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莉刚收回手,转过头要回来,却忽然转回头又把将双手举高环抱住,好像是用尽力气把那个人抱紧了,怎么也不肯松手。我心里一惊,只见接着她奶声奶气地撒娇,“不行,粑粑不要走嘛。青丝不要粑粑走。”
我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有些心惊。小萝莉……该不会吧?难道她因为过度悲伤,也产生了幻觉?只有两种可能可以解释她的这一动作,一是世界上真的有鬼,她抱着的是店长先生,二是她也有臆想症。臆想症有多可怕我自己知道,我所看见的东西完全不受我的控制,臆想症随时会害了一个人。而小萝莉这个年纪就患了臆想症的话,以后不吃药是不行的。而且臆想症还会造成一些社交上的问题,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恶化。最可怕的是有一种说法,恶化成就是精神分裂症。小萝莉这般年纪就要与药物共度?
第一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可以,我宁愿世界上有鬼。可世界不是唯心的,鬼也不是我想存在它就存在,想不存在它就不存在的。世界上的东西并非人“信则有,不信则无”。鬼神?什么是鬼神?谁也说不清楚。基督教有耶稣,北欧有宙斯,中华有天帝,佛教有释迦摩尼。耶稣是基督教徒眼中的救世主,宙斯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天帝无所不能,佛教有死后极乐之说。居住在不同的地方的人心里的鬼神也不一样。有时候鬼神对于人来说是一种信仰,一种精神寄托。人的信仰不同,心中的鬼神就不一样。
而且显然第二种说法显然比第一种更具有科学性。现在谁都知道人类是由动物进化而成的,天空的上面没有天宫,天空的外面是宇宙。但是……科学能解释所有的事吗?世界上还有很多很多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的,这又会不会是属于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情?
鬼神这东西,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的,却又很不清楚。它们是人的主观意识创造出来的东西,所谓鬼神恐怕没人真的见过,就好像没人真的见过嫦娥奔月,谁也不知道嫦娥长什么样子。但是嫦娥奔月的传说流传了千百年,没人会冲出来对着所有人喊:“历史上没这回事!不可能有人飞到月亮上去!”现在的科学社会,所有人也都知道没有人能不借助任何机器就可以飞到月亮上去,而人们还是每年都过中秋节。
我不明白为什么最初创造出鬼神的人意识中的鬼神会是这样的,大多都以人为参考,那些传说流传下来,有很多都被世人改过了,至于原来的版本如何,谁也不知道。人根据自己的意识来创造自己心中鬼神的模样,或凶神恶煞,或慈眉善目,或庄严肃穆……可人心里鬼神的模样不一定是鬼神真正的模样。鬼神甚至可能根本不存在。
人创造出鬼神,信奉它们,敬畏它们,但鬼神究竟长什么样子天知道。甚至鬼神是不是真的存在,千百年来都没人给出个结论。鬼神的形象最初来自于山海经,里面记载着形形色色的鬼神,后人的传说里都多有参照里面鬼神的形象,但鬼神不一定长那样。
也是,世界上有没有鬼,谁都无法给出一个证明来。换句话来说,真的有人捉到了鬼,但是这种事情不发生在你身边你会相信吗?谁能真的捉到一只鬼,把它放到世人面前,大声的宣布世界上是有鬼的?我是不信鬼神的,现在却忽然很想相信。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神的话……店长先生若是在天有灵,保佑这小东西千万不是什么臆想症。
“粑粑,青丝以后都会很听话的哦,粑粑不要走嘛。”青丝的头来回动着,好像她前面真的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她在乖巧的蹭着那个人的身子,而那个人也用厚大的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像往常一样。“粑粑不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坏人。粑粑,青丝会很乖的嘛。”
我不忍再看,我不希望得到那个狗屁结论,我宁可选择相信世界上有鬼。心里却不免担心。青丝这孩子太过于早熟,大人的世界她还不懂,但是却早早地接触到了,无论如何都会对她日后的成长造成很大影响。我最怕的是她的心理健康,懂的东西多了想的东西也会很多,也会很乱,可小萝莉还是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去处理,去对待。现实有时候特招人讨厌,现实被叫做现实大概就是因为它特别喜欢招人讨厌也特别惹人讨厌。
小萝莉继续在那边撒娇,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调皮,我却越听越觉得心酸。又过了几分钟,小萝莉忽然坐到地上,蹲坐着,双手抱在膝盖上,把脸埋进手臂里,开始呜咽。她哭不出来,但嘴巴能发出呜咽的声音。我看着她的样子,一时间很是手足无措,只能走过去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我抱着她回到桌子前,我又试着和她说了很多话,还是很担心她的情况。小家伙给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安,她真的是太懂事了,很多情绪都会自己藏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青丝刚才和爸爸说了些什么呀?青丝有没有听爸爸的话呢?”
“粑粑说他要去麻麻那里了,让青丝跟着傻狍子姐姐和安姐姐,要青丝听姐姐们的话,不可以调皮。”小萝莉仰起脸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看着她的小脸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出口,“青丝,你知道妈妈去了哪里吗?”
“粑粑说麻麻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长得和姐姐一样大了,麻麻就会回来的。”青丝说,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她继续说,“但是我知道的,我其实知道的,粑粑在撒谎而已,麻麻不会再回来了。姐姐不用问了,这些事情青丝都知道的……”
我顿时觉得通体发寒,这些事情她竟然一直都知道。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再后来,爸爸也要随妈妈而去了。她心里很清楚,可是在店长先生向她说出那些谎言的时候,她还是装作相信了。
我现在只希望她千万不要知道她妈妈是怎么死的。按照店长先生的说法,当年她妈妈死的很惨烈,她在这世上算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亲母被亲父开枪杀死、对她极好的店长先生不是她的亲父、店长先生的死也是因为五年前那次闯进文家救她而患上心脏病最后才死的……经历这一切的人,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我怕她小小年纪就背上仇恨,被那仇恨所累,一辈子都活不快活。
但我不是个懂的旁敲侧击的人。“那……青丝……知道妈妈怎么走的吗?”我尽量小心翼翼的问。我看见青丝的小手忽然攥紧。
“我……不……知……道……”小萝莉这样说。但她脸上的表情很明确地告诉我,她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她知道这一切!我的心情不由得又沉重了几分,果然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那么小一个孩子,就接触到了大人世界的丑恶,就看到了这世界的残忍,恐怕她的心理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店长先生说得没错,这孩子的眼睛……人能看到的东西她看不到,但是那些看不到的她却都能看到,能感觉到。小萝莉看不见,但是她的其他感官都比一般人的要灵敏许多,导致了这个五岁的孩子感情可能比一个成年人还要细腻。可小小年纪感情就太过于细腻,也未必是一件好事,感情细腻的人比较执着,甚至很固执,很难放下某个人或某件事。小萝莉的人生还那么长,以后会有更多的事情去经历,这样下去她得有多少放不下的东西!
这时候,我忽然听见门外面一片喧闹声,好像在吵些什么,似乎还伴随着邻居们的骂声,非常的吵也非常的乱,然后连摔东西的声音都有。我仔细听了几秒,只依稀听清了几句话。听起来像是有人闯进来捣乱了。
我身体一僵,难道说赵家的人已经耐不住了,连葬礼都等不过吗?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以我们的状况,他们要是现在就来了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应对!
但是这样也未免太嚣张,真当我们好欺负呢是吧?!正想着,安常在就从门口快速冲了进来,一口气也没喘就说:“糟糕了,外面出事了!他娘的外面有一帮神经病闯了进来,好像是想要抢店长先生的遗体!!”
我一听这话就立即冲了出去,只见小小的院子里挤满了陌生人,个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他们皮肤黝黑,身材堪比电视上的练举重的运动员,身上肌肉一块一块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来准备葬礼的人和他们发生了冲突,但显然一般人打不过他们。这伙人已经占了上风,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有几个人已经冲进灵堂。
我一看情况不妙,也顾不着对方有多少人,心里暗骂了一声连忙冲过去,但是中间拦了几个人,我这么一冲,立即被人注意到了。忽然身体一轻,竟一下子被人拎起来。那丫的比我还要高一大截。我大惊,立即抬起腿就踢,但是不起效果,那个人手一甩就将我扔到了地上。“你们是谁?!要干什么?!”我迅速爬起来,厉声问。他们的目的好像不是来抓小萝莉,而是冲着店长先生来的,这些人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一个死人还能用来做什么,真是莫名其妙!他们到底是谁?店长先生隐匿已经有五年左右,这群人在他活着的时候没出现,现在却来捣乱?是什么人偏偏要在他的葬礼上捣乱?不……我想或许这些人出现过的,只是我不知道,店长先生也未曾向我提起过罢了。
此时安常在已经从房间里面出来,她又换上了恶鬼装扮,这次不知道她涂的什么,脸色发青,煞是可怕。她一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这是一只“鬼”。那些人看见她都退了几步,脸上有惊恐的神色,有胆小的人已经惊叫着慌慌张张的四处逃散,一时间院子里又变得更乱了。
“谁敢带走这里的任何人,我就带他去见阎王!死人也不行!”安常在大吼。因为愤怒,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一身的杀气,连我都被她吓到了。
但我很快回过神来,趁着这些人呆住了,连忙往灵堂那边跑。但我还是晚了那么一步,就见几个人抬着棺材从灵堂里面跑了出来,速度非常快,一下子整个棺材都被他们抬了出来。“丫的,你们都给我站住!!不准你们动那口棺材!!”我一时气急,却还没能冲到他们跟前,忽然听见冲在身后的安常在又是大吼:“哥哥!可以杀生!”声音极大,吼得我差点耳膜破裂。同时我也看到前边不远处正被几个人缠着的哑巴,他似乎有所顾虑。
听了安常在的话哑巴已经想出手了。我咬咬牙,也喊到:“哑巴,可以杀生!不用手软!”千万不能让这群人走出这个院子,决不能让他们带走店长先生!不管目的是什么,店长先生已经走了,就应该让他安安静静的走。天知道他们要一具尸体做什么!
我只知道,如果最后连店长先生的遗体都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带走的话,小萝莉肯定会崩溃,而且还是在她面前带走的。
我一个箭步冲到抬棺材的几个人面前,安常在也赶过来了,那几个人一看见安常在就吓得哇哇尖叫,手一松,棺材一下子就脱了手,砰地一声掉到地上。我看着这情形心里直发火,“全他妈的一群混账!”对死者不敬的混账!便冲过去狠狠地一手掐着一人的脖子,另一只手立即就扇了几巴掌,安常在已经和另一个人纠缠起来,打得火热。
实物攻击对她无效,所以对方很吃亏,而且对方以为她是鬼,很明显害怕她。
但是我和安常在只缠住了两个人,那两个人的位置马上被另外两人代替。然后这些人继续抬起棺材作势要走。我愤怒不已,一个分神就让那人踢了一脚,一下子踢得我那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的枪伤都裂开了,清晰的痛立即在身上蔓延。我倒吸一口冷气。
“妈的!你们谁敢走!”只一刻,我一咬牙忍住痛,同时一个发狠又给了那人一巴掌,用了很大力气,打得我手生疼。
“你这女人找死!”那人更加愤怒,抡起拳头就打在我脸上。我没能躲过去,顿时脸上火辣辣的疼。同时我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明年清明给你上坟!”我一踮脚,再猛地一伸手,手指狠狠地插在他眼睛上。很多人认为我不会发狠,好像也是,我发火最大的一次就是那次打了莫已一巴掌,平常时候就是有人指着我鼻子骂我也懒得理的。
但其实我觉得我在发狠这方面多少还是有我一些爷爷的遗传的,只要心窝子里有一团火被点起来,发起狠来也是完全没有顾忌的。每个人心里都关着自己的另一个人格,或者是自己的另一面。那一面是否会出现,只决定于那个人是否愿意打开那个牢笼。
“啊!!”那大汉尖叫一声,立即双手捂眼,我很感谢我手上留的长指甲,这么一戳就算没瞎也得报废几天。光凭这点儿力气我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要下手,只能找他们身上那些比较脆弱却又很重要的地方,比如眼睛,快而有效。
安常在也不赖,几分钟的功夫她已经打了那人好几下,不是打下面就是打头打脖子,出手都很黑。她力气不大,但是几个回合下来一点也不吃亏,她手里多了一张刀子,看来是从对方手里抢过来的,这些人身上应该没有枪。再看她缠上的人,她这次没用头发,大概是经过了上一次的教训知道了自己也能被攻击到。她的刀法非常狠厉,对方身上很快也多了深浅不一的几条红口子,体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她正要对下一个人下手。
哑巴那边更加厉害,我几乎都不忍去看了,耳朵里只听见一片惨叫声。哑巴下手都很黑,比安常在还黑。这家伙虽然平时总是沉默着不肯说话,却是装得一肚子好坏水,主要打的几个地方都是手臂或者腿的膝盖处,还有一些人体比较脆弱的地方。他并不用全力,所以一招下去还不足以致命,却能让对手失去行动能力,而且疼痛无比。那家伙没亮出他的武器,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
解决了一个人,其他人抬着棺材已经跑出好几米远了,中间还拦了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