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明媚柔和,像是一面质地轻软的白纱,悠悠地晃在太子刘奭眼前。太子刘奭静静走在净透的石板路上,眼神清淡无痕,面色也平和得淡然。
一路走来,见到太子殿下的宫娥,都只是躬身行礼退于一旁,不敢有丝毫言语。
假山那头的亭子,傅瑶坐于桌前喝茶赏花,正是悠然惬意。
站于一旁的璇儿才给傅瑶斟罢茶,便抬头瞧见了那头漫步行走的太子刘奭,不免惊声道:“夫人,你看!”
“看什么?”傅瑶抬头看她,一脸不解。
“小姐,你看,那不是太子殿下么?”璇儿朝太子刘奭所在的方向指去。
傅瑶顺着璇儿指着的方向瞧去,果真发现了太子殿下,她扬眉轻笑道:“都说夏云萝是狐狸精转世,迷得殿下是不踏出静霞苑半步。可今日殿下却是一个人出来了,夏云萝也未陪在身旁,这倒是奇怪了!”
“奴婢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璇儿低眉沉思,复又淡声说道,“不过奴婢知道,小姐的机会要来了!如此偶遇太子殿下,可不就是老天恩赐么?”
傅瑶轻扬嘴角,清声道:“这还关老天什么事了?我傅瑶做事,只靠自己本事!是我的东西,最后终归是我的!”
“小姐说得是!”璇儿低头说罢,又道,“那小姐现在可要过去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本就柔仁亲和,若是小姐再顺势以情动人,想来太子殿下自是会疼惜小姐的。”
傅瑶听后只道:“我想见殿下是没错,可就这般匆忙过去,岂不是平白地遭殿下厌恶?何况,要留住殿下的心,靠的哪是这些嘴面上的功夫?”
“那小姐的意思是……?”璇儿有些不解地问道。
傅瑶淡笑道:“你看殿下现去的方向该是哪里?”
“月合殿。”璇儿快速回道。
“所以呢?我们是不是该是……”傅瑶笑得轻柔,没再说下去。只是招璇儿于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
太子刘奭走至月合殿的时候,平静的脸上却是漫上了几丝落寞。司马良娣走了,这月合殿就空荡荡的了。不过好在是有人打扫,心里多少也就安慰些。
吹拂在空中的风轻柔至极,虽是不易发现,却是把园中的花香给携带出来了。太子刘奭走近花丛边,摘下一朵花细瞧的时候,却是发现了傅瑶的身影。只见她,她双手挽着袖子,正在满头大汗地给兰花拨着草呢!
见太子刘奭走近,傅瑶便更是认真卖力了,还做出丝毫不知太子殿下已到来的样子。
太子刘奭看着傅瑶说道:“兰花在傅孺子的照料下,果真是开得更美了!”
傅瑶听此抬起头,慌张跑过来行礼道:“嫔妾参见殿下!”
“起来吧!”太子刘奭挥手,又道,“这些兰花都是你亲自打理的?”
“是!”傅瑶娇羞地低着头,面带忧伤之色地说道,“嫔妾想着司马良娣生前最喜欢兰花,如今她人已去,我实在不忍心她一手栽种的花无人看管。那些宫娥多是趋炎附势的,若是交与她们,只怕会是敷衍了事。我与司马良娣同是殿下姬妾,我这才自作主张亲自打理,还请殿下恕罪!”
“你是好心,又何罪之有呢?”太子刘奭拉住傅瑶的手,“只是这样,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嫔妾不觉着委屈,只要殿下高兴就好!”傅瑶说罢,掩面咳嗽了几声,看起来甚是难受。
“你穿得这般少,只怕是受了风寒了!”太子刘奭眼里透着些担忧,又道,“这些活让他们去做就可以,我这就送你回去吧!”
傅瑶回道:“殿下,嫔妾只是小恙,并无大碍!太子妃现在是有孕之身,殿下理应多关心太子妃才是!”
“太子妃?”太子刘奭念着这三个字,眉宇轻轻一舒,“是啊!都好久没去看她了!可是你……”
傅瑶笑道:“殿下不用挂念嫔妾,嫔妾懂得照顾自己,殿下还是快去太子妃那儿吧!”
太子刘奭见傅瑶如此说,便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吩咐了下,就离去了。
待太子刘奭走后,璇儿不解地问道:“小姐,为何要把殿下推给太子妃?我们处心积虑地计划,可不就是要留下太子殿下么?”
傅瑶笑道:“傻丫头,你懂什么?这宫里的学问可大着呢,这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便太容易失去。我如此做,自有我如此做的用意。此时,殿下心中仍有忘司马良娣,我又何必去逞一时之快呢?何况,我这般帮着太子妃,太子妃便不会认为我对她有什么心思。二来,殿下也会认为我善良大方,这时间一久,又何愁殿下不能宠爱我?”
“小姐聪慧,奴婢愚昧不及!”璇儿恭敬回道。
傅瑶却只笑道:“跟我的时间长了,我看,聪明倒不见得长,这嘴皮子的功夫却是学得不错!”
晚间,鸾凤殿盈盈有柔光流转。
窗口倾泻着悠悠的月光,透过那皎洁的光影,可以清晰地看见王政君窈窕而高雅的身影。已是亥时,夜色沉寂如水,王政君却依旧坐在窗前缝制衣服。
太子刘奭瞧见着窗里的身影,目光淡淡停住,脚步也稳稳地落下不走。俊雅的脸上,交错着难以捉摸的情愫。像是诧异,又像是愧疚。大概现在,连太子刘奭自己也难以说出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吧!
太子刘奭走进殿内的时候,吩咐殿内伺候的宫娥不要作声。他走进卧房,拿起屏风上搭着的宽松长袍,轻轻披在王政君的肩上。
王政君正专心缝制衣物,哪知是太子殿下来了,只当是灵涓那丫头呢!便未转过身去,只是柔声道:“灵娟,你先去歇息吧!不用陪本宫熬着了!”
“都这么晚了,不早些歇息,怎还在忙活这些?”太子刘奭见此,抚了衣袖坐下。
王政君听此诧异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眼神里高兴之色显露无疑,她疑惑道:“殿下?怎么是你?”
太子刘奭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浅浅的笑容如暖风般清逸,他说道:“怎么摆出这般惊奇的样子?莫不是不想见到我了?”
王政君满面喜色,柔声道:“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嫔妾怎会如此之想?只是想着前些时日殿下还在生嫔妾的气,未料到是殿下罢了!”
“都是好些时候的事了,我哪能还记着?”刘奭面色平和看着王政君,有些嗔怪道,“倒是你,都是怀有身孕的人了,怎还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自己做呢?要是累着了,可如何是好?”
“殿下,嫔妾不觉着累!”王政君摇摇头,“何况,小孩子的衣服讲究多。嫔妾怕下面的人做事不利落,这些手工活还是自己亲手做放心些!”
“你若高兴,这些便都随着你!”太子刘奭搂王政君入怀,“只是,要多注意休息,可千万别累着!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这肚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呢!”
“是,殿下!”靠在太子刘奭的王政君清丽的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