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微抿紧嘴唇,努力克制了很久,依然阻挡不了自己的情绪,最终,她像个孩子般哭出了声。
这些照片她不忍再多看一眼,良久,她了擦眼泪,把照片收了起来拿在手里,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找来打火机,把照片全烧掉了。
这是段启安送过来的,她早知道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可能以后还会用别的手段来骚扰她。难道说,段启安想把她变成第二个陈美琪?
向微洗了把脸,顾青山来时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问她说:“怎么了,好像有点儿不开心?”
“有吗?挺好的啊。”
顾青山捏捏她的脸,说:“你笑起来更好看。”
向微给他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把他的手拉开,问:“顾青山,我总觉得段启安不会善罢甘休,你说……他会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他说:“放心,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挡在你前面,况且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如果不想第二次遭罪,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
向微点了点头。
青山拿起黑仔的零食,一个一个地给它抛过去,黑仔忙不迭地张嘴来接。
向微看了他一会儿,又说:“我今天在医院见到海棠了。”
顾青山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问:“你去医院做什么?”
“没事,例行去体检而已……你不问海棠怎么会在医院吗?对了,她身边还陪着段贺,她状态不是很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青山顿了顿,说:“她去流产。”
向微对这个答案很是惊讶,但她更没想到顾青山竟然知道海棠的事。
她问:“你怎么知道的?”
“海棠之前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能陪她去,因为做手术要有人签字。”
向微沉默了几秒,问:“为什么要你陪她去。”
“她在大理没多少朋友,我算是比较信得过的一个,不过我拒绝了,段贺是我叫过去的,现在,只有段贺能陪她。”
向微垂下眼,轻轻回他说:“嗯。”
“不说这个了,明天跟我回昆明吧。”
“去见你爸妈?”
“嗯。”
“你爸妈,他们是什么样的?”
“嗯?”
她又说了一遍:“你爸妈是什么样的。”
两三秒后,顾青山才说:“他们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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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理到昆明大概300多公里,两个人驾车过去,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后来向微就睡着了,四五个小时后才到了昆明。她醒了过来,一旁的顾青山正专心开车,她问:“到了没?”
“还没,困了就再睡会儿。”
向微看着车外,顾青山把车子从市区又开到了郊外,她说:“你家还挺偏的。”
她坐直身子,问他:“我这身衣服还可以吧?”
顾青山看了她一眼,向微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长开衫,简简单单的牛仔裤,样子很素净。
他说:“还可以。”
“那就好。”
向微又问:“咱们不用买些东西吗?”
顾青山直视着前方,表情淡淡的,向微说:“顾青山,你不太高兴吗?”
这时候他方向盘上的手指朝前方指了指,对向微说:“前面就是了。”
“顾青山……”她震惊地看着他。
那个地方是一个墓园。
顾青山解开安全带,说:“下车吧。”
向微仍然愣愣的,没有反应,顾青山伸手也把她的安全带解开,说:“我爸妈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每年过节,我来这里看他们。”
向微随他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说:“为什么不一早告诉我?”
“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不常与人提起过,不知道为什么,对你,我更加说不出口。”
向微心里猛地一酸,原来他也有难言之隐,这一刻,向微觉得自己和顾青山是有些相似的。
她快走了几步,过去握住他的手,问:“你爸妈,是怎么去世的?”
“车祸。”
向微握紧他的手,身子朝他靠了靠,说:“顾青山,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个人抗的?”
顾青山说:“当年如果不是海棠救了我一命,我现在也已经不在了,大概也会躺在这里吧?”
这句话差点把她的眼泪刺激出来,向微缓了缓,哑着嗓子问他:“海棠救了你?”
“当初我也在现场,海棠把我从车子里拖出来,拨了120了,我才留住一命,那时候才十几岁,后来海棠的父母就一直资助我上学,直到我去当了兵……所以,现在,我对她有亏欠。”
向微能理解他,但出于私心,她很讨厌顾青山这个善意的想法。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海棠走到如今的地步不是我们任何人想看到的,如果可以补偿,我们就尽力去弥补她,但是顾青山,我不希望你认为不爱她就是对她的亏欠。”
“我明白该怎么做。”
他在两座墓碑前停下,半蹲下身子去清扫墓碑前的落叶和尘土,向微帮着他清扫,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模糊了,但是不难看出,顾青山的父母都是面容和善的人。
顾青山看着面前的墓碑缄默了良久,向微站在他身旁陪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向微走远了些,留给他和父母独处的时间。
临走的时候,她看到顾青山开了口,他说:“爸妈,你们一定要保佑她一生健康平安。”过了一会儿,向微又听到他说:“还有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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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地离开后,向微问:“咱们今天留在昆明吗?”
顾青山边倒车边说:“我们还要去见见海棠的父母。”
向微移开看着他的目光,说:“海棠应该不太希望我出现在她爸妈面前。”
车子匀速行驶在马路上,她拿出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屏幕上轻点,她没抬头,声音低低的:“我不想去,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如果让海棠知道了更不好,可能在她心里,我一直都是个第三者。”
“她那天说的都是气话,其实海棠明白,不是没有你我就会喜欢上她的,她都明白,只是过不去这个坎儿罢了。”
车子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向微闭着眼听了一会儿,突然说:“顾青山,你们认识十几年,难道你就真的没对她动过心?”
“那时候只有十几岁,还是个孩子,能懂些什么?”
“可是孩子的感情才最纯粹。”
“向微,你又开始多想了。”
她呼出一口气,说:“是我太敏感了。”
“你累了的话,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再过去。”
她点了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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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找了一家酒店,刚进了房间,向微就把包远远地甩开,趴在床上不动了。
顾青山知道她这个时候心情不太好,决定让她一个人先待一会儿。他走进卫生间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听到向微的手机铃声,把她的手机从包里翻出来,他看了一眼屏幕,走到床边推推熟睡中的向微,说:“醒醒,有电话。”
“嗯?”向微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听到他说:“周华是谁?”
这次她便清醒地多了,看看他的脸色,说:“一个朋友。”
从顾青山手里拿过手机,他依然正看着自己,像是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向微便当着他的面挂断了手机,殊不知这样一来,顾青山就觉得有点反常了,他问:“怎么不接?”
“不想接。”
顾青山也就没再追问她,拿毛巾擦了擦湿湿的头发,说:“还睡吗?要不要下去吃些东西?”
“好,我正巧有点饿了。”
顾青山把手中的毛巾扔给她,说:“先帮我擦干头发。”
向微依了他,坐到他旁边,拿毛巾敷在他头发上轻轻地揉搓。顾青山手臂一捞,把向微的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身上,温热的嘴唇碎碎地印在她脖子上。
向微身子往后靠,躲着他,说,别闹。
顾青山靠在她耳边说:“今天是不是吃醋了?”
“吃什么醋?吃谁的醋?”
他笑,“你说呢?”
“没有。”她干脆地答道。
“明明就是有。”
她无奈,说:“有本事你别给我放醋啊?”
“是你自己太容易发酸吧?不要赖在我头上。”他眉眼里全是笑意,眸子里清楚地映着向微瞪着他的样子。
向微白了他一眼,说:“等着吧,也有你吃醋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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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大厅里的自助餐种类很多,两人面对面坐着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向微说:“喝点儿东西吧,你要果汁还是啤酒。”
“啤酒吧。”
向微走去柜台前拿,她离开的时候,手机放在了桌子上,又短信的提示音响起。
顾青山犹豫了一下,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发信人来自周华,他记得这就是刚才给向微打电话的那个人。
顾青山点开内容,看到上面写着:“向微,我明天去云南找你。”
他盯着这行字,又默念了一遍:“去找你……”他嗤笑了一声,删掉短信记录,把手机放回了远处。
没过一会儿,向微就回来了,她把杯子递给顾青山,说:“少喝点,我只给你接了半杯。”
“好。”
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向微说:“你喝这么急干什么,我跟你说,没有了。”
顾青山侧过脸,不看她,说:“没有就没有。”
说着又拿过向微手边的杯子,递到唇边,说:“那我喝果汁。”
向微淡淡地说:“你不是不爱甜的吗?这杯橙汁我至少加了五块方糖。”
她话刚说出口,顾青山就已经喝了下去,他平时是真的不喜甜食,更别说饮料了。但是见向微在对面正盯着他看,他皱了皱眉头,又是一饮而尽。
把杯子放回桌子上,口腔中的浓郁的甜味让他有点受不了,他拿起叉子,开始吃菜。
这男人的不对劲儿表现得太明显,向微说:“你这是怎么了?”
他就说:“刚才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为什么不接?”
向微也知道,刚才自己一紧张太不自然了,顾青山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察觉不了她的异样。
她只好说:“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什么人?”
向微含糊道:“什么?”
他把叉子放下,后背靠在椅子上,说:“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难为你。”
“就是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嘛!”向微低声道。
顾青山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