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萧育从太子书房偷来司马良娣的手稿后,王政君便是每日临摹。云萝也是不解,“这字体虽是娟秀,可也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政君,你如此刻苦练习倒是为何?”
王政君只是笑着,“闲来无事,随意练着玩罢了!”
不过几日下来,倒真是可以以假乱真了。王政君将写好的书帛递到萧育面前,说道:“你可看得出来这是谁写的?”
萧育拿着书帛,仔细瞧了瞧,“这可不就是我原来给你的一份么?”
“这是我写的。”王政君嘴角划出一抹浅浅的微笑,见萧育是一脸的诧异,她又道,“既然你看不出此字非司马良娣所写,那太子殿下也就未必看得出。”
“原来你要司马良娣的手稿就是为了练她的字。”萧育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又道,“可我不明白,你苦练司马良娣的字却是为何?”
王政君听后,未说什么,只是将另一块已经写好的丝帛递到萧育面前。萧育接过来,一脸疑惑地读出了丝帛上的字,“蕊之落矣,其心未陨。愿见君喜,花之广兮。”
“我想要殿下开心,想要他振作起来。”王政君说罢,看着天空的眼睛里闪现出几丝柔和的欣喜,淡淡的,像是只有她自己才能看得清她自己此时的想法。
“那你打算把这个亲手送给太子殿下?”萧育又反问道。
“不!”王政君摇摇头,“我已经想到一个好办法了。”她笑着招萧育过来,在萧育耳边小声说了好一会儿,萧育听后,只是温和一笑,说道:“这种法子你都想得出来?”
自司马良娣走后,太子刘奭便生了一场大病。宫娥们送上来的药,他有时候只喝了几口,便命人端下去了。虽然身体有恙,但太子却总是喜欢到以前他和司马良娣玩闹过的地方走走,好像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快乐。
太子坐在石桌前,青铜色的酒杯里盛满了醇烈的美酒,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个地方,司马良娣曾为太子刘奭跳过舞。现在,刘奭借着酒劲,竟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司马良娣的影子。
徐徐的清风吹过太子刘奭苦闷的脸颊,白云轻浮的天空里竟在此刻飘下了洁白的丝帛,丝帛随着风一直吹到太子刘奭的脸上。刘奭伸手一抓,柔和的丝帛被他牢牢拽在了手里。他摊开一看,四行醒目的字清晰地闪现在眼前,“蕊之落矣,其心未陨。愿见君喜,花之广兮。”
“蕊儿,是你么?”太子刘奭站起,嘴角露出了欣喜的笑意,淡淡的感动,深深的愁思。他抬头望向天边,那一团团洁白舒软的云层里,司马良娣在看着他笑。她告诉太子刘奭,“殿下,蕊儿一直在殿下身边,殿下要好好地活着。”
“太子殿下终于笑了。”躲在树后的王政君高兴得一转身,竟对上了萧育那张俊逸清澈的脸颊。两人同时呆呆地定住了,空气突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王政君躲开萧育温柔的眼神,向后退了几步,“今日谢谢你了!”
“无事!”萧育也别过脸,看向远处。
“我……我上次说过,要送一样东西给你的。”王政君说话不知怎的,竟有些吞吞吐吐了。她从腰间掏出一个淡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几朵艳丽的红梅,“这个,给你。”
萧育接过荷包,高兴地问道:“这是你亲手绣的?”
“恩。”王政君轻点了下头,又道,“我还事得先走了。”见萧育点了点头,王政君这才转身离去。
站在原地的萧育,看了下王政君离去的背影,又看了下坐在那头的太子殿下,那明澈的眼里突然泛起一片深沉的忧郁。
太子刘奭自从拿了王政君苦心安排的丝帛后,这心里高兴,身体就渐渐有所好转了。只是,他依然忘不了司马良娣,依然记着司马良娣临终前说过的那一席话。今后,太子刘奭果真是没有再去看过任何一个姬妾。这时间一长,连皇上也知道了太子仇视自己的姬妾。为了让太子刘奭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就命令王皇后挑选几个出身良家、年轻貌美的宫女去服侍皇太子,以博得太子的欢心。
王皇后听此,说道:“皇上如此怜爱太子,乃是太子的福气。只是,这太中年轻貌美的女子已有不少,若是再挑些过去,只怕还是会引起太子的厌恶。臣妾以为,倒不如借此机会,为太子选一位温顺大方、知书达理的太子妃,也好让太子宽心,有心于政事。”
皇上听后,笑着说道:“皇后说得极是,那此事就全凭皇后做主了。”
几日过后,皇后要为太子甄选太子妃的传闻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无论是在掖庭,还是在上林苑,都能够听见一些宫娥在窃窃私语。原像是一汪沉寂的湖水,平静得有些落寞。此时,倒像是在晚秋里无意间就发现的一片新绿般,突然间就变得生机勃勃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娘娘又召见了王政君。
椒房殿中,绣着牡丹花的红色地毯如同朝霞般艳丽,那华贵的大红色,突然照得王政君的心里有些紧张。虽然她到椒房殿已经不止一次了,她也知道王皇后是个谦恭善良的好皇后,但那份高贵总是让王政君心里萌生一种敬意,她不敢有丝毫造次。王政君行礼后,抬起那张清丽绝俗的脸,看向王皇后的眼神恭敬柔和。
“政君,坐到本宫身边来。”王皇后笑着招王政君过来。那抹慈祥温和的笑容如同新开的牡丹花般,让王政君紧张的心平和了不少。
“诺!”王政君莲步轻移,恭敬地坐到王皇后的身边。
“你知道本宫宣你来是所为何事吗?”王皇后笑着问道。
“许是皇后娘娘又想听曲了吧?”王政君淡淡答道。
“不是。”王皇后笑着摇摇头,又道,“太子因司马良娣逝去之事悲痛欲绝,你可知晓?本宫现看到太子如此,真是倍感忧心啊!也不知道这司马良娣是何方妖孽转世,生前狐媚惑主不说,这死后也不让人省心。”
王政君看着王皇后那一脸愁容,柔声道:“奴婢以为,太子殿下谦恭孝顺,定是不忍皇后娘娘如此忧心的。想来这时间一长啊,太子殿下就会慢慢把这司马良娣给忘了的。皇后娘娘您就不必为此过多忧愁了,这以后高兴的事可还多着呢。”
“政君,听你这么一说,本宫的心就舒坦多了。”王皇后拉着王政君的手,一脸笑意,“本宫要为太子选妃的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那本宫就问你,何人才担得起这太子妃之位?”
“皇后娘娘,此乃皇家重事,奴婢不敢妄言。”王政君微低着头,温婉有礼。
“你但说无妨,本宫恕你无罪!”王皇后面带微笑地看着王政君。
“诺!”王政君微微抬起头,一脸平和地说道:“奴婢认为,选太子妃之事非同小可,理应谨慎甄选。虽选良家女是为首要,但奴婢认为品行亦不可缺。古时齐相御妻匡夫以道,楚庄樊姬之贤皆为世人所称赞,其恭顺贤德更可谓是后世之典范。因而,奴婢想,这太子妃不必有倾国倾城之貌,却不可失贤德之态。若选这样的人奉于太子左右,必不至使其因纵情享乐而误了政事。”
“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王皇后听后,不禁大加赞赏。她转身看向站着一旁的琉月,笑道:“琉月,快去将本宫的如意百花锁取来!”
王政君看着王皇后那笑得慈祥而温和的脸,竟有些不明所以,只得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待琉月取来如意百花锁后,王皇后竟将其放至王政君的手里,“这个如意百花锁啊,是本宫入宫前本宫的父亲送予本宫的,可保万事平安如意。如今,本宫就把这如意百花锁送予你了,愿你能够事事顺心!”
“皇后娘娘,奴婢身份低微,怎得皇后娘娘您如此厚爱呢?此礼太过贵重,奴婢不敢收。”王政君说罢,将如意百花锁又递到王皇后手里。
“你啊,休得再说什么身份低微的话了。本宫送你东西,那是因为本宫喜欢你。你就莫要推辞了。来,本宫给你戴上!”王皇后一笑,将如意百花锁仔细地戴到王政君脖子上,“果然配你!”
“奴婢谢皇后娘娘厚爱!”王政君摸着如意百花锁,又看了王皇后,心里荡起一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