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变化叫阖府跌破眼镜,就连李莫愁,也想不明白这败家玩意那根筋不对了。不过,只要他乖巧不给自己惹事儿撩祸,李莫愁也就懒得睬他。反正他再是贪吃贪喝,那费用也不及他打个茶围。
就荣府现在产业,他自己名下分红也够他吃几辈子了。
遑论他还有个开源有道厉害老婆,他就是山珍海味敞开吃,也吃不穷荣国府。
这也是李莫愁几辈子没有嫁过人,她当然不知道一个男人正敢那事儿,被迫中断不说,还挨了一掌,被摔下楼去,已经吓破胆了,再被丢进水里,虽然寻常人不会有事,他可是热血沸腾在办事儿呢。
就是好人从楼上摔下来那么一惊吓,再那么入水浸泡一收缩。那闯祸根子再想出头,委实难咯!
贾赦想要重整雄风,只有不停滋补再滋补了!
只可惜了,该长部分没生长!
奈何!
当然,这一年荣府蓬勃生长的不光是贾赦身上肥膘,还有荣府各项产业。
这年年底,按照惯例,张氏这个当家人应该把账簿子捧给公婆观瞧。贾母不想理睬,推诿给李莫愁,张氏这个儿媳妇不是贾母提拔的,谁提拔谁操心去。
贾母腰杆子硬得很,她是史家嫡出小姐,当年嫁进贾府十里红妆。她的财产吃喝几辈子尽够了。不耐烦盯着那账簿子上头属于她些许红利,之所以让王氏当家,纯粹是为了王氏嘴甜,肯奉承。
她好容易从孙子媳妇熬成老祖宗了,难道不该听奉承,倒要听书香门第出身媳妇,冷艳高贵的指教呢!
她犯不着呢!
李莫愁不耐烦看账,便推说眼神不济:“你们说,我听着。成年不变不消说,就说今年跟去年有什么不同,为何不同这些就成了。”
张氏便吩咐赖大出面,因为这一年账簿子都是赖大记得,有些地方他比张氏更清楚。
赖大便从京都铺子说起。
要说张氏治家生财很有一套,除开寻找各种正是当理由,将原本各家铺子都还上能干称职掌柜,然后,将几家不大赚钱,甚至赔钱的首饰铺子关张了。
京都满街都是内务府名下金器铺子,技术先进,销路不愁,荣府这种过气了勋贵跟宗室皇子抢生意就是找死。
张氏不比王氏好高骛远,收了这些赔钱赚吆喝生意,改而经营吃食这一摊子,诸如米铺,茶楼,酒楼这些,荣府自己就罩得住。
这些生意虽然不能一夜暴富,却能细水长流,稳赚不赔。
粮油进货渠道也不成问题,东西两府自己的产粮就能供应。然后,张氏又在东省地跟人和伙子饲养珍禽异兽。这一项就比之前饲养家禽翻倍盈利。
再有,乘着去年东省地粮食丰收成灾,买不起价钱,张氏跟驸马府石家搭上线,两家和伙子开酒窖。酒水北上,当年分利二万银子,张氏将这笔意外之财悉数在东省地扩展土地。买了一座山林子作为饲养基地,又出了一万银子买下三千亩荒地开垦,养肥。
这般一来明面上看着没进账,实则两三年后将会收入大增。瘠天养肥了不仅每年有出息,这土地本身也身价翻倍了。
如此下去,只要贾代善再活个十年八年,东省地两万亩的功勋地,就会被她鸡生蛋蛋生鸡,慢慢生出一大片私有土地。异日朝廷就算收回功勋田,荣府照样有土地这一块的收入。
且目下朝廷鼓励关内农民出开荒种地,开垦出来土地,官府承诺十年内不征收水银。三年养田,余下七年就是白赚了。
李莫愁听着张氏讲解,心中摸摸佩服这个小女子,如她这般经营下去,即便将来荣府失去爵位,荣府子孙依靠这些衍生出来土地收入,也可以丰衣足食,耕读传家了。
一时心头感慨,贾母贾赦母子两个真是败家娘们,败家子儿,这样能干媳妇整死了,反倒把王氏那个蠢笨毒妇当成宝。
何其蠢哉!
这年年夜宴上,李莫愁不吝辞藻,把大媳妇好好夸赞一番,并当场晓谕众人,已经命赖大把大太太一年创收十分之一,即土地二百亩,银子二千两,划归在大太太私房。
张氏推辞不脱,欣然受之。
王氏当即气得脖子耿耿,一双袖珍号杏仁眼生生瞪成了四白牛眼。萃毒一般扫射着妯娌张氏,以及中堂高坐公爹贾代善。
李莫愁敏锐六识很快捕捉到王氏嫉恨的眸光,乘着儿子媳妇跪拜奉茶之机,李莫愁暗暗发力,灵力挫伤她咽喉食管。
敢瞪老子就要承担得起后果!
王氏饮酒之时只觉得喉头一痛,还道是酒水性烈,并未在意。
随后西面上王氏便出了大丑,她发狠一般把那一两银子一个鹌鹑蛋,连喂三个进口,当成公婆与妯娌,大口吞咽,咀嚼,熟料她一口三个鹌鹑蛋,竟然面糊糊的打不过翻身,噎得脖子发梗眼翻白。
李莫愁再次发力击中她软麻穴,众人眼见王氏贪吃鹌鹑蛋,梗死过去。
年宴上一阵惊慌裹乱,众人又捶又打的,嘴里东西掉了一半出来,咽了一半下去。周瑞家里拔下银簪子扎伤了王氏人种,王氏总算缓过气来会哼哼了。
贾政惊见自己老婆贪吃差点梗死,羞愧至死,面色铁青,双眼阴森,双手攥拳,恨不得捏死王氏!
王氏回去之后从此得了一宗怪病,凭是琼浆玉液咽不下,只好天天喝米汤。却是入候生疼反胃。
王太医瞧了,说这病叫做‘梗食病’,食道因为不知名缘由痉挛,拒绝进食。这倒不是王氏矫情,而是她一吃东西就喉咙疼,胃疼,且疼的死去活来。
不消一年,王氏便黑皮刮瘦了,浑身没有四两气力。
眼睛这回倒是大了,却是掉进黑皮窟窿里。整个人就似骷髅玩意儿。
宝玉看到一次吓哭一次,回回躲在贾母怀里只发抖。以至后来,莫说请安,只要人家提起太太一次,他就浑身抖索一次。
久而久之,贾母便不许他再见王氏了。
不过,为了贾珠元春尚未说亲,王氏暂时不能死,李莫愁吩咐对外就说王氏抱病。日日用人参汤给她吊气。
整儿人算是费了,现在不说骂人,就是喝汤也拿不起汤匙了,全靠人家喂她。王氏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她抗拒进食。
为了让她活下去,每日都派了膀大腰圆键妇摁住她强行灌食。所以,她的生命,不过捱日子罢了。
李莫愁想她那日死,只要下令少灌她几回人参汤就成了。
这年年底,李家来人跟荣府商议迎娶李纨,李莫愁没同意,因为李纨才刚十四,贾珠刚刚十六,实在太稚嫩了。
前世李莫愁似乎听人说过,李纨头一胎没保住流产了。与其白费功夫,不如晚几年再成亲。也免得贾珠过早分心耽搁读书功夫。
荣府亦文亦武就靠贾珠贾琏兄弟,千万不能因为女人有所闪失。
因此,李莫愁亲自跟李祭酒碰头挫伤,议定两个方案,一个是等到贾珠金榜题名时,再洞房花烛夜。
第二个提议,一旦贾珠年满二十,依旧榜上无名,则在秋闱之后九月初九迎娶李纨。
贾珠只比李纨大两岁,十八岁新娘子也不老!
李祭酒见荣府不提迎娶并非赖婚,而是贾珠要求前程,无异吃了定心丸。李祭酒一向崇尚科举大道 ,荣府这种功勋人家重视子孙科举,更是难能可贵。李祭酒心中刷新了对贾代善的认识,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与老公爷相谈甚欢,频频举杯共勉:男子汉先立业才是道理。
王氏本来想早早娶了媳妇做婆婆享受媳妇伺候,不想又被公爹拦了,心中越发憎恨老公爹,难不成老公爷再世就是为了磋磨自己来的?
因此气闷不已,病了一场。她又是梗食得病,如今又欠媳妇得病。众人都道她病的无聊,除了元春,谁也懒得睬她了。当然,执事婆子日日坚持喂食不缀。她自己也觉得无趣,又要跟公爹争气,自己个慢慢说服自己,倒也强迫吞咽人参汤,竟又慢慢好了!
左不过也是一口气吊着罢了。
来年四月,贾珠贾琏返乡,贾珠这回运气出奇好,上得场去,文思泉涌,精神抖擞,县试,府试,院试,一路顺畅,成了秀才了。
贾琏却只是勉强过了县试,府试就败下阵来。最后得知,县试是人家看在老公爷面上做了顺手人情。
金陵是科举大户,府试千百双眼睛盯着,人家也不敢松手了。
不说文章如何,关键是贾琏一手鸡爪子字儿实在拿不出手去。
贾琏自己瞧了也羞惭不已,发誓今后要学习王羲之,写黑墨池!
兄弟按照李莫愁吩咐,并不返回京都,而是去了苏州投奔荣府姑爷,前科探花林如海。
林如海虽在官场,因为中了探花,受到江南学子推崇,贾珠贾琏便被林如海带入江南学界,整日跟一班子江南才子,游览名胜,唱和诗词,练达文章。
这年八月,经过林如海斡旋,贾珠轻松成了举人。
荣府因此摆酒三天,招待左右邻舍,亲戚六眷。
李莫愁举杯豪饮,跟那些曾经跟他赌狠,嘲笑贾代善后继无人老家伙拼酒,替本主找场子:“哈哈,喝酒,喝酒,你们说说,这四王八公家里还有谁读书超过了咱家珠儿呢?谁家有,你们说的出来,我今儿一气喝他十坛酒,喝死我也不退阵!”
……哈哈哈…
一般老家伙别扭要死,回去把适龄孙子狠狠捶了屁股,钻门子丢进国子监去了。
至于结果如何,现在不知道呢!
不过,这些人因为贾家挨了屁股板子,从此跟贾琏成了对头了。见面就掐。贾琏虽然委屈,却也掐的不亦乐乎,因为他跟他祖父学了麻雀功了,跟人摔跤,身子一阵风似的转悠飞旋,对手晕头糊脑人就倒地了。
这是后话不提了。
贾琏返京继续在国子监读书,贾珠却奉祖父之命留在林如海任上边读书,便充任林如海帐下书办,既轻松,又可以学习如何做官。荣国府实在不是做文官料子,从贾政做官欠了一屁股债,最后落得个抄家下场可见一斑。
宝玉四岁,贾琮三岁这年,李莫愁扩展了荣府后花园,将栊翠庵所在整个一座丘山买下,栊翠庵作为家庵,另外在栊翠庵山脚下依山傍水修建一座五进大宅子。外带剑道跑马场。
荣府孙子孙女有一个算一个,每日早起跟着老祖宗扎马站桩子。然后,跟着爬山登高。
再后来,等着孙子孙女健步如飞了。又改了玩法了。
李莫愁命人造办一个偌大鸟笼子,放在那栊翠庵前面大松树下头,里放了各色叫声婉转,毛色华丽的鸟雀儿。
李莫愁坐在鸟笼子顶上做裁判,叫孙子孙女们各人去捉,谁捉住算谁家里。
这里又鹦哥,黄鹂,金雀,八哥,也有斑鸠麻雀,叫天子。还有那种拖着长长尾巴锦鸡子,黑尾巴文才鸟。色泽斑斓小翠鸟。
迎春尚好,且是那宝玉贾琮直流口水,扑趴连天,磕得浑身青青紫紫也不哭一声。
最后,贾珍知道这个好玩意儿,把那府里的重孙子贾蓉贾蔷也混进来跟着闹腾。一窝孩子跟着白胡子老头子顽皮,猴子似的笑语喧哗,不亦乐乎。
李莫愁说话算胡,凭是十两银子鹦鹉,还是二十两银子黄鹂,白头翁,只要水捉住了,一律给她配上小笼子回去挂在长廊下自己玩儿。
且别说,自从贾蓉贾蔷进了李莫愁这个猴子班儿,再去私塾上学跟人打架,没谁干得过他们兄弟,常常把人家亲戚家借学孩子揍得鼻青脸肿。
学里先生贾代儒带上学生找上门来告状,贾珍便跟贾代儒摊手:“可怜他们都是没娘儿啊,我也不忍心打得,偶尔打一回吧,那边老祖宗护着。”
然后,又跟人家家长装糊涂:“你们这话我也不甚相信呢,你家孩子比蓉哥儿兄弟大了三岁,个子也高一头,论理,打起架来是咱们孩子吃亏呢?不信,我叫孩子出来,你们比比看!”
贾蓉贾蔷两根粉白细嫩出来,脸上笑得花似的,横看竖看不像是跋扈打人的主儿。
两小子黑油油大眼睛扑闪扑闪叫人家爷爷叔叔婶婶,乖巧得很。
人家长也疑惑了,瞪着贾代儒,不会是这老先生耳聋眼花看错了吧。反劝代儒算了吧。只把个贾代儒气得吹胡子瞪眼。跑来跟代善告状。
李莫愁见不得这个糊涂老头子,一声吹嘘资本就是一个糊涂炼丹假道士贾敬。整个贾府精英都被这个老小子误了。恨不得一口啐他脸上,想着自己现在是荣府老祖宗,朝廷重臣,不是赤练仙子李莫愁,忍住恶心敷衍道:“男孩子打个架而已,难不成你叫男孩子都去绣花呢?吃了饭长了力气,总要发泄出来才成。这就跟水往低处流,吃饭咬到嘴一样,再寻常不过了,有什么好奇怪呢?”
贾蓉贾蔷原本因为来见老祖宗吓得孙子似的怕挨揍,生怕今日一顿皮肉之苦跑不掉,熟料竟听见老祖宗这样子和稀泥,两人对视一笑,四眸炯炯。
贾代儒气得眼睛直翻,差点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