这荒郊野地,鬼影都不见一只,更何况是人,这小童一路跟来,莫不是有什么不轨企图。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心,便见到那小童到了近前。那小童见了四人,似也是一愣,继而哈哈笑道:“几位大叔,没想这么快便碰着了,真是有缘啊。”
四人忽视一眼,那络腮胡子哈哈一笑,道:“小弟弟,你今日这么又是一人,你家大人没追上你吗?”
那小童先是一愣,然后嘿嘿笑道:“他们赶不上我也就不理了,几位大叔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行脚落地,最是忌讳落脚之处,那络腮胡子看了看那小童,见他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等人,眼睛一闪一闪,正等着自己回答,若说是什么奸诈之人,又实在不像,只得哈哈一笑,反问道:“小弟弟这是要到哪去呢?”
小童擦了擦冻得发红的鼻头,道:“我走到这里,有些迷路了。这荒郊野地,我一人行走倒是有些害怕,不知能否和几位大叔同路,等到了城镇,我自会找到路子。”
“这……”那络腮胡子倒是没想对方有此一问,眼睛却是看向了那个壮汉。
“没问题,你跟着我们便是了,不过我们脚程快,你自己可要跟好,不然被林中的野兽叼走,我们可是不管的。哈哈!”那壮汉还未回答,一边瘦弱汉子便哈哈笑道。
“真的!那我便谢过几位大叔了,我自己会走,不会给各位大叔添麻烦的。”小童嘿嘿一笑道。
那壮汉一听瘦弱汉子竟然答应,心下一惊,将他拉到一边,低声喝道:“老二,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我们此行任务重大吗?”
那瘦弱汉子低声回道:“大哥,你放心,昨夜我便探过这小孩了,不像是引子,倒像大户人家的小少爷,任性出走的。再说,即便是引子,引我们上钩,如今人在我们面前,由我们看着,明枪总好过暗箭不是?”
那壮汉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对他手上之物不死心,我警告你,此行最重要便是将东西送到,你切记不可节外生技。”
瘦弱汉子连声笑道:“知道了,知道了。”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正与络腮胡子说话的小童手中之物,看样子真是被那壮汉说中了。那壮汉摇了摇头,却是把另一个汉子叫到身边,吩咐他多加小心。
又休息得一阵,众人继续赶路,这冰天雪地赶路,虽然风雪早停,但比之一般,原本也是吃力得紧。几人以为自己脚程一块,那小童自己跟不上,便自行离去了,谁知那小童一路跟在身后,竟是脸不红气不喘,还能与那络腮胡子笑着说话。
四人心中暗自吃惊不小,想道这小童才多大岁数,便是自娘胎练起,也练不来一身的功夫,莫非是传说中那仙人家的小孩不成。
眼见天色快黑,一行人沿着小道一路往前赶,终于在入夜之际,赶到了先前预计中的地点。只见小道一边,是一间木制小屋,一看便知是林中伐木工人的落脚地,如今到了冬季,大雪封山,伐木不成,倒成了旅人的落脚地。
“希皮娘娘的,累死老子了。”那络腮胡子一脚踹开木门,就待走进。谁知看清屋中环境,身子一顿,倒是停在了门口。
“老四,你堵在门口做什么,快进去啊,冷死老子了。”后面的壮汉将络腮胡子推了进去,旋即踏步进去,不由也是一愣。原来小木屋的炭火堆前,早坐了两人,正燃着一堆柴火,面无表情,冷然的看着他们。
屋外又飘起了雪花,一到入夜,风雪又变得急了,温度骤降,自然是冷到骨子里。而原本屋中应该温暖的柴火,却在屋中两人冷冽的眼光中,形同无物,这屋中仿佛比屋外更加的阴寒。
壮汉是四人之首,多年行走,一见便知有不妥,但行走天下,讲的便是一个胆大心细,不然只怕没走几里路便成白骨了。现在转头就走,一来方圆十里再无落脚处;二来对方如果有备而来,只怕逃也是逃不掉。
心念电转间,伸手在背后示意三人小心,便带着三人走了进去,对那二人笑道:“二位,我们兄弟赶路,不知二位早进来,实在抱歉。外边天寒地冻,再无落脚地,不知道二位是否介意与我等一同留宿一晚?隔日天一亮,我们兄弟四人即刻便走。”说话间处处礼让,小心翼翼。身后三人眉头一皱,却也不敢多话。
那二人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那年老之人将一块木材丢入火堆中,火又旺了许多,屋中同时亮堂起来,继而却是将手指是了墙角边。
壮汉一见,知道对方同意,于是便谢过了对方,与其他三人缩在了墙角,却是半分睡意也没有,注意力全在柴火旁的二人身上。
“哈,詹老,你说这冰天雪地里,把一个人剥光了丢进雪中,能活得多久?”忽的那柴火边一个年轻人笑道。
却听那被唤为詹老之人嘿嘿笑了一声,答道:“只怕不到一杆烟的功夫,便冻成冰棍,连血液也结冰了。”
“不对,不对,詹老,用不着那么久,我说不消半杆烟的功夫,就连眼皮也冻得合不上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冻死,哈哈!”那年轻人反驳道。
“哎,一个人临死可爆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哪如你说的那么不堪。你们几位说呢?”那老者却是忽的转头,笑着对壮汉四人道。
壮汉四人原本便提心吊胆,精神高度紧张,一听这两人一问一答,便如双簧,这下突然问自己,同时一惊,背后的汗,不知不觉竟是流了下来。
壮汉抽了抽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二,二位,我们兄弟四人,也没见过冻死之人如何,所以,所以实在是不知。”
“是吗?”那年轻人声音忽的转冷,道:“如果我想请几位,出去试试呢?”
此话一出,四人脸色大变,原本绷着的身体就弹了起来,将藏在大衣内的兵器拿在手里,壮汉紧紧盯着眼前二人,道:“二位,是哪条道上的?如果不嫌弃,我身上倒是有些酒钱,给二位拿了去喝些小酒吧。”
话刚说完,便见那壮汉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扔到了那二人身前。
谁知那二人只是哈哈大笑,也不去理会,就在那壮汉脸色数变,不明白他们是何意之时,那年轻人手一挥,便见一柄三尖叉,闪着绿光,浮在了半空之中。那绿光瞬时便如地狱鬼火,将四人照得一脸惨白。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对那早已满头汗水的壮汉说道:“我见你也是识相之人,看了我的法宝,还不知我是什么人吗?快快将你们手中的东西交出,不然,哼!”
那壮汉额头上的汗水如瀑,那法宝飞出之时,他便知遇见了传说中高来高去的仙人。自己多年行走,自然听说这世间是有些修行神仙之术的仙人的,不单如此,年轻之时还偶然见过两个仙人在一个山谷内互斗,那些把整个山削平了的仙器,就是如眼前之物那般。
那壮汉见其他三人早便吓得说不出话,只得深吸了口气,壮了壮胆,战战兢兢道:“两位,两位神仙,下民四人来回奔波,只是为了一口饭活命,不知两位神仙看中了什么东西,下民四人命贱物薄,怕是,怕是身上之物入不得两位神仙法眼啊。”
“啊!”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