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着紫鹃还在,心中倒是也安生许多,竟也能安心听几句话,只是道:“适才我回去,袭人说是林妹妹家里来人了,就要接了林妹妹回去,我心中担心,只怕林妹妹不声不响的就走了,所以才着急过来看。”
紫鹃一听,暗道,原来却是袭人,却不知道她这样做的意思在哪里,难不成坏了姑娘的名声她竟是有好处不成?这倒是奇怪了,不过袭人这人外表看起来是敦厚老实,可是骨子里为做宝玉的姨娘,竟是什么都不顾的,虽然说自家姑娘并不像是云姑娘和宝姑娘,时常帮着袭人做针线,可是却也不曾薄待了,就是过年过节的赏赐,袭人也是和各位太太奶奶房中的大丫鬟一样,却不曾想,如今竟是把主意打在姑娘头上。
原想着手中袭人对姑娘不好是因为怕将来地位不保,可是现在姑娘都远着宝二爷了,和她竟是没有半点儿关系了,也好,既然知道了这些,日后少不得要小心应对就是,倒也不用太担心。
“想来袭人姐姐不知道是听了谁的闲话,才有这样的话。只是宝二爷自己实在是太不谨慎了,莫说是我们家姑娘如今还好端端的在这府中,就算是我们家姑娘要回苏州去,宝二爷原也不该听了人的浑话就来姑娘院子里闹腾。”
宝玉听了这话倒是脸红了,可是想到紫鹃说是姑娘就是要回苏州去的话竟是有些心疼的难受了,忙就说道:“原是我不该只听了几句话就跑来闹腾,可是林妹妹也不能就这样回去,不是都说林家的人死光了吗?林妹妹还回去做什么?何况从小的感情,我是定不能让林妹妹回去的。”
“宝二爷且休再提这话,以前的时候,宝二爷和姑娘都年纪小,所以自是关系比别人好一些,可是如今都大了,就该要注意男女大防,免得坏了彼此名声。”紫鹃冷冷一笑说道。“何况是谁说的林家人都死光了?林老爷虽然去了,可是林家也是苏州大族,就算是和姑娘远了一些,但总是有些族人在,又岂能说林家的人都没了?”
这位宝二爷,当真就是被袭人玩弄于手掌之中,如今这样直冲冲的过来,又这样大声的嚷嚷,竟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成了刺向姑娘的刀子,倒是不如这一次就断了宝玉的心思,竟是一劳永逸,心下想着说话自是重了一些。
“男女大防?我和林妹妹原就和旁的人不一样,从小一块儿长大,一块儿吃饭睡觉,又在乎这劳什子做什么?”宝玉懵懵懂懂的道。
“二爷这话叫旁人听了去,还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了?由得爷们随便诋毁轻贱不成?姑娘再不济也是出身世家的清贵小姐,名声自是最要紧的。虽然说小时候和宝二爷稍微亲近些,可是到底也是小时候的事儿,不比如今已经长大,自是再不能和以前一样。宝二爷若是真心为我们姑娘好,就该远着些姑娘才好,要不然岂不是要逼得姑娘死了才甘心?”
紫鹃心里和明镜儿似的,但凡是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对宝二爷倒是无所谓,可是对姑娘就不一样了,坏了名声的姑娘,从来没有什么好结局。虽然说老太君心中有让姑娘和宝玉做了一对儿的念头,可是自己心中到底清楚,姑娘的将来绝对不在荣国府中。
若是如今毁了姑娘的清誉,将来姑娘就是连许个人家也不容易了。更甚者,就只有死路一条。若是袭人是因为这个动的心思,倒是其心可诛了,只不知道袭人是自己有这样可怕的想法,还是后面有人。
宝玉不成想忽然就听得这样的一席话,一时倒是真的懵了,什么时候开始林妹妹和自己生分至此了?莫不是真的已经和以前不同了?虽然这一段时间林妹妹总是远着自己,可是到底自己也没有想太多,只是和旁的姐姐妹妹一起玩耍。宝玉沉默良久,想着紫鹃说自己这样竟是逼的黛玉死,最后竟是一言不发黯然的离开了黛玉的小院儿。且以后对黛玉也是远了许多,竟不曾再闹腾不提。
紫鹃原以为按照宝玉的性子,必然是要大闹一场才能罢休,却没曾想到宝玉居然就这样走了,紫鹃自己倒是怔在了当场。
黛玉这会儿才走出出来,却见宝玉已经不在了,只有紫鹃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廊下。
“你这是怎么了?宝玉呢?”
“宝二爷回去了。”紫鹃被黛玉惊醒,忙就说道:“姑娘且先回房吧,好歹宝二爷这就走了也不妨事。有些事情,想是自己慢慢也就想明白了,姑娘不必担心。”
等到了里屋,就剩下黛玉和雪雁的时候,紫鹃这才道:“这原是不至如此,倒是有心的人在宝二爷跟前吹了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所以才有今日这一场,索性是宝二爷这么快就走了,倒是不至于引起什么来,姑娘且安心就是。”
黛玉听了紫鹃的话,也是一惊,问道:“却不知道是何人?”
“袭人,除了她还有谁能在宝二爷面前这样的脸。”紫鹃叹息一声道。原也是花儿一样的女孩子,竟不知道心里怎么就装了这样多曲曲弯弯的东西。宝玉成日价说是成了亲的女子就成了鱼眼珠子,却不知道如今这袭人算不算得鱼眼珠子。
“她?这与她有什么想干的?”黛玉一时愣住了,只是问道。
“这倒是不知道了,不过以后我们只管防着些就是。”紫鹃道。
“我前些日子还听宝二爷房中的几个小丫鬟说姑娘如何如何不是,如今想起来只怕也是袭人从中作祟,谁不知道,宝二爷房中丫鬟虽然多,可是一个个都是唯袭人马首是瞻的。”雪雁忽然想起来些事儿,乃道。
“这话我也是听了的,只是都是些不打紧的话,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好歹咱们自己清清白白的,别人也就无从说起。”紫鹃知道黛玉心重,唯恐听了这话心里又不好过,因此笑道。
黛玉浅浅一笑,只是道:“就是有些不好的话也不打紧,不过就是说我一草一纸皆用贾家的之类的话罢了,好歹这京城中的人如今都是知道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带就来这府中的,单凭着几个小丫鬟竟是无妨。”
听黛玉的话,紫鹃和雪雁两个倒是放心不少,竟是大可不必为了这些琐碎的事儿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