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的高中网球联赛仍旧以青学一路常胜,直至捧回全国大赛的锦旗和冠军奖杯为止。而其余在比赛中有过精彩表现的学校们,无论是冰帝、立海大还是四天宝寺,无论心情是悔恨、沮丧或是其他,属于他们的年代终将过去。
理所当然地,属于手冢国光领导的网球部也终将化成青春学园光辉校史的一个组成部分。
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把网球这个爱好发展成毕生的事业,更多的却是只能在闲暇时光,摸着积攒了灰尘的网球拍回忆过往。
你看,光辉的暗淡的,只要时间依旧不断地向前迈进,该过去的就不会停留。
但是,人的记忆永远停留在那里,即便模糊了,也会悄悄地停留在大脑的某个角落,等待主人随时捡起来翻阅。
友情,在学生时代获得的友情,如果它真的牢不可破,那么也终其一生不会被遗忘。
所以,不仅是结果,过程同等重要。这句话并非安慰失败者的陈词滥调。
好了,现在要说的是一件关于有栖川润和忍足侑士的新鲜事儿,这件事或许还得和迹部景吾扯上点儿关系。
这是发生在一切的网球赛事都尘埃落定后的事情。
那时正值暑假,冰帝的学生们渐渐从网球部失利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们重整旗鼓,尤其是三年级们纷纷耐着酷热奔走于各大知名的补习学校,或是为了高考填报志愿的事情,和家里三天两头地闹冷战,最舒服的也逃不过每天在空调房间做成山的课外练习的命运。
但这只是普通的三年级的暑期生活。
对有栖川润而言,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辛苦。
她的父亲有栖川让一反常态地,连续几天休息在家,哥哥有栖川旬却常常不见人影。
有栖川润对家中这样悄然的转变,并非没有察觉,她甚至是庆幸的。虽然她一度畏惧父亲的存在,但自从那次在大阪医院巧遇了道明寺椿的初恋情人,从他口中得知哥哥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消息后,无论真假,有栖川润自问都不能坦然地面对哥哥。
至于父亲有栖川让,有栖川润衷心的希望这只是他希望能从会社隐退的征兆而已。
可惜,现实总认为自己不够残酷,迫不及待地要将更深刻的伤害暴露在人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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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有栖川让连连回家,并且对有栖川润表示出超常的关怀的一周后。
在只有父亲和女儿的餐桌上,有栖川让毫无铺垫地提及了迹部景吾的名字。
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调子说:
“我记得你在大阪住院的时候,迹部家的少爷还去看过你几次吧?你们关系不错?”
有栖川让的语气里藏着隐约可闻的苍老,但其中的笃定也让有栖川润胆战心惊。
这就是她的父亲。
可以在她受伤的时候不闻不问,却在适当的时机提起,让她深切地知道自己其实一直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一言一行,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父亲的掌控。
有栖川润在父亲面前没有私密可言。
尽管内心的惶恐几乎达到无以复加连汤勺都握不住的地步,但令有栖川润本身惊讶的是,那时那刻,第一个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竟然是忍足侑士嬉皮笑脸的模样。
有栖川润不安地想:
父亲他……准备怎样对待侑士呢?
因为心里藏着事,有栖川润回复的时候就慢了好几拍,直到父亲警告性地咳嗽一声,她才堪堪回神,模棱两可地说:‘
“还好。”
有栖川润这样说着,对于女儿神色间溢满的犹豫,有栖川让给出的回复是他紧紧蹙起的粗眉。
两人间的气氛由此陷入诡异的静谧,随着时间的推移,有栖川润心里的忐忑越来越深,就像是逐渐堆积起来的雾气,将她原本晴朗的天空雾霾霾地笼罩起来,沉重得让她无法喘息。
湿润的汗水争先恐后地从她握着烫伤的右手掌心冲出来,她脸上戴着的镇定的假面几乎都要被面具后越发密集的恐慌所击垮了。就在她的假面分崩离析之前,有栖川让终于开口将她挽救出猜忌的深渊。
然而,有栖川让的话看似是主动让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实则是将有栖川润推向更加不安分的惊疑中,他说:
“你明天陪我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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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为了验证有栖川润的猜想。隔日,当她在餐桌上看见身穿深紫色西装的迹部景吾,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一切的疑惑都迎刃而解。
跟随在父亲身后的有栖川润用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以及划过迹部脸庞时稍加停留的目光,完美地诠释了作为一个淑女应有的礼仪。迹部景吾当然也不遑多让,丝毫让惊疑的表情显露在面上。
然后,有栖川润回转的视线触及到迹部身边的男人,冰帝学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理事长---迹部的父亲。有栖川润眉眼低垂,她任由服务生帮自己拉开凳子,然后极其不经意地与迹部景吾的目光相撞。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彼此眼中看见苦笑和自我调侃的意味。
有栖川润和迹部景吾都明白,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比相亲更标准的相亲配置。
晚餐间,由有栖川让和迹部父亲主导的谈话,其主旨就是夸赞对方的孩子,或是简单地谈论几句最近的经济局势。虽然表面看来和乐融融,但凭着有栖川润游离在外的神智,依旧断断续续地捕捉到两位长者言语里的交锋。
迹部景吾和有栖川润作为席间的晚辈,仅仅是在接受提问的时候,做出相应的回答而已,表现平庸,乏善可陈。
对于两个孩子兴趣缺缺的模样,有栖川让和迹部的父亲像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察觉一般。
而有栖川润曾在其余三人都不注意的情况下,悄悄地偏过头,尽量不着痕迹地打量爸爸的侧脸。有栖川让,不可否认地,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即便早就脱离了能被称为年轻人的年纪,但适当的保养和先天的优良基因,让他的面容能极大程度上经受住岁月的考验。
但有栖川润捕捉到父亲侧脸几道皱巴巴的纹路时,总不免要将他忽然增多的皱纹和自己所获得的消息联系起来,究竟父亲眼里藏也藏不住的疲累和凤镜夜说的那件事有关吗?
有栖川润始终没能明确地得到答案。
然而,这顿别有用心的晚餐却依旧故我地接近了尾声,尽管美味佳肴对有栖川润而言味同嚼蜡。她郁闷地想,或许对面那位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迹部会长也有相似的看法。
煎熬的晚餐过后,双方的家长理所应当地为有栖川润和迹部景吾提供了足够的独处时间。
还有什么比男方送女方回家更能增进感情的呢?
至少两个快五十岁的男人是如此觉得的,很可能这也是他们最惯用的伎俩。
总之,迹部景吾就这样被半逼迫着和有栖川润走上了夜晚的东京街头。
东京的夜晚是属于霓虹灯的,街头连串的霓虹灯,即便一个个只能闪烁着微弱得不起眼的冷光,当这些极微小的个体练成一串的时候,也能变成令人惊叹的美丽风景。
迹部景吾和有栖川润混迹在熙熙攘攘的风景里,看上去像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年轻情侣,尽管事实与此相去甚远。但是仅凭男孩和女孩身上价值不菲的服装和风华正好的年纪,任谁都会这么主观地觉得。
于是,迹部景吾就像是为了不辜负“观众”的期待那般,做出一件在旁人看来极其温柔的举动。
他脱□上那件深紫色的西装披在有栖川的肩头。有栖川润今天穿着的是一件印有碎花图案的雪纺长裙。当轻风褪却了白日里固有的燥热,肆意地穿梭在街头时,穿着清凉的女性大多会感到寒冷,其中当然也包括有栖川润。
迹部景吾这样体贴的行径,也不过是出于一个男性最基本的礼貌,是他接受了多年的绅士教育后养成的良好习惯,这样的行径与爱情无关。
然而,借由迹部景吾的举动,横亘在两人间的尴尬局面终于打破。
平日里熟悉到无以复加的两人同时开腔,说了今天见面后的第一句真心话。
“你准备怎么和忍足说?”
迹部景吾,最擅长在会议中抓重点的领导者,言简意赅地就指出了有栖川润目前的处境。
而有栖川润只是蹩着眉,微微抬起头,仰视着迹部英俊的脸。
“嗯……坦白从宽,但会长得做好准备,比如被侑士揍一顿之类的。”
然后,回应有栖川润的是迹部戏谑而无奈的笑。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不知道,原来有栖川润关于自家男友的反应判断,竟是一语中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手速也可以不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