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着一路的血脚印子摸过去,那股腥臭的味道越发刺鼻。村子里已经恢复正常,各处小道上都长满了杂草。最讨厌是那种长在路边的茅草,叶子无比锋利,要是有人想从中穿过去,必定得给这山大王留下几道血痕才行。不过由于之前考古队经过的时候顺手也把这些碍事的茅草割了,也不用担心。
但剩下的一截草也没到了腰,我们正前进着,忽然前方草丛里面冒出一颗人头来,披头散发的。我和安常在同时怪叫一声,往后退到哑巴后面,那人头却忽然转过来,头下面的身子嗖的一下蹿出草丛,一双白玉般的手立即掐在我脖子上!
安常在见状,立即拉住那个人的手,边拽边喊:“顾俞!是我们啊,你干什么?!”原来是那个考古队队长。顾俞双眼通红,脸色发紫,看起来很不正常,紧掐在我的那双手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紧。
边上的草丛里又冲出一个人,冲着我就喊:“你们快都走开,她发疯了,谁都认不出来!”我听得出那是大爷的声音,属于考古队里我能认得出那几个人之一。但我哪里脱的开身去,那顾俞的力道大得很,根本不像是一个女生该有的力气。
顾俞疯疯癫癫的大笑着,完全没有女领头的风范。她连自己多年的伙伴都认不得了,又怎会认得出我这种萍水相逢的路人!哑巴一看安常在拽不走顾俞,也把手搭在顾俞的另一只手上,那只手一动,只听一声响亮的咔嚓声,顾俞尖叫起来,立即放开了我,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哑巴却没打算放过她,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又把那只手扭脱臼了。顾俞不断挣扎着,无奈哑巴的力气太大,她挣扎不开。
大爷从草丛中赶了过来,抡起烟筒照着顾俞的后脑勺就是一敲,只听一声沉闷的响声,我听着都觉得肉疼,顾俞更是扛不住直直倒下。
大爷转过头,又给我们一人一记五果子,数落道,你们仨以为是过家家呢,不说是去村子北边吗,咋也过来了?这边有的东西,年轻人可碰不得。
我被他那一记打得生疼,两眼直冒金星,安常在就把我们在村子里撞到唐家宝和莫立碑的事说了,问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状况很不好,莫立碑、唐家宝两人脱队了,顾俞忽然发疯攻击队友,其余几个人都受了伤,那两兄弟正给他们包扎伤口。
大爷吸了一口烟说,造孽啊,我们为国家文化宝藏的发掘和保存做贡献,却遇到这种事情,真是祖宗都没法来保佑了。大爷说话的口气有几分凄凉,我看了考古队的惨境,心里面便猜出了个大概,他们是遇到和我们差不多的事情了,不过运气没我们好。
大爷说他们一进村子西边就觉得不对劲,迷路迷了大半天,居然找到几户人。当时他们不以为然,还以为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走到周围其他的村子里去了,这种地方的村子本来就小,经常是村村相连,有时候会以一些路、田埂、溪流、山林之类的东西作为界限,并不明显,很容易就会到达。
既然有人家,走了那么远那么久谁都觉得累了,他们就找了个店坐下,想弄点水喝,顺便问起这个怪异村子的事情。
这家店的老板神色怪异,说话有些不正常,经常前言不搭后语的而且有些莫名其妙。几个人也没有多想,只是多留了个心眼。
没想到那个时候,唐家宝忽然大叫起来。周围的伙伴忙向他看过去,只见他全身都长出了大血泡,然后又瞬间破掉变成一个个大血窟窿,白色的虫子从窟窿里冒出头来。旁边的顾俞忽然袭击了莫立碑,发起了疯。要不是莫立碑速度快,恐怕已经中招了。随后唐家宝疯了似的逃开,莫立碑立即去追他。而唐家宝和顾俞,都喝了那里的水!
剩下的人立即警惕起来,旁边的“村民”一下子变了样子,化作了一群面容模糊不清的白影!
过程不用多说,双方打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的。
事情出乎意料,考古已经不能继续进行下去,他们打算给上面汇报一下状况,说周围的风水怪得要紧,修整调查一番再继续。但是他们的通信工具都坏了,这次考古不得不作废,先回去再说。
我心叹,这群人似是还要再来一次,简直是不要命了。不过也理所当然,他们有谜在心里,一天不解开就一天不能安宁。一群人走到今天也算不容易,换作一般人早崩溃了,就他们还敢一次次的深入其中。
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结束了,我们搭上回家的班车,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各自怀着心事。我们坐的是同一辆班车,从镇上到城里,再从城里搭不同的班车回去。
我也是刚刚接到伊叔的信息,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在村子里绕来绕去找我们,结果自己也迷路了,后来又碰上了痞子强,双方都折了一半人,正在回去。
我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考古队在骗我们。那时候顾俞是清醒的!
顾俞当时作势要掐我,实际上却是在把一个东西挂在我脖子上。那是一根细线,她用灵活的指尖打了个结以便它挂在我脖子上,同时我还感觉到一个类似于盒子的东西随着那根线落入我的胸口。
安常在和哑巴何其聪明,他们的反应要比我快,一下子就看得出顾俞不是真的要掐我,安常在在拉顾俞的时候就一直朝我挤眉弄眼。好在一起厮混了那么久,也有了那么点默契,我还是能反应过来的。
一路上我们都在悄悄观察着考古队这些人的神色,很有可能他们才是真正中邪的人。但他们刚刚丢失了同伴,个个都沉默着,神情悲切,表明一定要回来找回伙伴。
忽然车子的车身一抖,若不是都系了安全带,我们都要摔出座位了。考古队里一个青年骂道:“司机,看着点路!”司机回头一笑:“阴天路滑,阴天路滑,呵呵……”我们立即觉得不正常司机说话的口气阴森森的。车身再次抖了一下,大爷爆了一声:“不好!”车子便一骨碌翻了个身!正是一段下坡路,它哗地就往下滑去!
车子接连翻了几个身,这段路是比较险的那种,旁边有一处悬崖。也说不上是悬崖,只能全是个坡,路就开在坡上,虽然一眼就能看见底,旁边也没有乱石一类的东西,但我们这车子一旦摔下去就肯定玩完。
车子打了一个滚之后本不该掉下那个坡,车身旁边却忽然出现几个白影!它们是来拉我们一把的吗?错,丫的,它们是来推我们一把的,他们围在班车旁边合力把班车往坡那边一推,车子又是一个翻身,滚进了坡下!
整个过程容不得我们思考,车子还没在坡上停住,旁边的玻璃就传来碎裂的声音,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了出去,全力把班车往另一边一推,使班车卡在了一棵大树的旁边,才避免了滚下去车毁人亡的结局。做完这些,哑巴快步冲上山崖,实在把一车子的人都吓到了。这个坡不是一般斜的那种坡,若是一个人身上什么都没有,光在上面走都觉得举步维艰,更何况冲!
那些白影一看到有人冲上去,当然不会在上面乖乖等着哑巴追击,一下子就不见了。哑巴追出了几十米远便返回。
文空悠悠道:“这就是墨家人啊,难怪如今的局势墨家最厉害……”
我心说一个在棺材里呆上三年不吃不喝都没能出事的人,能不厉害么?
我试着动了动身体,全身骨头都在痛,安常在从后背的座位上探出头来,解开了安全带,她倒是没什么事,趁着班车停下了,我们一个个的爬出了车子。
经过驾驶座时我们看见司机面目狰狞,但是他的头撞到方向盘上,一块来自挡风玻璃的玻璃碎片从斜后方插进他的脑袋里,已经没气了。忘了说了,这辆车没有安全气囊。但他不是现在才没气的,很明显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很可能刚才是被控制了。
我们在坡下一时半会儿还爬不上去,就在下面坐着,等恢复过来再爬上去。我、安常在和哑巴三个有意离他们远一些,此时我们都受了伤,班车翻到树上的时候那一侧的玻璃几乎全都破了,好多碎片都插进身体里,他们也无暇顾及我们,两个队医在给他们检查、包扎伤口,没注意到我们。
我把那跟线从脖子上拿下来,看到了线上吊着的盒子。盒子一看就是青铜做的,只是涂了红漆,上面全是精致的浮雕,盖子上雕刻的是嫦娥飞天,侧面四面分别雕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盒子有些沉重,像戒指盒一般大小,入手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