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泉州城外十里铺的一处简陋的茶棚中,一位年经的锦衣公子正端坐着;茶棚外,几名青衣小厮正在不停的张望着什么。
茶棚的主人张老头儿望着灶头上快烧开的茶水,伸手摸了摸怀里刚得到的赏钱,不由得裂开嘴笑了笑。自从十日前,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带了几个小厮,每日清晨便来包下了自己的茶棚,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今日更是来了一位锦衣公子,只看那派头,便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一般人家的公子,哪里就能随便给出十两银子的赏钱呢。
“怎么还没到?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眼见日头又高了些,坐着的锦衣公子便有些着急了。
“大公子不必担心,昨日才接到杨烈送到的消息,六小姐他们已经在一百里外了,今日上午必定是能到的。”旁边站着的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说道。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些担心。泉州夏季天气炎热,不比江南凉爽,今日日头又高,若是晌午才到,久居江南的小妹怕是会受不住的。”锦衣公子想到自己自小就体弱的小堂妹,更是心急了。
“来了,来了”一名眼尖的小厮看到远处有人骑马飞奔过来。
锦衣公子听到棚外小厮的呼叫声,也起身走了出来。
不多时,一匹棕色的骏马就停在了了茶棚面前,一位黑子劲装男子翻身下马,对着锦衣公子行了一礼。
“是丁护卫,”锦衣公子身边的管家认出了来人,正是从前跟在杨烈身边的得力属下丁二牛。“大公子,此人是杨烈的手下,应该是此次跟随六小姐的护卫。可信。”管家低身向自家大公子介绍。
“六小姐可是到了?”见来人是小妹的护卫,锦衣公子便也送了一口气。
“回大公子的话,六小姐已经在十里外了,杨首领特意让小人先行一步,前来报信。”
“好,好,你一路辛苦了,先去下边休息吧。”锦衣公子大笑了两声,随口吩咐了身边的管家一句。“王管家,看赏。”
这边王管家让人领了丁二牛去茶棚休息,那厢锦衣公子却没有离开,一直站在茶棚外等待。
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小妹了吧,也不知当初那个弱小的小丫头,如今长成了何等模样。想到年幼时,自己几兄弟被祖母父亲责罚去跪祠堂时,不知道有多少次是这个小妹偷偷给自己兄弟几人送来了吃食。
还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一次不小心打碎了书房中父亲最喜爱的白玉镇纸,那白玉镇纸相传乃是王家祖传之物,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若是被父亲发现了,怕是要打断自己的腿。年幼的自己当时怕得不行,还是小妹知道后挺身而出,跑到祖母面前说是她跑去书房一个不小心打碎了镇纸,才让自己逃过一劫。祖母谢太夫人一直是最疼爱小妹的,闻讯也只是笑了笑,说是碎碎平安,打碎了镇纸,就当是保了小妹的平安。
那时的小妹才不过五岁吧,就已经如此善良可人。自小到大,小妹不知道为自己几兄弟背了多少的黑锅。然而想到月前收到江州传来的家书,锦衣公子不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好你个崔家,好你个崔三郎,真是欺负我王家无人了吗?若非小妹及笄时,自家几兄弟都有事不能回江州,哪里能容得那崔三郎放肆。想到自小疼爱的小妹,如今却背上了克亲退亲的名声,锦衣公子恨不能立刻就北上把那崔三郎狠狠的揍一顿。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路的另一头,便出现了一大队人的身形。
几辆马车渐渐出现在锦衣公子的眼前,只见几十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护卫正骑在马上,隐隐护卫着中间的马车。锦衣公子知道,自己三年未见的小妹此时正坐在车中。
“停!”前方的护卫叫停了车队,王姒轻知道,怕是有人来接自己了。
“六小姐,是大公子来接您了。”杨烈看到前方锦衣公子的身影,驻马停在了小姐的车外,低声说道。
是大哥亲自来了吗?王姒轻正想着那个女孩子记忆里大哥的样子,车门便被打开了。一张年轻的面容上,一双略带紧张的眼看向了自己。正是自己的大哥,王家的长房的嫡长子王泽雷。
“给大公子请安。”同车的浅惜浅玉等人赶紧屈身行礼。
“小妹,你可来了,路上可还好?”锦衣公子,也就是王姒轻的大哥王泽雷只挥了挥手,便赶紧看向了自己的小妹。
“大哥,我很好。”王姒轻笑了笑,有家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王泽雷见自己的小妹面色红润,并无悲伤之态,这才仔细的打量起了自己的妹妹。嗯,车内的女孩儿一袭白衣,容貌虽不十分出众,却胜在气质清冷而又随和,整个人显得十分温婉动人。眼前的少女渐渐的和记忆里那个容貌清秀的小妹重合再了一起。王泽雷眨了眨眼睛,欣慰的笑了。
独自欣慰的王泽雷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也在打量着自己。
王姒轻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脑海里关于大哥的记忆也涌了上来。年长自己十岁的大哥,从小就很爱护自己。小时候自己身体不好,祖母便不允许自己吃太过油腻的东西。记得有一年除夕,年幼的自己看着年夜宴上的猪蹄吞了吞口水,还是大哥发现了,趁大家都在守夜的时候,悄悄溜进了自己的房间,偷偷塞给了自己一个猪蹄。
想到这里,王姒轻也不由笑了笑。
“小妹,天色不早了,你们不必下车,我们还是直接进城吧。”王泽雷见小妹无事,便翻身上马,“有什么话等到家再说,你大嫂和侄儿还在家等着你呢。”说完,便一骑当先而去。杨烈等人仍是骑马护卫在马车四周。
车队重新启程,缓缓而行。王轻轻看了看远方逐渐清晰的城门,似乎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泉州,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