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旅行归来的赵莫晚第一次以老板娘的身份走进卡佩集团的时候,引来了盛大的围观。所有员工几乎都在这个女人进公司的时候就对她充满了好奇。唯一一个又伯爵大人亲自“招进来”的不说,还为了她直接加强了原本并没有独立成部的企业道德。虽然人手稀缺,却是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最好的办公室和……最轻松的工作。
当然,后者并非赵莫晚自己所愿,而是因为小气的伯爵大人干预的结果。
“你说……一个小小的经理突然变成老板娘了,这是不是麻雀变凤凰了?”赵莫晚懒洋洋地缩在兰泽怀里打着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
“比起关心那种事情,你确定要去公司吗?困成这样的员工我可不要。”
“那是因为谁的错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一脸餮足的兰泽,赵莫晚故意扯了扯他的领带。黑色条纹的花样看起来多了几分庄重,衬着兰泽越发沉稳的样貌,让他不再只是单单释放出冷漠的气息,反而多了一丝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这让赵莫晚难得地有些吃味了。要知道,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接受各个经理的报道,那不就是和坐在笼子里被人围观的动物一样吗……
还真是让人很是不爽。
刚刚回到巴黎,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就被这个男人准备的新婚礼物吓了一跳。各个国家的结婚证书,上面无一例外地都写着她和兰泽的名字。包括那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写着的八十年契约和兰泽之后的解释让她哭笑不得。
不过却有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是有够了解自己。
知道比起飘渺的百年契约,这样的八十年更让她心安。
不过靠着这一堆结婚证书就把自己折腾地腰酸背痛的……魔鬼伯爵的作风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改变!
“关于这点,我承认一半的错误。不过,除此之外你可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兰泽笑着整理着被她弄乱的领带,“要知道,自己的妻子太有魅力实在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伯爵大人,我发现你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荣幸之至。”
两个人毫不介意地缩在兰泽宽大的椅子里,赵莫晚翻着已经积累了很久的报告书,不得不赞叹自己部下的高效率。——虽然,她根本连这些人的样子和名字都记不清楚。
“这是我的信?”赵莫晚好奇地翻看着兰泽办公桌上的信件,却意外发现了署名给自己的信件。
“噢?可能是邮寄到卡佩庄园那边的吧。”兰泽漫不经心地回答。
“谁会给我寄信啊……”赵莫晚撕开信封,却猛然僵住——
“我亲爱的公主,展信愉快。
我想你应该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我却还是诚惶诚恐地抬起笔写了这样一封信。虽然你嫁给了一个无耻的法国佬,不过英文想必也是没有问题的才是。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了。看看是不是和你可爱漂亮的母亲一样,有着一对让人轻易就可以坠入爱河的亮眸和动人的红唇。只是这样想象一下就足以让我觉得蠢蠢欲动!
那你一定是最受到上帝青睐的孩子,毋庸置疑的。
期待着在不远的将来与你相见的,d。”
虽然语气很不一样,但是这一首漂亮的花体字母显然证明这封信是出自和赵毅风收到的信的同一个作者。那位神秘的长腿叔叔。
“兰泽,难道我真的是某个国家的公主?”赵莫晚下意识地问。
凑过来看的伯爵大人显然没有赵莫晚那么轻松,皱着眉看着这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纸张,显然为了隐藏它的存在所以才故意选择了廉价的普通白色信封。可见对方很清楚卡佩家是会整理信件,也是知道赵莫晚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之后才发出来的信件。
“这个字迹,似乎之前就给你寄过信。”兰泽肯定地说,“只是那个时候你没有读。”
“这就是那封?”
“不,恐怕是那之后又寄来的。”摇摇头,兰泽皱着眉抚摸着信纸的质地,精美到无可挑剔,“而且来头真的不简单。”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有一段离奇的背景啊。嘿,卡佩伯爵大人,说不定是你高攀了我也说不定哦~”得意地冲兰泽眨眨眼,赵莫晚笑得一脸轻松,似乎根本没有把这封神秘的来信当回事。
“就算是我高攀了,也没有人能够从我身边夺走你了。”兰泽当着赵莫晚的面抽走那张信纸,塞进了办公室角落里的碎纸机里。
赵莫晚没有反对。
她也不想再被卷入什么莫名其妙的麻烦了。作为新婚的小妻子,她坚决要求偷懒!
…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思考接下来的企业道德培训课程了。
工作工作!她可不想当个整天就守在卡佩庄园里等着兰泽回家的深闺女人。虽然大部分贵族女人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不过那种整天就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问候彼此,装模作样地谈论艺术和隐约的贵妇人生活,她还真是吃不消。
可怜的伯爵夫人大概根本没有想到,这不过是伯爵大人掩盖自己对那一句“我亲爱的公主”产生的浓浓醋意的借口而已。
“那么,之前的那些资金,你查到是从哪里来的了么?”
“如你所料,的确是来自瑞士的银行。所以线索就到此为止。”兰泽停顿了一下,揉了揉赵莫晚蓬松的发,“之后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吗?你知道,普通的方式是没有办法摸清楚那个人的底细的。而现在似乎也需要好好探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赵莫晚知道他的意思。只有动用卡佩家背地里的势力,才能继续查下去了。
“叩叩……”
两个人说话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赵莫晚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来避开,被兰泽按住肩膀强制要求她坐回原位,自己反而站在旁边依着椅背把她虚环在怀里,姿势看起来多了几分暧昧。
“请进。”兰泽冷静地开口。
进来的是他的秘书吉安,后面跟着几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原本还在四处张望着这间办公室的女孩们在看到兰泽的瞬间,纷纷露出了倾慕的神情,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这就是报纸上那位好看的伯爵大人啊!
这么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怎么可能是什么魔鬼伯爵!
赵莫晚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兰泽搭在自己身后椅背上的手臂,低嗔:“这下好了,刚刚蜜月回来就要开始斗小三了。还以为这是亚洲特色,没有想到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都是一样的啊,嗯?”
“比起这些没有关系的人,azur还是想想什么时候让我好好满足一次比较现实。”
赵莫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低头继续看她的报告书去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然,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这个房间里最绝对的主人座位上,就足够证明了赵莫晚的特别。
“老板,这是新来的秘书候补。”吉安已经怀孕,随时准备尽快交接工作回家休息待产。
这显然也不是这位工作能力极强的女秘书自己的意思,但是关心她的丈夫可舍不得自己的妻子怀孕期间还像平时一样拼命工作。
要知道,摊上兰泽这么个老板,就算他平时不提什么要求,其实也是在指望秘书去全部处理好的。
平时还有个赛斯能够帮忙转达一下兰泽没有说出口的要求,可现在……伯爵大人回到工作岗位不过两天,已经让吉安感觉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才会这么匆忙地找来了一批候补的秘书们来接替自己的工作。
至于秘书的质量……就交给这位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老板娘来处理吧。
“那么,我就去做自己的工作了。老板和……老板夫人请决定好之后通知我。”
“嗯,好的。”不等兰泽说话,赵莫晚突然抬头,对着吉安露出一个礼貌谦和的微笑。
完美无缺的得体礼仪。
“麻烦您了。”
赵莫晚的笑容在吉安离开之后立刻垮了下来,眼神冰冷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女人,都是典型的法国女人,穿着讲究,脚上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看起来高挑靓丽。
或许是打量的眼神太过露骨,其中画着最浓重妆容的女人立刻盛气凌人地开口说:
“您好,我们是来应征总裁秘书的,请问您是人力资源管理部的人吗?”
她当然也听到了刚才吉安的“老板夫人”的称呼,但是这样公然让自己的妻子闯入办公室,干涉公事,显然不是一个公司的领导应该做的事情。她只要义正言辞地说服伯爵大人不再让这个女人进入办公室,那么……
“不是。”
“那么,凭什么要由一个不专业的人来评判我们呢?难道这就是卡佩集团对待员工的方式吗?”
气势咄咄逼人的女人显然底气很足,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懒得看赵莫晚,直接地看着兰泽。
只可惜伯爵大人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一直低头把玩着赵莫晚一缕因为静电黏在座椅靠背上的头发,绕过手指,转圈,打转,不亦乐乎。
“问你呢,亲爱的。”赵莫晚笑着抬头看向兰泽,眼里满是“看你怎么解决”的狡黠。
兰泽拍拍她的头,无奈地回头看向眼前的三个女人,匆匆扫过她们的穿着和脚下的鞋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我的秘书不需要连逃命都做不到的人。”
“逃命……?”
“什么意思!?”
和另外两个被兰泽脸上的冷色吓到的女人不同,刚刚挑衅赵莫晚的女人显然更加镇定。
她立刻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站在柔软的地毯上,白皙的脚在深色的地毯上显得更加夺人眼球。小巧的脚趾上涂着艳丽的大红色指甲油,比起可爱又更显得女人味。
“如您所见,如果需要逃命的时候,我也可以很快脱掉高跟鞋。当然,如果我的老板要求秘书必须穿平跟鞋上班的话,我也会遵从他的意思。毕竟这是为了员工着想。”
滴水不漏的回答。
赵莫晚不得不说,同样的答案和做法,放到别的地方,一定会被毫不犹豫地雇佣。
要不是她的意图太过明显。不然连赵莫晚可能也会选择这个女人。
“噢?照你这么说,如果真的出现了紧急情况需要逃命,你这个秘书就打算这么光着脚,然后跑几步就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弄伤,然后指望谁来救你照顾你呢?你的老板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他分忧的秘书,而不是添麻烦的累赘。”赵莫晚挑眉,笑得有些张扬。
“我要感谢您在我得到这个职位之前就给了我这样的提醒。既然如此,我会尽责地每天穿着容易活动的平底鞋来上班。这样就不会成为您的累赘了。”说话间还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赵莫晚,似乎是在讽刺她是个只会“拖后腿”的累赘。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位小姐不是秘书,而是个贤惠的小妻子呢~”赵莫晚摆摆手,似乎有些厌烦了这样的对话,贴着椅背打了个哈切,示意接下来交给兰泽去应付了。
“我的妻子只有你。”兰泽安抚地柔声说完,回头面对这三个女人的时候面色却是彻底冷了下来。
另外两个女人显然并不想要被卷入这样的麻烦,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再说话。
赵莫晚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显然对她们这样“知趣”的行为很是满意。
“我的秘书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可是,除此之外别的乱七八糟的能力并不需要。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尊重伯爵夫人。”兰泽直接搬出了伯爵夫人的名号,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效力,但是总归还是会让人注意到身份上的不同。
赵莫晚是他的妻子,更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伯爵夫人。
“我当然对伯爵夫人表示尊重。可是公事公办的道理,我想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其中的重要性才是。”对方似乎还是不肯退让,坚持地说。
“你要谈公事?”兰泽似乎终于被这样的口气所激怒,低低地笑了两声,讽刺地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这些秘书候补们,有谁能够一来就坐上经理的位置?你吗?凭着一副好口舌就想得到重用?还是你们两个,只知道往后退息事宁人?这个女人啊,我可是在她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看好了,要让她来担任企业道德经理的职务!和身份无关,和我爱不爱她无关,这是她的能力才让她得到的位置。而你们恐怕不知道,这个经理的职务,是要直接向我汇报的。所以于公,她任何时间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都没有任何问题。更不用说……她如今还是我的妻子!”
或许是被兰泽气势汹汹的语气吓到,或许只是单纯对这篇长篇大论里面完全直截了当的偏袒感到不解,总之这三个女人终于都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伯爵大人的判决。
“你叫什么名字?”赵莫晚缓缓站起,绕过办公桌走到那个赤脚踩在地毯上的女人面前。
对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赵莫晚脚上穿得竟然是一双柔软的室内拖鞋……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背,只觉得眼前这个个头“娇小”的亚洲女人气势惊人。明明需要仰视自己,却带着一股和兰泽无比类似的威严。
好像被俯视的人是自己一样。
真是让人感觉不快。
“我叫苔丝。”抬起头,高傲地说。
赵莫晚“噗嗤”地笑了出来,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熟悉的名字。
苔丝。英国作家哈代的代表作《德伯家的苔丝》的主人公,充满作者心里新时代女性的美丽善良,质朴仁爱和坚韧容忍。可是又在社会的不公平和残酷中一次次被伤害,最终失去生命。
悲剧的女主角。
“你姓德伯吗?”赵莫晚下意识地问道,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和隐隐就要发火的神色这才摆摆手,“抱歉,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不免有点惊讶罢了。”
“那么苔丝,告诉我……你认为一个秘书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毫无礼仪地光脚站在自己老板的办公室里?直言不讳地逼走老板的妻子?看似刚正不阿其实咄咄逼人地确保自己作为秘书的地位?”赵莫晚摇摇头,感叹地说,“这些放在别的地方如果能够行得通,我只能说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值得你为之卖命的地方。我知道我的职位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个说不过去的闲职。可是,未来的秘书小姐,倘若你也被卷入了不得了的麻烦,你也会希望有一个可以在事先就提醒你应该怎么做的人存在。倘若这里不是卡佩集团,你想要的职务是在全球知名的n公司。你顺利地进了公司,被分配到了印度的分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然后呢?你或许会觉得,那么你就会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慢慢地爬上去,直到达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可是,倘若在那之前,n公司被发现排除营销人员潜入医院,以和护士服相似的装扮混淆视听,给刚刚分娩的孕妇分发试用品。然后夺得新生儿第一口奶的特别权,让他们至此之后再也不能接受自己产品以外的奶粉。我先问你,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首先,你的假设就不会存在。我不会甘愿被调往一个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亚洲地区。第二,就算被调往了那里,整件事情我并没有参与我也并不知情,我找不到任何会影响到我的理由。”苔丝得意洋洋地笑着,“就算我的上司因此被影响,我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错了。”赵莫晚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虽然你不是那个正好进入产妇休息室推销奶粉的人,不过你的所作所为是默许和促进这一切发展的动力。所以……你也会受到牵连。或许只是调到更加偏远的地方,或许会因为情节太过严重而被判刑入狱。你或许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但是想想看那些可怜的母亲和孩子们。他们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你的公司卖出去的奶制品却让他们倾家荡产,甚至最后因为没有办法弄到一样的奶粉而导致婴儿的死亡。那么多无辜的孩子的生命,是你间接害死的。这么想想,你不会觉得内心有愧吗?”
她的语气轻柔,并不咄咄逼人,却带着奇异的让人心情宁静下来好好深思的冲动。
不自觉地就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苔丝咬咬唇,却说不出“我没有责任”的这种话来了。她沉默地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要怎么反驳赵莫晚。
“行了,她们又不是员工,浪费精力讲什么课呢。”兰泽适时地打断她们的对话,拉着赵莫晚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我只是很久没有讲过课了,担心会紧张,所以就练练手练练嘴而已。”赵莫晚笑了笑,拉着兰泽的手,有些撒娇地说,“而且你瞧,效果显著不是吗?”
苔丝那副呆滞犹疑的样子,和先前的牙尖嘴利完全不同,显然是被坏心眼的伯爵夫人给绕进去了。
咳咳,或者更直白地说——被催眠了。
“好了,这些人你看不上就都赶出去吧。看着厌烦。”兰泽看着赵莫晚困顿的样子,心疼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而你,现在先去好好地休息,睡一觉。这是伯爵大人的命令。”
“遵命,伯爵大人。”赵莫晚也不扭捏,刚刚集中精神的一番谈话让她更累了。此刻一放松只觉得困意上涌,想要闭上眼睛直接睡个昏天暗地的。
于是这夫妻俩直接无视了矗在办公室里的三个女人,径自走进了里间的休息室。兰泽看着赵莫晚一沾枕头就睡着的模样,好笑地摇摇头,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才放心地离开。
------题外话------
好想写关于d先生的故事……←不要理我这个天天冒出各种乱七八糟想法的人。
咳咳,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