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见宝钗愿意这样和自己说话,心中不免就觉得宝钗比起黛玉更加可亲,竟是亲近了十分,心下竟然觉得若是宽容如宝钗做了二奶奶,自己将来只怕是更好过一些,若是林姑娘做了二奶奶,她那样的小性儿,偏生二爷什么都依着她,将来这房中哪里还能有自己的位置。
一时宝玉来了,宝钗方起身告辞出去。宝玉便问袭人道:“怎么宝姐姐和你说的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
问一声不答,再问时,袭人方道:“你问我?我那里知道你们的原故,二爷要知道,自去问宝姑娘林姑娘云姑娘就是。我倒成了二爷什么人了?”
宝玉听了这话,见她脸上气色非往日可比,心知这是在和自己闹别扭,心中倒是也老大不痛快,好不容易才让林妹妹原谅了自己,怎么知道回来还要被袭人这样抢白,可是到底袭人和自己与别个是不一样的,便忍住怒气笑道:“怎么动了真气?”
袭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以后别再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倒是省的碍眼。”一面说,一面便在炕上合眼倒下。
宝玉见了这般景况禁不住赶来劝慰。袭人只管合了眼不理.宝玉劝了半日也是没效果,倒是没了主意,因见麝月进来,便问道:“你姐姐怎么了?”
麝月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瞧着这光景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好,故而道:“我怎么能知道,袭人姐姐的事儿,何苦来问我。”说罢了话,也不理睬宝玉,只是扭身出去。
宝玉听说,呆了一回,再劝了再三,还是没有效果,宝玉虽然是心疼女孩子,可是到底是金尊玉贵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因此听了这话倒是也生气,只是拿起来一个茶碗子就摔了下去。
“你也不用生气,这样的拿着茶碗出气,从此后我只当哑子,再不说你一声儿,如何?”袭人这几年在宝玉房中可是被惯的厉害,如何肯受委屈,见宝玉生气,只是怒气冲冲的说道。
宝玉禁不住起身问道:“我又怎么了?你又劝我。你劝我也罢了,才刚又没见你劝我,一进来你就不理我,我何尝听见你劝我什么话了,就算是你要说我的不是,也总是要有个缘由,我就是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你这样竟是算什么?”
袭人心里不得意,想着对黛玉他是那样的曲意奉承,到了自己这里就是大呼小叫了,果然不能让林姑娘做宝二奶奶。所以只是愤愤的道:“你心里还不明白,还等我说呢?”
“罢了罢了,这一早上竟是哄着你们了,倒是我里外不是人了,我且去找老太太说话去,也不打扰你们了,要生气你们只管自己生去。”这会子宝玉的气可是大发了,只不管一气的发了出来,扭头便走了。
袭人倒是不曾想过宝玉会这样,只是暗自掉了许多的泪珠子不提,可是心中对黛玉的怨恨到底不是一般多,只是恨不能让黛玉从此离宝玉远远的。
却说等着宝玉走了,湘云因黛玉生气的事儿也是老大不乐意,故而寻了个借口也出去找探春了。
黛玉这才和紫鹃说道:“适才倒是委屈你了,只是宝玉这性子总是不改,就这样直冲冲的闯进来,岂不知如此便要坏了我和云妹妹的清白,偏偏我又不好拿他发作,要不然被人听见了不知道又要说什么了,就只能委屈你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姑娘且别搁在心上。”紫鹃笑着给黛玉到了一杯蜂蜜菊花水。“若是我连姑娘这点子心思都不理解,如何能在姑娘身边。好在姑娘如今竟是知道这些了,您冲着我们发火生气自己没什么,可是要是和宝二爷闹起来怕就不好了。”
“你说的可不是这个理儿,只盼着今日的事儿二哥哥能长教训,以后再别这样鲁莽了才好。”黛玉叹息一声说道。
“姑娘也别担心这些了,这段时间宝二爷来的不是也少,如今就是因为云姑娘也在这里才每日里来,只等着云姑娘走了,想来也就不这样了。”说话停顿一下,这才又说道:“只是,我瞧着云姑娘不以为意,若是有什么姑娘且别劝了,若是劝的多了,说不得云姑娘反而说姑娘的不是。”
黛玉无奈道:“你说的我何尝没看出来,云妹妹这一片心思怕是也在宝玉的身上,只是见不得宝玉受委屈,对于今日我这样对宝玉心中也是十分不满意,只是不好发作出来也就罢了。只是她如何不想想,二舅母如何能看上她?若是执迷不悟为此坏了名声反而不值许多。”
“适才也是觉得云姑娘有些不开心了。”紫鹃最是敏锐,自是看出来了湘云的心思:“云姑娘如今原是不知道姑娘是为了她好,若是将来有一日知道了,怕是也就不会这样了。”
“我原也不指望她能明白我的心,虽则说她是在自己家里生活,可是到底父母都不在了,能给她操心的人不多,在教养嬷嬷这上面只怕是也不经心,所以云妹妹竟是这样大而化之的样子。”
黛玉原是一片好心思,可是湘云不理解也就罢了,反而对黛玉心里有了不满意,倒是和别的人日渐亲近起来,逐渐远了黛玉,黛玉也不以为意。
过两日,湘云便要回去,却被挽留住了,只说是宝钗十五岁的生日就要到了,是及笄之年,老太太自己掏了钱要给她大办,心下十分开心,所以又留了两日。
紫鹃听了这话,心中暗自道,这原是老太太提醒她们呢,宝钗已经是十五岁及笄的大姑娘了,若是寻常人家到了这时候都已经定人家了,偏生宝姑娘如今还没有一点子动静。如不然老太太何至于这样操心一个和自己并无关系的人的生日。
不过话说回来了,二姑娘如今也是要十五岁了,只是生日在后半年,说起来这二姑娘也是个苦命的,自己的娘去的早,继母总是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又是那样一个人,偏偏她自己又不得老太太的喜欢,到了最后竟是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