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贝拉是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她已经顾不得任何人对她的注视,冲到我面前拖起我就走。
我们的速度跟逃命一样,我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看我的同桌是什么表情。
她拉着我的手,手指的温度很暖,我听到她并不轻松的喘气声,我们快步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上。
“克莱尔,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变态。”
我没想到贝拉会这么直截了当,她看起来很愤怒,气血涌到她的脸颊上,白皙的皮肤瞬间染上红晕。
“你是说瑞克-多伊尔,”看来不仅一个人觉得他是变态,对此我表示不发表意见。
“我不知道怎么说下,我注意到他一直在看你,跟电影里某些杀人狂的眼神一样。”贝拉对于自己没法正确地形容出那种场面而着急,她看起来更想保护我,不想让我被某些诡异人士缠上。
对她来说,我是她表妹,就算我们的年龄相差无几。
“他可能是无聊,你知道从别的地方转学到福克斯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怪脾气。”我跟她一起走,路过我们的学生总会注意到我们,看来我们在福克斯中学算是出名了。
“不对,那个男生……一旦别人注意你,他就会仇恨地看着那个人。我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这么不友善,不仅他会这样。”贝拉无助而疑惑地抓着自己的发尾,她的嘴唇有些颤抖,眼睛下面有一层淡淡的青色。她没休息好,看起来很脆弱无依。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美好,我一定是得罪过那个男人吧。
我该跟他摊牌,如果想要整我他找错人了,我不是软柿子。对,我暗暗握住手,他如果再跟上来我会生气的。
贝拉看起来还是很担心我,我的自我保护能力在她眼里不值一提。查理肯定跟她聊过我的事情,我的人生就是一场灾难,他们都这么认为。
我陪着贝拉到达下一个教室,我们的课程不同,她跟杰西卡的课程重叠率还高过我。
期间我遇到爱丽丝他们,贾斯帕跟罗莎莉的课程相同,他们比我高一年级。
“你看起来像是着火了,克莱尔。”埃美特惊讶地看着我跑过去,他还很孩子气地学着我的动作,同手同脚向前进。
“我遇到一个不好惹的人,我在想要怎么解决他,让他不要老是跟着我。”我朝埃美特挥舞着自己不堪一击的拳头,恨不得自己有鬃毛可以愤怒地竖起来。
那个家伙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成功地再次让我成为全校注意的目标。
“勇气可嘉,你会死得很惨。”贾斯帕难得对我的事做出评价,他很警惕地将双手束缚在身后,学校对他来说比炼狱还可怕。
“看起来像是搞砸了,情商低得可怜。”罗莎莉冷笑地嘀咕起来,也不知道在说谁。
我敏感地觉得他们都知道我说的是谁,爱丽丝眨眨眼,她每次想遮掩什么秘密都有这个小动作,这让她看起来更像个人类。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我退开一步,挡住这群发光体的路,真是受够这段时间他们的神神秘秘,让我反复折腾着担心很好玩吗?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一点事情都没有,克莱尔。”爱丽丝轻轻踮起脚尖,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跟只在跳舞的天鹅一样优雅。她跳跃到我身边,双手捧住我的脸孔。她的手指实在太冷,比冬季的福克斯白雪还要让人哆嗦。
她只是想让我冷静下来,哪怕冻死我。
“我不明白,你们最近都很奇怪,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不会强求要知道,因为我清楚自己很多时候没法帮上忙,可是别随随便便欺骗我,我没有那么愚蠢。”我终于忍不住流露出这段时间的忧虑,也许我蠢得无药可救,对他们来说我一无是处。
罗莎莉转动一下眼珠子,埃美特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贾斯帕无动于衷地站着,他一脸苦大仇深。
只有爱丽丝的笑容能让人感受到温度,她凑近我,冰冷的呼吸像是雨后的空气。
“相信我,我们没有任何问题,如果真的发生了大事,我不会甩下你消失。”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还来上学,那其实没有什么大事。
“是我神经质了,爱德华呢?”我可不认为什么事都没有,他会突然逃课。
“他遇到点小麻烦。”埃美特很快就接口说,调侃地笑起来,“看来他的人生是受到一点冲击,很快他就会回来。”
“冲击?”他还能受到什么冲击,看到外星人降落到西雅图,还是他的更年期到了。
“是关于女人的,他觉得自己遇到一个让人挫败的坑,差点摔得头破血流。”埃美特对于这种话题总是不予余力地调笑着,他特别希望看到自己的兄弟在女人的问题上摔跟头。
特别是爱德华那个顽固又保守十七岁老少年。
“难道是贝拉?”我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等到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们的目光已经全部停留在我身上。
“伊莎贝拉-斯旺,你怎么知道爱德华遇到她,你们谈过?”贾斯帕对于不正常的事情显得特别敏感,他可比最优秀的警犬还专业。
“因为昨天就只有她是新来的女性学生,爱德华唯一看过的陌生面孔,我猜测的。”强装镇定地将这个话题糊弄过去,我没法告诉他们,爱德华跟贝拉会谈恋爱。
这还是不一定的事,我可无法真的肯定电影里的所有场面,会没有误差再次重现。
我终于冷静下来,想起要去上课,我敢肯定同桌还是那个家伙,我会产生审美疲劳的。
埃美特脸色沉下来,他看向我身后。连锁反应一样,所有人都冷冷地看过去。
我跟着转头,瑞克站在走廊尽头,他金色的头发不再蓬松,很优美地垂下来。他凝视我的目光让人感到压抑,谁都能看出他对待我的态度上出了问题。
“要我帮你揍他吗,克莱尔。”埃美特挑衅地扬起嘴角,他一向不会对人类有这么明显的敌意。
我奇怪他的反应,可不敢答应,他一个拳头就能轻而易举砸碎人类的全部内脏。
“我觉得应该跟他谈谈,这可不是暴力能解决的。”我转身朝自己的同桌走去,不知为何脚步异常沉重,我不想承认要独自面对瑞克-多伊尔,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
他站在原地,嘴唇藏在厚实的围巾后面,双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我发现他特别高,宽松休闲的衣物很好地让他看起来柔软无害点。如果视线转移到别人那里,他会开始很不耐烦地皱眉,像是得了焦躁症。
我想他在人际关系处理上绝对一塌糊涂,太没有安全感。
“你好,瑞克。”无论我有多么慢吞吞,还是走到他面前。我学着他将手全部放入口袋里,这个动作让我好受点。
虽然我们俩堵在走廊边,都是同一个动作看起来很奇怪。
“克莱尔。”他的态度明显又改变了,变得特别轻松宽容,我的名字在他嘴里变成了棉花糖,巧克力味道的甜美。
他的咄咄逼人,暴躁无礼呢?
我忍耐下他叫我名字时,那种过于温柔的心悸。
“我想,我们该谈谈。”我的勇气流失得特别快,他站在我面前,背光的阴影笼罩着我。我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阴谋势力压垮的小可怜,这可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形象。
“你想谈什么?”他特别有耐心,笑意在他眼里一闪而过,希望不是嘲笑。
这家伙有人格分裂症吗?
“你让我觉得有点困扰,我是说……你的存在,你其实可以不用跟着我,这种举动很不合适。”我说这话纠结得特别心虚,这太自以为是,这种对话。
“我的存在让你觉得困扰?”他有些奇怪地重复我的话,可能很少有人这样跟他说话,所以他应对起来特别迟钝。“为什么?”他无辜的疑惑是那么货真价实,我能看到他眉间微微皱起,但是不显得有攻击力,他看起来更偏向忧郁。
难道我错怪他了,他跟着我其实没有什么不良居心?
“你路盲吗?”我是真的想找到答案,因为找不到教室的路所以只能一直跟在同桌身后,希望不是这么戏剧化的答案。
“不是。”当他醒悟过来我在说什么时,冷冷地回答。
他在冷傲与柔软间,是跳跃性的,中间没有任何间隔的铺垫。
这让他看起来很不可信,三脚猫演员。我只敢在心里评价,不管怎么说这个家伙的脾气一定不好。
“虽然我们可能每节课都是同桌,真是惊人的巧合,但是我不希望你一直跟在我身后。”我顾不得他脆弱的玻璃心,只是希望快点解决他奇怪的举动。其实我不愿承认,他的一切都给我造成压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我从来没有这样注意过一个人。
很不舒服,有时候都会呼吸困难,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不起,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台词的话。”出乎意料的对话,他竟然会感到抱歉。
但是那平板一样照本宣科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的歉意,为什么怎么听都不对劲。他似乎在回想什么,表情有点诡异的平静。然后大概是觉得气闷,伸手拉下自己的围巾,我终于看清楚他的脸孔,那是种无以言表的精致。
很多人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想停下来围观他,就像是飞蛾趋光的特性般无法控制,会受到他的吸引。
“好吧,那你别跟着我。”我说话磕巴起来,已经往后退开一步,不想离他太近。
他一定不清楚自己的长相已经完美到人见人逃的地步,如果他不是那么恐怖的话,他受欢迎的程度能引起整个小镇的轰动。
“我们可以交朋友,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我跟着你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他好像想到什么,加快进度一样地说,这交朋友的宣言来得特别突兀,虽然他没有任何感觉。
我快要被他打败了,话题直接飘往不受控制的方向。
“朋友也不会这样跟着我,这样还是会造成他人的困扰。”我怀疑地看着他,看着他不舒服地扭动一下脖子,不会冲上来咬人吧。
“那么恋人呢?”这句话完全没有任何甜蜜的感觉,直接而冷酷,他跟个刽子手一样干净利索地砍下罪犯的头颅,眼神凌厉地注视着我。
我咬住下唇,傻愣地看着他,难道为了跟着我,他什么招数都能使出来?
我怀疑自己又穿越了,一定是那种该死的灾难大片。有什么很大的阴谋藏在这个金发男人的身后,他为了拯救地球而跟着我,只是想得到毁灭外星人的关键,我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生化武器的钥匙……我连忙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脑补,将自己丢到十万八千里外的逻辑感抓回来。
“就是恋人……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终于保持住最后的理智,他瞪人的阴狠让人腿软。
就像是谁敢反驳他的话,都会死一样。
“那现在开始,你当我的女朋友。”他杀人凶手的风范又回来了,背着光的侧脸森冷无比,红色的嘴唇跟沾了鲜血般可怖。这句话跟枚原子弹一样,以无法阻挡的爆发速度,在四周轰炸开。
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是想让自己的冷笑话变成本年度最佳作品吗。
我看着他危险又阴沉的表情,他在等待我的表态,眼睛里充满了让我觉得混乱,无法理解的东西。
如同迷雾,从遥远的山脉里穿梭而来,还带着白雪的冰冷,这是他给所有人的感受。
我后退,僵硬地微笑一下,“你真幽默。”心里已经开始在计划着怎么转移话题,今天天气不错,下节课的铃声似乎已经响起,为什么我们身边还围着一堆人。
杰西卡跟迈克还有安吉拉挤在一起,他们上课时走的就是这条路,我看到杰西卡瞪大眼珠子看着我们。艾里克也冲过来了,我可以肯定不到三分钟内,这所学校所有人都会知道瑞克跟我说过什么。
“你在拒绝我?”他对于四周环境视而不见,明显要跟我死磕上。
我退开一步,他就极有压迫力地向前一步,我贴到走廊的墙壁上,看到他就差手里提着一把电锯逼到我跟前来。
“没有……这只是一个玩笑,瑞克。”什么拒绝不拒绝,我希望他恢复正常,这种紧迫盯人的态度可真让人受不了。我肯定得罪过他,所以他打算让我变成所有人嘴里的话题,让我烦死。
“那好,你终于接受了。”他忍不住地露出一个非常邪恶的笑容,坏主意得逞的那种满足。
他已经离我很近,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皮肤毫无瑕疵。对一个男人来说,就算他年轻如朝阳,有这种皮肤也是不正常的。
我听到他轻声喃语,丝滑温软的音调,怕吹碎了什么东西一样地说:“克莱尔。”
我一恍惚,觉得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但是下一秒他的动作让我窒息,他抓住我的胳膊,倾身向前,我以为他要吻我,反射性地偏过头。我看到爱丽丝他们跟别人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我们。他们的表情非常奇怪,像在等待什么,没有焦急也不带偏见,每个人都安静而沉默地注视着。
没等我的大脑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我已经被人用力地拽走,离爱丽丝他们越来越远。
我的同桌似乎才看到堵在走廊上的同学,他冷酷而霸道地低声斥道:“滚。”
那利刃一样的气势压着别人没法呼吸地让路,他拖着我理所当然地走过去,跟黑色龙卷风所过之处都是逃命之人。
发生了什么事?我太阳穴跳动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抓住我的手,完全被他的节奏拉着跑。
一个男生看着我们狂风地路过,他惊讶赞叹出声,“真酷。”我真想一脚踩过他的脸,不清楚他在崇拜什么。我快步地跟着瑞克的脚步,他不知道自己横冲直撞,每个人看到他都要让路的态度很不客气吗?
就是总统也没有这种待遇,我估摸着这会已经有超过半数的男生,会产生下课后将他堵在墙角一顿好打,顺便刮花他的法拉利车的暴力想法。
当他好不容易知道停下来时,我还在努力地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也不见他放松力气。他的手套很厚,压得我手背的皮肤产生痕迹,这种皮质的表皮很冰凉。
“好吧,别开玩笑了。”我没辙地说,希望他能笑一笑告诉我他只是在恶作剧,尽管这种笑话很无聊。
他无动于衷,握住我的手对他来说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他是个运动员吗?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从不说笑,克莱尔。”他无礼而没有任何人情味地打碎了这个借口,似乎我现在开口的每句话,都是惹怒他的武器。
“当你女朋友?这太荒唐了,我知道你名字不超过两天,瑞克多伊尔?”我差点尖叫出声,因为他抓住我的手指太过用力了,我毫不怀疑他是想掐断它。
“认识我你觉得很荒唐?”他的重点永远抓不到,就知道挑最不知所谓的那个话题来刻薄你。
我看着他死白到跟冰柜里尸体没两样的脸孔,精雕细琢过度的五官冷冰冰的,我只能加快呼吸的频率来平静自己的情绪。“我们是不是见过面,从前?”
他黑色的瞳孔惊吓到地竖起来,这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他面无表情地紧张着,被人戳到痛处而抿紧自己的嘴唇。
我怀疑地看着他,他让人迷恋的俊美脸孔。不对,没有道理,如果我认识他,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这种人。就算他是个神经病,也是一个好看到让人没法遗忘的神经病才对。
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是在我可怜的记忆力努力搜索,却没有瑞克这一个人存在。
“你想起来了?”他慢慢地说,看起来是承认我们之前认识这个诡异的事实。
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但是这不妨碍我假装。我不吭声地看着他,希望他自己说漏嘴。可他只是眯着眼睛,多疑地打量我一下,抓住我的手放松起来。“你以为我们在哪里见过面?”他一点都没上当。
我不是他的对手,真是挫败。“你曾经来过福克斯?六岁前。”这是其中一个猜测,六岁前的记忆可不属于我的。
他冷笑地看着我,难道还真是?“我们曾经是朋友,小朋友什么的?”我努力继续猜测,难不成是小时候的克莱尔的青梅竹马?
“是的,一起在海滩玩过沙子,我还给你编织过那些幼稚的花环,你说长大后会嫁给我,你以为那个白痴一样的小鬼是我?”
他的语气就如同我红杏出墙一样愤怒,我企图将自己的手从他的禁锢里弄回来,还有力气开玩笑地对他说:“当然当然,总有这么一个小时候的邻居,希望你不是那种愿意骂自己白痴的小鬼。”
其实我是想起雅各布跟贝拉,他们小时候每个夏天都一起玩,还堆沙子城堡。我也只是在猜测克莱尔有没有这种经历,不然他对我的态度未免太自来熟了。
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回忆过去的愉快,但是没有否认我的猜测,我搞不清楚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我随便说说而已,难不成还真以前见过面?
我终于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他的手套让我很不舒服。
“就算你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也不能这么对待我,人与人之间需要尊重,瑞克。还是我小时候将你推到水里,你长大后来报复我。”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如果我们以前认识,那么很可能是真正的克莱尔的朋友。
他没否认不是吗?我警惕地看着他,发现他没有开口反驳我,难道真是?
“你需要冷静一下,真的。”我一直觉得他有很严重的焦躁症,他看起来不像平常人那么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父母惯的?还是他的家族遗传病?
你总会遇到某些奇怪的人,这在美国不少见。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还是那么残忍,一无所知。”他轻蔑地笑起来,让人困惑的是他看起来却很忧伤。
这种反应让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内疚,我不解地捂着胸口处的衣服,他已经迅速转身,冲过转角消失在我眼前。
大怪兽走了,大脑松了一口气地告诉我。可是我心里的压抑没有丝毫的放松,也许我误会他,他看起来除了举止奇怪点也没做出什么,可能是他交朋友的步骤就是这样。
夸张了点,我想起他怒气冲冲的脸,或者他家有人是戏剧影星,耳濡目染下他也变成半个演员。
有些迷茫地往回走,走着走着就来到停车场,我决定逃课了。
雨水溅落到车窗上,我打开门,爱丽丝会帮我将留在学校的所有东西都拿走,然后在黑夜来临的时候,塞到我的房间里。他们对于这种游戏乐此不疲,经常会跑到我的单身房子里游荡。
对于瑞克这个人我还是无法理解,他可真奇怪,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强迫症病人。
他喜欢你,这不可能,一个恶作剧而已。我自问自答地启动车子,贴身的夹克并无法给我带来多少温暖,雨水从我头发上滴落下来,我无所谓地抽出座位底下的帽子,直接戴到头上,让长发不要四处散开。
引擎声在安静的停车场里异常清晰,与大雨交织成一种归家的急切响动。我塞上耳机,打开我的p3,鲍勃迪伦的歌声重复着敲啊敲天堂之门,在我的耳朵里不断循环。
爱德华推荐的歌曲,他知道我不欣赏他的德彪西。
玻璃外的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我将车子驶出学校,希望我的同桌不会失望,因为今天我将不再出现在教室里。我知道自己在逃避,却不清楚在逃避什么。瑞克-多伊尔,我总觉得在那里见过他。
我想去看看查理,虽然知道他现在不在家。车子开往南福克斯大道,这里距离他家不过两英里。我很熟悉自己的车子,它跟了我好几年,在一个潮湿的夏天我第一次拥有了它。那时候我还没有学会在美国怎么开车,各种眼花缭乱的交通规则,是查理耳提面命地教会我怎么安全行驶。系安全带永远是上车的第一个动作,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死于车祸。
刹车失灵了,我抓进方向盘,手指在颤抖。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意外,因为的车子有定时检查保养,刹车从来没有出过失误。
雨水加剧了视线的负担,我看不清楚前面,公路两边的杉树在止不住的车速下,变成深绿色的悬崖峭壁。如果我手指不够稳定,乱打方向盘,在这种车速下可能会死亡。
“kn-kn-……kno……door。”我跟着耳机里的旋律哼唱起来,断断续续,音乐让我尽量轻松下来。敲开天堂的门,敲啊!
打开应急灯,我开始逐步减挡,将脚从油门上移开。
这无济于事,幸好我还没有遇到任何障碍物。我随时会撞上什么,而翻个跟斗。
紧张让我腹部都在颤抖,我沉住气,手机在口袋里,松开方向盘单手去拿手机,这个动作在今天之前我从不知道这么惊险。
我不知道打给了谁,头几个号码都是卡伦家的。
“嘿,克莱尔。”是埃美特的声音,他那边有点嘈杂,看来他们肯定没有在教室里。
我已经将手机丢在腿上,双手死死抓住方向盘,我听到高-潮时候的音符缠绕着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刹车失灵,也许你们谁能帮助我,蝙蝠侠或者克拉克超人。”
“神啊,你可千万别手滑,爱丽丝才敢看到……”
我知道他说什么,爱丽丝不是万能的,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注意到我。特别是爱德华还在外地的时候,她很多时候要将注意力放在贾斯帕身上,还有没有回来的爱德华那里。
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车子底盘要着火一样,引擎的声响变成了死神的咆哮。
我知道自己等不到埃美特或者哪个超级英雄,车子失控地往公路边冲过去,那里是倾斜的树林,雨水锐利得要冲破我的车窗。我耳边传来剧烈的轰隆声,车尾甩到了什么,凹陷下去的破碎声,我被震到恶心。而在摇晃的视线里,余光猛然捕捉到一个深色的身影,从某棵冷杉上跃下来,超级英雄?
他像颗失控的炮弹,直接轰到我的前车盖上,用力地踩下去那瞬间,车子都跟着下陷。
我什么都无法看清楚,世界混乱不堪地晃动着。
他身材高大,在雨水与灾难中模糊不清。这种特技动作不是人类所能做到的,他已经踩着我的前风窗跃到车顶上,我的耳机被震落一只,清楚地听到他在我头上跑过去的哐当响。
接着的一切都像做梦的不切实际,如果以后有谁问我怎么脱险的,实话实说绝对会被当成疯子。
车尾被什么东西拖住,我被安全带勒住胸口,疼痛地低吟出声。车子向前的动力停滞住,四个车轮垂死挣扎在地面上摩擦起火,我能感受到车子在往后退——开什么玩笑?汽车跑反了吗?
它在往后退!
什么东西拖住它,然后拔河一样地将汽车往后拖。
我忍不住大声喊道:“敲啊……”耳机的歌曲误导我,我想说的是加油什么的。
它不断在唱着,高声唱着。
kn-kn-kno&039;on……heaven&039;sdoor!
敲啊,敲天堂的大门。
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车子熄火了,它终于停止了往死亡之路前进的速度。
大雨磅礴,我打开车门冲出去,那个超级英雄已经窜入到山林里。我仰头,雨水砸模糊了所有景象。
这里只有一辆濒临报废的福特车,空荡荡的公路,所有的一切都是梦似。
我顺着车身,终于腿软地坐到泥泞的地面上去。抱着自己,肌肉在极度紧张后的松弛要命的酸涩。雨水包围了我,我听到自己轻轻喘气的声音。
“克莱尔。”是爱丽丝的声音,接着是贾斯帕,埃美特跟罗莎莉。
他们从雨水中冲出来,爱丽丝跑过来伸出手将我紧紧抱住,“我就知道你会没事,你没事了克莱尔。”
我冻得有点神志不清,头晕目眩地贴着她冰冷的脖颈。“哦,我没事,爱德华推荐的歌曲不错。”我一直觉得自己在敲天堂的大门,差别是没敲开而已。
“我送你去医院,你需要吗,告诉我。”爱丽丝轻声地在我耳边说,雨水从她黑色的头发上不断地落到脸上。她的手很有力,抱着我的背部。
这个比雨水还冰冷的身体,是那么安全。
“我没受伤,送我回家,我们回家爱丽丝。”
“你该买辆新车,克莱尔。”罗莎莉生气地拍打一下我的破车,她气得嘴唇哆嗦个不停。
“有人救了你。”贾斯帕围着车子走一圈后,停到爱丽丝身后,他淡黄色的眼珠子在雨水里剔透冷静。
我在爱丽丝的扶持下终于站起来,看向那个迅速离去的背影的方向。有点不确定地说:“他拉住我的车子后面,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他……有点像瑞克?”
只是衣服装扮那一瞬间的相似,他跑得太快,黑色的旋风幻影。
“那个转学生只是个人类,你看错了。”爱丽丝很快就打断了我不切实际的说法,她面无表情。
“人类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的。”贾斯帕很适当地插嘴。
“我看错了。”我承认,可能是一直在想他的事,才会产生那种幻觉。“我感谢那个救了我的人,虽然他可能不是人类。”
将耳机摘下来,爱丽丝将我背起来,只有罗莎莉开着宝马车。我们去了卡伦家,在那里我换了衣服,顺便喝了些热水。惊魂未定的我终于镇定下来,后来卡莱尔将我送回家,查理家,他希望我今天晚上能有家人的陪伴。
我编了个谎言,告诉查理那辆福特车借给罗莎莉研究,因为她对二手车的引擎有兴趣。
贝拉刚去平价超市,回来会将冰箱全部塞满。他们都没看出我有什么事,我脸色发白不是一天两天的。
我留下来吃晚餐,贝拉煮了马铃薯跟牛排,你会感激竟然会存在她这么一个人。我跟查理都被她踢出厨房,眼巴巴地蹲在外面等开饭。
等到我们共同上桌时,外面已经被黑暗笼罩。
三个沉默寡言的人,吃着同样的食物,我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能将气氛炒热。
车祸的后遗症还残留在我的身体里,我竭力不让别人看出来。
“克莱尔,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查理突然停止动作,他看着我,那表情说不上是欣慰还是难过。
我一愣,马铃薯卡在喉咙里,憋红脸。
“你竟然交男朋友了,听说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查理不好意思地喃喃自语,看来是我脸上的红晕被他误会了。
你听谁说的?我连忙否认,“没有那回事。”
“没事,你也该有个朋友,对你成长有好处。”他顿时变得特别宽宏大量,一副要我不要遮遮掩掩的了然。
“是瑞克-多伊尔。”贝拉反应回来,她几乎是一秒内就肯定。
这个谣言果然在半天内,整个福克斯小镇都知道了。
我无能为力地大声辟谣,“我不认识他,真的。”谁来一下,将那个王八蛋拖去埋到杉树土层下面。
查理跟贝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此时的动作惊人的相似。
“如果你不想承认,我也不会打扰你,叫瑞克是吧。”查理吞了一口牛排,味道不错的样子。
我继续努力地否认,“我没男朋友,查理。”
“你该交一个。”查理嘀咕着,他对我的孤僻症很担心。
贝拉笑起来,她终于会笑了,这是来到福克斯后的第一次。
我能觉得荣幸吗?看来我成为了今晚福克斯镇上,所有人的晚餐佐料。
作者有话要说:敲响天堂之门。
第一次听,是在看我是歌手,罗绮演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