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失踪了。正确说,他彻底逃离了福克斯。
我能确定他昨天完全没有想离开福克斯的决定,虽然他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卡莱尔跟艾思梅昨天晚上坐在我家屋顶上,互拥着听了一夜的雨声。
他们很担心爱德华,也担心别的事情。而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担心的到底是什么,至少他们没有告诉我卡伦家出了什么内部分歧,没有告诉我爱德华为什么突然就飞往阿拉斯加去找他的同伴,看样子还打算短时间不回归。最重要的是,艾思梅眼底的悲伤是那么浓烈。
她坐在我房间的窗外,摇摇欲坠对她来说如履平地。透明冰冷的雨水溅落在她的头发上,她浓密的眼睫毛上,像是在落泪。
我握住她的手,冻得直发抖。
“艾思梅,至少告诉我,你怎么了?”我轻声细语地询问,内心搅滚着各种不安的想象。
可她只是用没有温度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孔。对这位母亲来说这个动作给了她很大的安慰,我担忧地看着她。
她的表情就像在看某个重要的人在逝去,我根本不想猜测卡伦家的任何一个人会消失。
“爱德华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在心里诅咒那个逃得跟兔子一样快的不孝子,就算跟家里闹出什么不愉快也不能说走就走。
“不是爱德华,我相信他能度过难关。”艾思梅眼里的哀伤比这里的雨水还要充沛,让人担心她随时会哭出来。
她不会哭的,她已经失去了那种能力。
如果不是爱德华,那么她还会因为什么这么难过。我注意过他们,最近没有发生别的事情。卡伦家在学校依旧那么奇怪,但是不会有同学发觉他们不是人类。沃尔图里?不,我自己否认,那是一件已经注定过去的陈年旧事,没有人愿意将它提溜出来怀念。
有什么事情在他们周围发生,而我注定一无所知。这可真是让人痛苦,我唯一能做的是站在窗边,卡莱尔站在屋顶,我们一同陪伴着这个善良的女人。
“如果那种结局将注定发生,我必须保护你,克莱尔。”
艾思梅突然这样对我说,她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还残留着雨水,我感到疼痛,她过于用力甚至没有注意我的感受。
我实在是不了解她为何会说这句话,我看着她,可是艾思梅没有给我任何答案。
卡莱尔也一样,他们变成了蚌壳里的珍珠,没有工具你撬不出任何秘密。
我希望他们至少给我点提示,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枕头的柔软不足以支撑我满脑袋的沉重思绪,睁着眼,认真地去倾听我屋顶那对父母的窃窃私语。
卡莱尔在安慰艾思梅,我能想象他们彼此紧紧相握的手指,是那么不容分开的凝固,爱情与亲情的羁绊连世界的末日也无法分开。
雨水对他们来说不足一提,在雨中望着黑暗里沉睡的连绵山峦,静谧得停止呼吸的古老森林,是彼此依偎时的乐趣。
我终于在第三次滚下床,又艰难地爬回去的时候,真正陷入到睡眠里。这晚的噩梦让我很惊慌,我发现自己站在学校的走廊上,全校师生都消失了。有人一直在我耳边大喊,快跑,克莱尔,快跑!
我无法动弹,也无法呼吸,失去了声音。
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不断扩大,循环着响动。
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他站在我身后,身体贴着我的后背。
我转头,看到他的手戴着红色的手套。他笑着,用一种饱含恶意的声音说:“克莱尔,快跑。”
从床上蹦起来,被子将我绊倒,我嘴里还念叨着一个名字,瑞克多伊尔。
我竟然会梦见他,抱着磕到的脚踝在地上滚来滚去,脸色发青,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梦到他。
卡莱尔跟艾思梅回去了,爱德华看样子是没法在今天从阿拉斯加那里赶回来上课,而我该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
将脸埋入冰冷的水里,我发现这样也没法让自己清醒点。只好一脸疲惫地走出卫生间,为自己泡了一些麦片当早餐。不知道贝拉跟查理的相处怎么样了,其实我想过让贝拉住我这里,因为我这边明显比查理那间十几年前买的房子,显得更加宽敞舒适。
但是为了让他们俩能培养感情,我还是遏制了这种念头。
两个过于相似,而且不善言辞的人,总是很难相处好,但是我一直相信贝拉对于查理的爱不比我少。
虽然我想的可能比她多点,因为很多时候,我不像自己要扮演的花季少女,内心充满了更年期大妈的忧虑与唠叨。
将车子开进学校的停车场,今天无雨,大片的云层进入到福克斯的上空。沉甸甸的的灰色,笼罩在每个人头上。我听到贝拉那辆雪佛兰轰轰作响地开进来,我真是佩服她竟然还能忍受这种声音,每次她一上路,我都要担心那辆破旧的皮卡会自动解体。
贝拉用力地关上车门,她的脸色跟头顶上的乌云一样憔悴,看来她对于昨天的课程并不满意。我今天没有穿雨靴,而是一双普通的球鞋,我的衣柜里没有多少鲜艳的色彩,连毛衣都是黑白灰三色。牛仔裤与黑色的夹克外套,就是我最常见的衣着,加上没有任何图案的鸭舌帽,我拿这玩意来替头发遮挡一下蒙蒙的水雾。
我跟贝拉一同进入教室,她对于学校还不够熟悉,经常会看到她为了找准一个方向而左顾右盼。我有两次抓住了她的手,因为她走路会打滑,运动平衡感差得惊人。
“谢谢。”对于自己的失误,她总是红着脸感到不好意思。
我拉着她,这堂课刚好一起上。
“你跟卡伦家……很熟?”贝拉突然低声问,她力竭让自己看起来很平常,这里寒冷的天气让她的脸色总显得苍白。
我没有防备她会想起这种问题,一些念头在大脑里打了个转,不知道告诉她多少比较合适。我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告诉她我跟卡伦家一点都不熟,随便拉出一个跟我们共同上过课的学生,他都会告诉你,克莱尔根本就是艾思梅收养的孩子。
“卡莱尔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你知道我一身怪病,虽然他是外科医生,但是别的方面他也很厉害。我经常麻烦到他,一来二去跟爱丽丝他们也熟悉了。”这个答案很安全,我对谁都能这么回答。
鬼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绑架的现场直播。我估计他们还讨论过要怎么干掉我,因为我知道太多了,兄弟。
“你好点了吗?”老师还没来,课堂上到处都乱糟糟的,贝拉的座位离我很近,我们中间就隔了一条走道。她身体倾斜过来,这种距离刚好可以说悄悄话。
“这病估计没法好,我只要不照到阳光就没有问题。”我早已经习惯了大太阳底下要躲到室内,晴朗天要戴帽撑伞的日子。
你比我们还像吸血鬼。卡伦家每个人都这么说。
而事实却是,那些市面上流传的大众料,通通都是他们的权利机构虚构出来混淆视听的。
什么十字架大蒜怕光等等,全是才华横溢的沃尔图里杜撰出来糊弄你,让你听着乐呵的玩意。
一群骗子,我是如此夸赞。
这辈子别想我路过意大利,我对着美国的星条旗发誓。
“这听起来让人觉得很遗憾,但我相信医疗技术会越来越好,你总有一天能被治愈的。”贝拉不自在地用手指捋了一下弯弯的发尾,她对于自己竟然提到这种话题而显得懊恼,她不想伤害我。
“当然,我也是这么相信。”这种问题不足以伤害到我,我真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阴郁,她来到福克斯后就没有真正笑过。
这里真是一个让人愁绪满天的鬼地方,她大概只有这种感受。
不喜欢雨水的人来到这里,就是在经历一个漫长泥泞的噩梦。这我真的没有有效的经验能帮助她,因为我无法感同身受。也许下个星期六我能陪她到天使港购物,顺便看场轻松没有营养的爱情电影,让她轻松点。
“你觉得……爱德华,就是卡莱尔医生的养子,他是不是……”贝拉憋着气,本来她很想不经意似的提起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她明显失败了。她发觉自己的语无伦次,很难受地叹息一声,然后就闷不吭声起来。
如果不是我很注意她,很轻易会忽略她含糊不清的话语里,爱德华这个名字。
“你是说爱德华-卡伦?”难道这就是命运的齿轮重重碰撞的结果?问题是,我想不起他们相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承认,一部特别多年前看的电影,你能记住俩主角的名字,就已经算是记忆的优待。剩下的,我就是抓光头发,也没法想起多少。
贝拉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她有什么话在嘴里,却没有说出来。
“他不好相处,很固执,有点自以为是,对了,他还特别讨厌乡村音乐……”对于一个喜欢这方面音乐的人来说,爱德华对于现代流行乐或者乡村乐的偏见,真是顽固到让人想抽他。
“当然,你不用怕他,这家伙就是一只纸老虎,他经常神经衰弱,看起来是这样。”我认真地点头,我还老觉得爱德华有些厌世情绪,估计他时常会想些怎么拯救世界的哲学题,越想越脾气诡异。
贝拉没想到我会这么评价,毕竟她问的是别人的话,得到的肯定是英俊潇洒高贵无比校草一枚的无营养赞美。她估计是想说些什么,最后总算是哼哧出一句,“你很喜欢他?”
“恩,我蛮喜欢他。”我没防备地顺着她的话说,我喜欢卡伦家的每个人,虽然我不打算当艾思梅的第六个养子,但这不妨碍我将他们当成家人对待。
教室刹那间就安静下来,你无法想象一秒内,是什么力量让他们如此一致地闭上嘴,不去谈论那些漂亮的裙子口红,八卦野餐电影昨晚酒吧的邂逅六人约会的一夜情。集体的失声让我有些迟钝,找不到原因。
我看向教室门口,是瑞克站在那里。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可以杀死人的残暴,离他最近的某个女生吓得想逃跑。
谁看到他都会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校园枪击案的杀手走出来,胆子小的估计在心里疯狂刷屏,这个家伙口袋里藏了多少把手枪。
他在看我,愤怒到极点的锐利。
我沉默而奇怪地回想,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他,难道我对他做了什么可怕无可挽回的事情?问题是我们昨天是第一次见面,甚至昨天早上他的车子差点将我压成肉饼,我都没有生气他生毛气?
他……他走过来了。
我连忙低头整理自己的桌子,摆好课本找好纸笔,老师要来了,这等凶残学生还是交给他来处理,不关我的事。
还有,为什么我每节课都能看到他。我有种可怕的预感,他的课程表跟我一模一样,连时间都是相同的。
你一定无法想象,某个人带来的压力能那么沉重,更像是一种威压。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不急不缓,就是脚步很重,给人他会踩碎这里地面的错觉。
我在心里不断念叨别过来别过来,你都当了我一天的同桌了放过我一节课吧。
贝拉不安地看着我,她也觉得气氛不对劲。
我沉住气将椅子拉远点离开贝拉,让她不用面对这个不好惹的新来转学生。
我更加怀疑,这个从大城市里转学到福克斯的人,一定是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才会跑到这里来的吧。聚众打架校园暴力欺负老师勒索同学威胁校长……这都是没有证据的想象,但是谁能说他做不出来。
他让全班的同学都窒息了,金色的短发都是雨水,我才发现外面已经开始在下雨。他穿着立领的休闲风格大衣,黑色的裤子同色的长靴,深色的围巾遮挡住他过于鲜红的嘴唇。
这简直就是一围巾控,他的衣着品位根本不像是我们这个年纪,这种学生身份该有的。
就是卡伦家也不会穿得这么……高端?昂贵?崭新?
谁知道他会不会带了服装设计师来上学。
我捂着嘴,假装没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这边的事实。
瑞克走到我旁边,原谅我这节课的同桌逃课的事实,他将书包用力抡到桌上,响声震动到每个人的心头。
伸手,他万年不摘的手套仅仅只是变了颜色,跟他的衣服更匹配的色彩。拉开椅子,那椅子腿滑过地面的声音,跟刀子划开血肉的惨烈。
看来我那个没有来上学的同桌,他的座位就这样被鸠占鹊巢。
这家伙是怎么搞定所有老师的,不是谁都能在明显没有座位的情况下,还能得到同意挤进教室。而且我没有看到他出示听课证,每次老师给他课本的时候,都自动忽略这个问题。
他恶狠狠地扫了一眼教室,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恶寒一把。
如果第一印象是这个男人漂亮得不可思议,第二印象就是他不能惹的恐怖性格。
虽然他还什么都没有做,但这不妨碍别人开始对他退避三舍。
我努力不躲闪地看了他一眼,从外面带来的雨水还留有痕迹,从他洁白的额头上滑落到下颌,金色的发丝接近透明地贴着他的脸颊。他身体僵硬地坐在我身边,双手很用力地互相握住放在大腿上,黑色的眼睛里沉淀着莫名的风暴。
我一动都不敢动,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贾斯帕坐在食堂的模样,压抑着什么,随时会爆起伤人。
而且他穿得有点厚,大衣什么的也从不脱下来,手套也不摘,如果有帽子他大概连帽子都会戴进来,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有洁癖。
他脸色苍白得让人担心,这种肤色一点都不健康。虽然他看起来很健康,而且……凶狠。
我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例如天气预报,或者体育节目,什么都好,让他正常点。
为什么我会觉得让他心情变好是自己的责任,这是他朋友或者亲人该做的,前提是他有朋友吗?
我不该如此恶劣地猜测他的生活,不自在地将长发顺到脸边,企图阻挡新同桌一点都不友善表情,无限放大在我眼里。
我几乎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没有看到他坐姿的改变,他也不说话,就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让人无法否认的是,他的侧脸完美得像是画师笔下的黄金比例,我无法控制地会去看他。对于美好东西的欣赏,是人类的共性。
不仅我,很多人都会忍不住偷偷看过来。
他突然不悦地抿住嘴唇,压低的声音很冷硬,“一群蠢材。”
……
我收回眼神,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猜测了,这家伙一定没朋友,活该没朋友啊。
谁呆在他身边超过三分钟,没心肌梗死都是强人。
“你看完《茶花女》了吗?”我终于开口,这真是一个愚蠢的话题,我为什么要在数学课上聊英语课才学习的东西。
他互相握着的手指,松懈下来,我不懂他情绪变化的过程。
“你对我感兴趣?”这句话说得特别快速,他的眼神柔和起来,比起刚才杀人凶手的样子,他又变成比较奇怪的正常人。
我要怎么回答,我能说,比起对你,我更感兴趣的其实是茶花女里有多少句对话,或者作业该怎么做吗?
我的沉默似乎又要惹怒他,我都吃惊自己对于这个新来的学生的了解,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是那么清晰好懂。
以前是不是见过他?我迷茫起来。
“这本书不错,世界名著。”我讪讪地想止住话题,难道我还能直接说你让人好奇,我对你有兴趣?如果我真的这样回答,一定能满足他的虚荣心,哪怕我说的是谎言。
他温和的眼神又冷漠下来,阴森森的脸一点都不亲切可爱,如果他肯像迈克那么放得开,学校半数以上的女生都会给他写情书。
“这种书少看,愚蠢的主角自怜自哀的剧情,懦弱无为的感情,白痴一样的对话。让人怀疑写出这些玩意的家伙,是不是被子弹打中了头颅毫无智商。”
他根本在糟蹋自己无可挑剔的声音,用这么优美的音质说出这么恶毒的话语,小仲马会想干掉这种评论者的,幸好他已经死了。
“我觉得他们的感情挺感人的。”我低声念叨,特别是玛格丽特这个角色,我不会承认看到最后结局的时候,都偷偷抹眼泪。听到这种评价,被头颅打中子弹的其实是我吧。
“一个妓-女的爱情?”他语气里都是轻飘飘的嘲弄,似乎我看这种书籍让他非常生气。
又想拿书拍他的脸了。我忍。
“身处地狱的爱情,没有任何希望的祈求,只能一无是处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想念着所爱之人死得毫无价值。”他轻声笑起来,黑色的眼睛里泛出几丝殷红,我以为那是光线的作用。
他在用朗诵的语气,非常鄙视地总结这本书的所有。
我开始想寻找我的耳机,谁来告诉我这个家伙的童年怎么了,没有谁的父母会指着世界名著,给自己的孩子灌输这种理解。
“这是没有能力的废物才会选择的道路,你以后别看这种书。”
你是我爸吗?
我暗暗在心里,叽里呱啦一阵。
老师终于进教室了,他看一眼我们这边,完全没有发现我同桌换人了。
我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的目光扯回来,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课堂上。
他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摸了摸自己的手套,歪着头很专注地看着我。
贝拉转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她看到什么画面,欲言又止似乎想对我说什么,最后皱眉地移开视线。
我低头,还在想茶花女的剧情,怎么回想都没有他说得那么糟糕。
“她别无选择。”我翻来翻去地回味一下,还是觉得玛格丽特的感情很真挚,而且她的身份及身患的疾病,注定了她最后的悲剧。
什么没有能力的废物?
这本书的结局,真是让人嘘唏。
“为什么没有选择?她可以将那个同样白痴的男主角杀了,这点勇气都没有。”
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奇怪地反问:“为什么要杀了阿尔芒,他们是相爱的。”这让我怀疑是不是他弄错书,男女主角又不是仇敌。
“要是已经绝望到,再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得到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腐朽,那么还是收起所有怜悯与感情,我会报复……报复那个让我陷入到那种感情的人。”
他半湿的金发已经干了,有些蓬松地翘起来,但是没有任何可爱的视觉感受。我注意到他脸上闪过痛苦,这让他的表情有些狰狞。
雨水已经停止,白昼的光线没法让他看起来更光明,哪怕他的皮肤白到可以发光。
他眼里的风暴终于凝固压抑成彻底的黑暗,我承认,我没法理解这种解读名著的方式。然后我再也不敢抬头,心情非常压抑。
我在想,他应该需要辅导室里的老师,我能不能换同桌啊。
他看了我一眼,手里拿着笔,研究了几秒,啪嚓一声折断了。
我面无人色地颤抖一下,笔迹歪了。
老师不经意望了我们一眼,有些疑惑,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窗外的乌云在雨停后,又集拢起来,今天是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