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死,多琳。你会和我一起永生。”
壁炉的火焰微微摇晃,使得一时间我们两个人的影子如魔药泡沫那样膨胀扭曲。我面前的黑发青年,年轻的黑魔王目光低垂。他并没有看我,只是盯着积满厚厚油垢的地面说出这句话。比起承诺,这句话更像是一种自我确认。疑虑盘旋而上,我安静地呆在扶手椅中——比起刚刚亲昵甜腻的轻柔低语,那些情爱游戏中的虚与委蛇,我有一瞬间似乎觉得——这样的话反而更动听。当然,我确定这种错觉只存在于一瞬间。
我抿着唇,在心底冷笑,将这句承诺当作是接下来谈判的筹码,又一次偶然情感失控的精心预演。汤姆·里德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朦胧的微光使得他的面容更加完美。青年黑魔王的黑眼睛带着细碎的火光,黑玉般的头发配合雪花石膏一般无暇的面容。恰到好处的黑暗使得他成为了夜晚的宠儿——黑暗垂青于他,而他也属于黑暗。
“那枚戒指的确是一个魂器,而这个戒指所在的位置,也正是冈特家族的房子里。”里德尔声音中蕴含的情绪比壁炉燃烧的火焰轮廓更为丰富,轻柔。他在为我讲述自己犯下的罪行,这个完美的斯莱特林模范学生唇边带着扭曲碎裂的笑容。“你有没有好奇过一件事,多琳?阿布拉克萨斯为什么要选择和洪贝家族联姻?为什么在婚礼后我选择拿她作为我魂器的实验品?为什么阿布拉克萨斯能接受奥利芙·洪贝的死亡?为什么他选择伪装奥利芙的人和我一样……都是你?”
说完这些,汤姆·里德尔便收起笑容。他英俊的脸上蒙着一层冷漠织就的面纱。夜色沉静,我们两个人在微弱的火光中彼此对视。我用手撑着侧脸,安静地思索。
现在要是有一碟栗子派就好了。
“奥利芙·洪贝早在很久以前就注定会死。”汤姆·里德尔说,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她必须死。”里德尔的唇边蜷起满足的笑容,“现在她死了,那么计划便到了第二步——”
他在说什么?奥利芙·洪贝注定会死?
我警惕地抱起双臂,而耳边传来了汤姆·里德尔的轻笑声。
“你的绿眼睛中充满迷惑,我真好奇这一次我们又是否依旧思维同步?多琳。我在等你解开这个谜(riddle)。”
愚昧的人注定会被撕成碎片,在这场残酷的棋局中。
棋局继续,我面前的对手虎视眈眈地走了一步。
汤姆·里德尔缓缓走向我,拉开一只稍微好点的椅子,与我相对而坐。他理了理长袍衣襟,左手抚着右手手腕,整个人背着微弱的火光。黑魔王兴致很好,他唇边的笑意再度浮现。“试着分析我吧,多琳·梅多斯。”汤姆·里德尔低语。
奄奄一息的火光拉长了我们两人的影子。真是奇妙,我坐在木椅中思索——世界上不会有比我和他更为复杂的关系了,里德尔的意思是谜,而他认定我是这个解谜者。“为什么,汤姆?”我抬起头,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面前年轻的黑魔王。“你在和我玩谜语(riddle)游戏。你乐意透露一点蛛丝马迹让我分析,为什么?”
只有细微的风声和壁炉燃烧木头时的噼啪声。汤姆·里德尔坐在那里,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的意思。
试探。
“你把奥利芙·洪贝的灵魂撕碎,你把她作为实验品。不仅因为她是纯血统——你告诉我你早就想杀了她。”
这个美貌高贵的纯血统淑女在汤姆·里德尔眼中只是被丢弃的棋子而已。
“如果试验成功,奥利芙分裂出了多个魂器。我猜你下一步的试验就是研究如何摧毁这些魂器。这个女人即使通过魂器得到永生,她的那些灵魂容器也会被你毫不留情毁灭——对你而言这个女人的死很关键,你说过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至于第二步——”
我略略停顿,然后冷笑——真是很明显的答案。
“——则是让我伪装成奥利芙本人。如果她只需要露个脸,那么纳吉尼完全可以帮你做到,不是吗?为什么一定得是我?纳吉尼和我伪装的奥利芙·洪贝最大的不同在于什么?”
我停顿片刻,想起那条毒蛇的笑声。
“它不能开口说话,但我可以。”
在我说话的时候,汤姆·里德尔一直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停止分析,疑惑地与他对视,这个英俊邪恶的斯莱特林继承人微笑加深。“说下去,多琳。”汤姆·里德尔声音轻柔,“我很喜欢你思考时候的样子,真令人着迷。”
“我的推论是这样。”我接着说下去,“因为过去的某件事你不得不杀了奥利芙·洪贝,至于这件事……我会慢慢挖出来的。现在,我们的马尔福夫人需要见一个人,而这个人会和她进行谈话。而她与那个人谈话的内容涉及到你的过去。因为牢不可破的誓言必须要保守你的往事的我,与纳吉尼不同可以发声交谈的我——只有我,是你最好的人选。”
汤姆·里德尔依然在听,但他的目光渐渐离开了我的眼睛,转而向下盯着我的脖颈——斯莱特林挂坠盒造成的伤痕是永久的,黑魔法的印记不可能轻易靠白鲜消除。汤姆·里德尔的目光告诉我——他很满意我脖颈间的伤痕。
“你看的可不是锁骨,而是那道黑魔法印记。”我冷笑,一边恼怒地把头转过去,“别试图用这些把戏干扰我,你的计划和我佩戴挂坠盒留下的伤痕有什么联系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不礼貌地盯着我?”
“你的新弱点。”里德尔的唇边蜷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显然你对这种事情很排斥,因为这让你感到羞辱和失去理性。”
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这种感觉,像是被玩弄手掌中的猎物,像是一个无力反抗命运的愚蠢纯血统羔羊,像是被人按照计划一样激怒——汤姆·里德尔在挑衅我的控制力和理智。我深呼吸,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尝试继续分析下去,但恼怒和羞辱袭倒了我。“你在害怕。”冷笑出现在汤姆·里德尔眼睛里,“几乎所有女孩都会享受这一切。我很容易让她们迷恋上我,并且轻易向我打开心扉……而不是像你这样惊慌失措。”
“我没有惊慌失措!”我冷冷地说。
“那就再试一次,为了向我证明你不害怕。”汤姆·里德尔低语,他的声音轻柔,带着致命的诱惑力。“难道你连那些女人都不如吗?”
……
黎明时分,我回到了马尔福庄园。
“我需要好好洗个澡,亲爱的罗尼。”我对刚刚拿着盛放《预言家日报》的檀木托盘,正走上楼梯前往书房的家养小精灵说。“可能还需要白鲜。” 我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难看。“新鲜的,越多越好。”
“梅多斯女主人。”罗尼吃惊地停下脚步,那大的出奇的眼睛仅仅在我身上停留一瞬便移开。“您受伤了?”家养小精灵的声音透着关心和疑惑,“这痕迹像是……”
“这座庄园有没有什么不经常使用的浴室?”我用恳求的眼神示意它千万别说下去,“你得帮我,罗尼。我可不想被阿布拉克萨斯训斥一顿。”
家养小精灵像是犹豫了一下,“您可以直接对我下命令,梅多斯女主人。”
“命令什么?”一个非常不适宜出现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谁是你的主人?”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从今天起,多琳·梅多斯小姐不能使唤庄园里的任何仆人,也完全不必给她准备单独的浴室和食物。”
阿布拉克萨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毫无温度。他的言辞彬彬有礼,他的双唇抿着冷笑。
我可不想惹他生气,是马尔福先生自己跳出来的。
我注意到罗尼现在的处境不算太好,我想说点什么,但阿布拉克萨斯冷冰冰地吩咐它。“白鲜,复方汤剂,衣服和配饰。没必要上早餐,她需要节食。”
像是还觉得不够,接着我听见马尔福家主的冷笑,“从明日开始预约一周时间的脱凡成衣店。让店员准备样式和新品清单并按照推荐顺序放在书桌上。时间是今晚七点整。取消下午三点与布尔斯特罗德的会面,和他说我会在这周布莱克家的晚宴上继续聊合作的事。他目前保持现状就好。”
“是的,主人。”罗尼躬身。家养小精灵匆匆退下,阿布拉克萨斯从托盘拿起熨好的《预言家日报》,略微扫了眼标题。“你看上去气色不错。”马尔福家主温和地开口,“昨晚玩得开心吗?”
我就知道,现在该轮到我倒霉了。
“一点也不。”我冷冰冰地回答他,“我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或许你可以考虑表示下朋友间的温情,阿布拉克萨斯。”
“我慷慨地提供了白鲜,住所,衣食。”阿布拉克萨斯耐心地表示出宽容。“以及一系列针对你礼仪上的培训……尽管价格不菲……但我认为相较于我们的友谊,金钱上的数额无足轻重。”
“感激不尽,马尔福先生。”我叹了口气,“我一定会好好完成工作,我保证。”
十分钟后我抱着一大瓶白鲜香精,复方汤剂和新衣服,如同旋风一般躲进了女主人专用的浴室。我费力拧开所有的水龙头,看着芳香雾气升起,一堆堆的彩色泡沫慢吞吞地在空中浮动。我艰难地走下浴池,一边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锁骨,一边将手中的白鲜香精悉数倒入浴池中,顺便诅咒了下除了伟大的萨拉查外我认识的全部斯莱特林男人,包括梅林。
这时,一阵神经质的低语在门后传来。
“这里为什么会有人?”
女人的声音。
我迅速披上浴巾,非常狼狈地握住魔杖,差点被白鲜升起的绿色烟雾呛到窒息。
“她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不可能,这不公平!哦天呐……”
撕心裂肺的咒骂之后是一声悲鸣。
我踢开浴室门,属于奥利芙·洪贝的女主人卧室安静地笼罩在晨曦微光中。和无数豪华庄园一样,男女主人的浴室和卧室是分开的。这里也不可能有其他女人的存在——
地面上有着一条长长的水渍,这条水渍延伸到打开的落地窗沿。风吹动白色纱帘,窗外是修剪整齐的几何形花园。除了苍白的雕像,喷水池,鸟澡盆和傲慢穿行在秋牡丹丛的白孔雀,外面什么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