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石林中的温度果然很低,外面的温度可能只有零度左右,甚至更高,估计最暖的地方能有四摄氏度,到了这里可能就已经负一负二摄氏度了。
风不算很大,夹带着沙子,才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即使穿得很厚,手脚也被冻得发麻,身子直打颤,鼻子也被冻得发红。即使我们已经度过了十几个这种温度的晚上,我们还是无法习惯这种低温。为了抵御这种寒冷,我尝试了很多次,但是不得不向现实表示屈服——这该死的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以为没什么,就等着你点起火的时候,它跟恶作剧似的一吹,火就灭了。这样子确实点不起火来。
实在不能继续走了,就搭起了帐篷,把东西都放好,又吃了点东西。
由于无法生火,温度又太低,我们只得挨在一起取暖,但没人敢就这么睡着。谁都知道,这样的夜里决不能就这么睡着,要是睡着了,那就真的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三个人就相互拍打,不时拍一拍对方,或者捏也行,省得有人睡着。唉,早知道这样就带副牌来好了,三个人正好可以玩斗地主,哑巴不想玩的话,剩下我和安常在还可以玩火车或者七王五二三,一旦玩上瘾,别说通宵,第二天玩一整天都可以,根本不会困。
我和安常在两个也轮流讲故事,我讲笑话,安常在讲鬼故事。
前面还好,安常在讲故事的能力非常厉害,我几次都被她讲得通体发寒,精神也比较集中。然后我还能撑开眼皮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帐篷里的某处,告诉自己不要睡,千万不能睡着。但是到了后面,睡意就越来越厉害,我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也不知道是谁在拍打我了,总之一点也提不起精神来,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半夜我迷迷糊糊的起来找水喝,发现哑巴和安常在还都醒着,但是安常在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哑巴时不时拍一拍她,但是她还是很困的样子。我连忙摇了摇她,她可千万不能睡,要是鬼化病又发作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她。
我找到了行李,水已经剩得很少了,我估摸着可能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于是就没敢多喝。这几天我们已经饿怕了,要是再加上缺水,恐怕真的没那个意志走下去了。我只喝了两口,没想到刚刚喝完了水我尿意立马就上来了。
我就说出去一下,便出了帐篷,却一下子呆住了。我看到一片奇妙的景色……
皎洁的月光之下,以每一块石头为反光镜,月光投下来,又被反射到各个方向去,分割成无数道光,然后再被其他的石头反射。光不断地在石头间穿梭着、奔跑着,那些光束纵横交错,每一束光都清晰可见。现在的石林,仿若一个人间仙境!
一路走来我见过的奇异现象也不算少了,沙漠这块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被人类文明所染指,一切完全属于自然。自然就是个奇迹,自然一直在创造奇迹,在自然中,一切都是奇迹。傍晚时火一样的西边天、夜里浩瀚的星空,一切的一切,无一不让人叹为观止。
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观,它给我一个错觉,我们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石林,不是利比亚沙漠,甚至不是这个世界。在打开帐篷的那一刻我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之中,这是货真价实的奇迹!
我呆住了,直到外面呼啸的冷风将我的意识又带回了现实中,我打了个寒颤,迅速找个地方解决了,然后开始在石林中乱逛。我一起床,原本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体现在又冷下来了,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暖和过来,于是就在帐篷附近小跑。在夜里的石林中穿梭非常有趣,不断被反射的月光在石头上投下我的影子,光从各个方向来,又往别的方向去,所以我一下子能看到好几个自己的影子。
很快我就发现,这些光束的分布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凌乱,杂乱无章,但其实是有一定的规矩的,每一束光束所反射出的角度似乎大小都相同。
由于是反射的光,而且是向下反射的,所以越向下,那些光束的亮度就越弱,从石林中抬头往上看,比较强的光束就在头顶交织着,形成了一幅巨大的图案,就感觉这个石林被网罩住了一般。
但从下往上看,完全不可能看清楚这个图案,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我置身其中,只能看到一小部分。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整个图案。而我这里,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十字,我就处于它的中心。
我看了一会儿,确实没办法把整个图案联想出来,于是又回了帐篷里,把其他两人都叫了出来。
这图案里面,必定藏着玄机,于是三人拿着本子、笔和照相机,一路走一路拍,哑巴就把看到的高处的光束都画下来。
我们沿路都做了记号,所以也不怕最后找不到帐篷。
大概凌晨两点多,温度仍旧在下降,我实在走不下去了。温度一低,人的身体就会变得迟钝、麻木,我现在觉得使唤双腿就好像在使唤两根木头,小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哑巴就不一样了,我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在沙漠的十几天,我、安常在都几乎崩溃,就他还淡定如初,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似的。想来以前也是经常遇到困难,甚至多次陷入绝境,历经磨练才能有这样的心性和耐力,跟我们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人是不同的。
安常在的鬼化病所带来的“福利”此刻也让人抓狂——鬼化病人喜阴凉,而且是特别特别的喜欢,她在夏天可以整天都躲在冰箱里面,沙漠夜里零度左右的温度正合她意,如果哪天不够冷,她还嫌热呢。
又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我们就沿着原路返回了。回到帐篷里我立马把所有能裹到身上的东西都裹到身上,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等身体恢复过来,哑巴和安常在已经在地上研究起了哑巴画出来的图案还有那些拍到的照片。
我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最上面那些最亮的光束上,可惜现在还不能晒出来,不然我们把照片像拼图那样拼起来。
由于画得不完整,哑巴又根据石林的分布,给一些画上表现光束的线条进行了扩充。可以看见,先是一个“田”字,然后中间那一竖向下蔓延,连着一个“土”字,组合起来就变成了一个“里”字,“里”字旁边还有一个点。
天!竟然是一个字!看起来,又是一个新的线索了,说不定能帮我们走出这片石林!有了这个想法,我又像打了鸡血一样,三人又研究了一下,合计着再出去看看。于是后半夜我们一直在石林里摸索,也不顾外面有多冷了,那种求生的欲望支撑着身体,就算身体发麻也没人肯停下。终于,我们赶在天亮之前把整个图案画了下来。我只看了图案一眼,不由得赞叹,靠,弄得这么大的手笔,这家伙就是为了写自己的名字么?果然够高!大!上!
去你的高大上!
那幅图案画出来之后,我们就发现,那不是什么图案,而是两个字:唐悝!
我靠!要不要这样!不带开挂开得那么厉害的,这样的boss该怎么打怎么打?在线求解,急等!
第二天白天我们睡了一个上午,由于太困了睡得太匆忙,晚上的衣物都没来得及换下来,那天我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热出一身汗来,再这么热下去,恐怕都要长疹子了。当然了,除了哑巴。
醒来后三人草草的吃了点东西,经历了昨晚的事情,谁都没什么胃口,饿,却吃不下东西。并且现在我们也没多少食物可以吃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我们把行李都收拾好,就又出发了。按照昨天画出来的图案,我们大概能推算出每块石头所在的方位,中间必定有一条线条是引路的,我们就沿着“悝”字中“里”字的那条竖走。
不管在哪里,只要能确定自己是沿着直线走,就肯定会走出去,我是这样认为的。但在这里想沿着直线走非常困难,为了不触动机关,我们必须要绕开那些石头,这就不可避免的要绕弯路了,有时候绕着绕着,就会绕到之前走过的地方去,或者是发现自己根本是在绕圈。
没办法,最后我们还是停了下来,因为这样走下去是毫无意义的,只能白白的浪费掉体力,于是我们又搭起了帐篷,坐等着天黑。既然我们在白天里无法走直线,到了晚上,有了那些光束的指引,就肯定能找到方向了。
很不巧的是,那天之后,接连两三天的晚上,天上都乌云密布,看不见月亮,自然也不可能有月光,也无法走出去。
后来我们意识到,这种现象可能只会出现一次,想要再次看到那些光束并跟着它们走出石林,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于是我们就把拍到的照片全部晒出来哑巴负责把它们拼接起来,我们又回到了原处,按着照片里拍摄到的那些石头和光束,终于找到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