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小杞匆匆来到约翰报的地点,他正和三四个人嘻哈坐在路边等着,见箫小杞开着车到来,他站起来,耸起了夹克的衣领,不可一世地走在车前,满意地看到来自朋友赞许的眼神,他更为得意了,转动了下脖子,道:“宝贝,你有点晚,不过这次就算了,下次要再这样,我就要和你说再见了。睍莼璩晓”他一副情圣作派轻抚箫小杞的脸,“宝贝,我的车刚被追尾了,那人在那,你来处理这件事,我们赶时间,就先走了。”
然后,箫小杞下车,约翰和他的一群人朋友开着她的车,潇洒离开。
由于临近圣诞节,城里随处可见极富圣诞气氛的装饰,虽然还没下雪,但随处可见大朵大朵的人造雪花,这样热烈的节日气氛……叹了口气,把大衣的领口竖起,挡着寒风,看来只好认命了。
这次的事故是约翰突然停在了黄灯前面,后面的车来不及停就追尾了,其实后面的哥们挺倒霉的,美国人开车都比较快,如果信号灯变黄,而你已经快到路口,通常都直接过去,要不然,停了更危险,当然,这也不能说是约翰的错,毕竟黄灯停,这是美国的交通规则。
箫小杞走过去,对那倒霉的美国哥们笑了笑,然后绕到车后看看,车子左后方的灯被撞碎了。
那美国小伙瞧着箫小杞的脸色,急不可耐地就道歉说:“对不起小姐,我可以付钱给你修车,然后我们都不需要用我们的保险了。”
嗯,箫小杞的民事课没白上,之前就有这么一个案例说过,如果用保险,错误方要付钱不说,说不定连受害者也要付,保险公司最低的是500美金底线,而且还有记录,保险公司会提高每个月给的保险金,所以有些美国人会想要私下解决。
箫小杞也觉得这哥们够倒霉的,约翰好不容易守一次交通规则,这还坑了人家,当然,这不是她能决定,遂安慰地对美国小伙笑了笑,“你别急,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然后掏出手机,给约翰打电话,那边约翰很忙,话筒里能听到风声呼啸。
箫小杞抖着声道:“嘿,你好歹小心点,这车是我租的,撞坏了要赔。”
约翰的手机应该是旁边的人拿着让他听的,声音忽远忽近,“我们快到了,那边的事你搞定了?”
“噢,对方说不需要惊动保险公司了,他付钱修好。”
“那你就记下对方的保险信息,然后顺道把车开去修车厂。”
“……”还真当她是廉价劳动力了,箫小杞郁闷应下,挂上电话后就拿手机拍下约翰的车和对方的车,还有整个路况,然后那美国小伙就把他的保险号什么的抄在一张纸上给箫小杞。
一切貌似很顺利,箫小杞把对方的保险号收好,但上了那么一个月的律法课和让人无法喘息的案例分析,箫小杞有些习惯摆脱情感和社会背景的影响的方法,客观冷静地将精力集中在某个事实上,她顺口就问了句:“你不是想自己付不用保险么?”怎么现在却把保险号告诉她了?
那美国小伙只平淡说道:“我会用保险。”
箫小杞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了,正想要追问,那小伙就继续道:“我的这辆是救护车,上面有监控录像,所以我们的整个情况都有录像的。”
箫小杞这一听,貌似靠谱了不少,然后箫小杞留下了他的手机,那人就走了。
感恩节街上没多少人,安静得像是无边无际的公路上,只有风特有的声响以及箫小杞一人轻浅的呼吸声,箫小杞不断地吞咽口水,快点,快点,再努力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好。
对处理车祸事故,箫小杞还是有很多的不确定,她打电话给约翰,第一次没接,第二次接了结果对方直接喊一句“我很忙,你自己处理!”后挂电话了,好吧,箫小杞叹口气,只好自己上网谷歌了,她先打电话给约翰的保险公司,报告了这个事情后,保险公司说必须要给车主打电话,因为有几个处理事情的方法,需要对方选择。
箫小杞只好再次拨打约翰的电话,在他责骂的话语未说出口之前,先一步报告保险公司需要和你通电话,约翰直接叹了口气,在电话那边精彩地咒骂起来。
约翰的保险公司判定这不是约翰方的错,但因为现在是感恩节,理论上这是他们的假期,如果需要他们出马去跟对方保险公司谈,需要付500块。
约翰说:“我不能付钱,这事不能让我爸妈知道。”箫小杞当然也不想付钱,虽然她不缺钱,但约翰这家伙的车凭毛要她付钱,如果是为了卢卡,几万欧什么的她能直接拿出来,但约翰,抱歉,她并不想。
在两人都不愿付钱的情况下,箫小杞只能自己打电话给对方保险公司,然后她傻眼了,对方给的任何信息都不对!
箫小杞知道在美国hit,and,run就是肇事逃逸是非常严重的,但她没想到那美国小伙会这样做,毕竟当时他的态度超级好,说我会负责的,你放心,还跟箫小杞说了对不起,一般在美国出车祸,即使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说对不起,你只需要跟保险公司和警察谈,然后让他们判断。
箫小杞手里还拿着手机,直接傻眼了,她想不到谁能求助,混乱之间,唯一想起的就是前阵子让她痛恨万分的教授民事诉讼法的威尔森教授。
也管不着威尔森教授现在不是不也在享受他的感恩节大餐,箫小杞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电话过去,baba地就把情况告诉了他。
威尔森教授听完,带着痛苦和愤怒的声音道:“萧小姐,需要我提醒你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箫小杞用她自来美国之后最认真的态度道歉道:“抱歉教授,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了,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威尔森教授却并不满足于箫小杞轻飘飘的几句道歉,尖刻道:“我实在羞愧于你居然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你的冷静和理智呢?在对方说出你们要各自付钱的时候,你就该警醒,在这项事故的处理中,知道你做错了哪几点吗?”
老天,为什么她还必须要时刻回答问题,箫小杞不确定道:“不该轻信那人?”
“客观冷静,条理分析!”
好吧,箫小杞现在几乎能想象到威尔森教授此时的模样了,他一定是胸口剧烈起伏,脸有些痛苦的扭曲,愤怒地瞪着对方,誓要他说出满意的答案出来为止。
“抱,抱歉教授。”箫小杞差点儿呛到,她摸摸鼻子,更诡异的感觉袭来。
“一,追尾一般是后车的全责,你的车前轮压过了点线,你的保险公司完全不需要付钱;二,出车祸,如果是自己的错不要打911,别人的错,打911,不要犹豫,然后记得照相后把车移开不要影响交通,要不然,警察来先给你个罚单再说其他事;三,千万不要说对不起,也不要跟比人争执,跟警察和保险公司说就可以了,不要对任何人,包括保险公司说太多车祸细节,这些只能跟律师说;四,拿对方的保险信息,要自己抄,还有对方的电话,应该当场打看是不是真的。”威尔森一口气不带喘说完,但想到他居然教出如此蠢钝的学生,实在不解气,“萧小姐,你为托马斯先生写了这么多的论文,难道没有其中的一篇有幸能进入你的大脑吗?”
原来他都知道啊,箫小杞耸拉着脑袋,只能重复着一句话:“很抱歉威尔森教授。”
“现在,马上给你们保险公司打电话,让他们查对方车的保险信息,如果他们不行,就打911,幸好你还没蠢透,有拍照。”
箫小杞连声道谢后,就马上打电话给约翰的保险公司,给了对方车牌号,还好她当时拍了照,不一会保险公司查出来了,然后箫小杞拿着这个信息给对方的保险公司了,才知道刚才那美国小伙信誓旦旦地说负责什么的,他根本没跟他们保险公司报有这个事!
然后对方保险公司进入理赔过程,接着就是各种打电话问情况,后面保险公司立马就找个了修车行的人来,让他们评估修这个车要多少钱,对方工作人员拿着相机啪啪啪拍照后,跟箫小杞说修这车要2300!
这破车,居然还要2300,箫小杞在一边喃喃抱怨着,忙这事忙了她一大个晚上,现在都快要到凌晨了,她昨晚一晚没睡,今天一整天又和许奕他们准备感恩节大餐,一口饭都没吃着呢,接着就被约翰给叫出来处理这破事,这个感恩节能更坑爹吗!
负责这个保险理赔案的大叔打了电话,说,这个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保险公司全付!
以为终于能回去了,箫小杞立刻就问:“那我今天就把车留在这儿开始修么?我现在能走了么?”那破车修好要10个工作日,修车相当于回炉重造了,那破车本来刮痕多,现在重新喷漆,还算赚了。
大叔点头,箫小杞立马就打电话给约翰报告情况,约翰那边派对玩得high,音乐声吵闹声不止,箫小杞在这边扯着嗓子喊道:“今天就修!懂么!今天修!”
喊了好几声,约翰才听清,然后他大爷继续吩咐道,现在去租车,否则大少爷他明天没车开啦!
尼玛,真实够了,真当她是跑腿小弟了!箫小杞用着最后点硬骨头,尝试和约翰沟通,“我今天很累了,什么都没吃着,明天再去好吗?”
“你说什么!”约翰也配合着扯嗓子喊。
“我,说,我,今,天,很,累!了!”
“你说什么啊!”约翰耐心用尽,有点气急败坏急促吩咐道:“租的车好的一点,懂吗!挂了!”
“……”手机传来“嘟嘟”的响声。
车行老板见着箫小杞郁闷的表情,就知谈判不成功了,安慰说:“哈哈,老板凶那是常事,反正我都要回去,我送你去。”
他没给钱,算毛老板!箫小杞愤愤不平和老板一起去租车公司了,那老板还进去问了租车公司,确定他们能租车给箫小杞后才走的,好人啊,有约翰这样的美国人在,果然拉低了整个美国的国民素质。
在租车公司,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他们登记了箫小杞的信息,然后箫小杞就进去租车公司报了保险理赔号,接着就带她去选车,保险公司每天付26块,箫小杞不想帮约翰付一分钱,就选了个每天租金21块的,后面租车的帅哥问需要保险么,介绍了两种,一个15块,一个25块,箫小杞一摆手就说不需要了,祸害遗千年,像约翰这样不要脸的奇葩,哪会这么容易死掉。
提了车,箫小杞开去约翰的家,这车虽便宜,但开着还是有感觉的,虽然明显噪音要大点,远远见着约翰家的独栋别墅,箫小杞忍不住地激动起来,她终于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定了!经过这一晚,她都快要成美国交通事故专家,艾玛,太不容易了。
打了个电话,约翰就出来了,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把箫小杞拉倒了暗处的隐蔽处,他小声道:“处理好了?”
还真像毒品交易,箫小杞一脸黑线,配合点头,“嗯,搞定了。”
约翰频频回首,胡乱道谢说:“嗯,那谢谢了,我现在不方便让你进去,爸妈都在。”说完就想把箫小杞往外推走。
箫小杞被他从后面推着走,急忙扭过头问:“我的车呢?你不给我车我怎么回去?”
见箫小杞停下脚步,约翰又急急地猛推了她一下,“查理斯开走了,你坐公车回去吧,很近,就出了这条街拐个弯。”
果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渣男啊,箫小杞按捺下气愤,带着“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我理解你”的圣母模样,道:“哦,那……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