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等人到达一水阁是四日后的事了,寒冬来得早去得也快,时值春意料峭,路面上有些许冒出芽尖的花草,天穹边际堆积了层叠的云朵,这之下,晴光闪现,远山近水都显得分外明艳有趣。
朱明森把在旗叶集的那场擂台全权交给了一下手打理,自己早不知何时就回到了一水阁,东方不败推算,约莫就是在接见了自己后,这老狐狸便回窝里头去了。
彼时,来炎楼,花厅。沈又莲以两只细白的指头夹起一只纯黑的棋子,看了那黑白交织零落的棋盘,略有迟疑地将这子给放下,嘴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城主,你这走棋怎么给我感觉不对劲啊?”他笑笑道,间或发出两三声低咳。
碧色双眸的英挺男人也微笑道:“哦?沈盟主是觉得哪处不对劲啊?”
“依我看,”沈又莲又伸手去那棋盒中夹出了一黑棋,继续道,“你这棋,不像一人之棋风,而像是三人,请看……”
说着,沈又莲落下了一子,又指点起那些散落的黑白来,“这处,留给我生路,出手稳健细致,柔刚并济,这便是你水城主的风骨了。”
“而这处,”他微撩起衣袖,指向另一落子之处,道,“看似漫不经心,却是绵里藏针,杀人无形,除了朱阁主外我还真想不到是谁的做事方式。”
水任淼听着他讲,面上仍是那种温和得叫人舒服的笑容,不时轻点头表示赞同。
最后,沈又莲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下,干净利索地堵上了一个棋列的将要使出的后路,笑道:“这个,来势杀意腾腾,大刀阔斧,却是最先暴露弱点的,心思不够缜密,做事过于冲动自傲,我想想……年少气盛的晚锦庄主就是这模样了呵。”
说罢,水任淼大笑着鼓掌起来,温和深沉的眸中盛着赞许,对沈又莲道:“沈盟主果然有趣,下个棋而已就能想出如此多的套路,我知你这是要套我话而暗示,但还是由衷赞叹你的口辩能力,不愧是干盟主这一行的……”
隐于后头的一句话是:最擅长的就是无中生有糊弄众人,一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这话虽没说出来,但沈又莲明显是听得懂画外音的,他轻咳两声,道:“水城主,你非中原人,我们中原武林的事情还请你莫要插手才好。”
“哪里的话啊这是,盟主你太见外了,我水任淼的中原弟兄千千万,难道还要赶我回我的边漠小城去?”水任淼笑道,“沈大人不必拐弯抹角,我水某人喜欢一刀见血的爽利,你大可直接问我你想要问的东西。”
听此,沈又莲眼中有光芒闪动,但他踟蹰地四周环顾了一下,示意此地不便商谈,但水任淼却摆手笑道:“我的花厅,没我的话,没人敢来叨扰我和盟主的棋局。”
“那是再好不过了。”沈又莲道。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可成?”
“一个太小气了,三个吧。”
“城主果然是爽快人,”沈又莲笑笑,问道,“我想知道你与慕容成双及朱明森是一伙的吗?”
“如何算是一伙的?盟主这个问题有失水准啊,不过你既问了便不可反悔啊,我答了,”水任淼饮了一口白玉杯中的碧绿茶水,道,“若是说朋友的话,我与那两人算得上是一伙儿吧,至于在盟主关心的那件事情上,我可就不与他们为盟了,这是实话。”
说完,男人笑眯眯地接着道:“沈盟主请问第二个。”
沈又莲面色显出一丝放松的意味,继续问道:“那两个人所作所为你可知情,知道多少?都告诉我。”
水任淼摇摇头,道:“我早些年与朱明森也算挚交,但随着这人年纪越来越大,脾性就越古怪莫名,我也是略看不惯他,仅是维持着表面的交好罢了,又怎么真晓得他和那血衣成双究竟在倒腾个啥?你看,这两人不是连我的寿宴都不肯赏脸吗。”
沈又莲点点头,沉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水城主从不说谎话,若是不肯说的话就会选择不说,这点我相信你……”
水任淼听此,碧色的眼睛笑眯起来,道:“确实如此,这便是我们那里的教义,说谎者不得安生一辈子喔。”
“那么,沈盟主,这棋局还剩下几手,你且将你的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们好接着来一盘厮杀。”他接着说道。
“最后一个问题,”沈又莲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董方的人?”
踏入一水阁的一刻起,东方不败就感受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意在半空中翻腾挪动,这股杀意藏得好,但他仍是感受到了。
尤其是在他走进灵堂的那一瞬间。
一水阁的星护法突然暴毙,死法还很难听,据说,这人死在自己豢养的宠姬怀中,倒是印证了朱明森的那个念头:和太漂亮又太聪明的人上床实在是危险。
不过那宠姬却不算是个聪明人,在男人七窍流血地倒在自己怀里后竟惊慌失措地叫出声;来,结果被当场被抓住处死,那颗头颅刺啦地滚落下来,美目圆睁,似死不瞑目。
东方不败听到这些个东西时,他嗤笑了一声,只道:偷偷摸摸的狗咬狗。
一水阁主对此表示极度痛心,立即设立了灵堂,剩下的三大护法此刻和这朱明森在灵堂中接见东方不败。
一片素稿,白纱轻飘,哀乐渺渺,东方不败透过那白纱看到了袅袅轻烟升腾,那之下 ,就是朱明森看似痛心实则嘴角藏笑的脸,这张脸,沧桑却不苍老。
“来,这就是我新找来的人手,从今往后,他就替代了你们陈兄弟了。”朱明森见东方不败前来,便立即对这三位手下介绍道。
几个男人向门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红衣的美人莲步从容,轻踏而入,娇媚而不娇弱,眉眼飞扬中是淡淡的凌然之气,朱唇轻启,蛾眉淡扫,道:“在下董方,承蒙阁主厚爱,自此就是各位的同僚弟兄了。”
三个男人,个个都算英气健实,面容虽比不上赵暖舟那样的俊俏端正,但也不差,此刻三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在东方不败身上佯装友好地细细扫过,却无不暗自腹诽嘲弄的。
朱明森坐下四大护法,除却暴毙的前任星护法,剩下的三位分别为:月护法、日护法,辰护法,分别名为谢真、吕耀原,以及长孙沥,个个身怀绝招而脾性不同。
最先向东方不败示好的是月护法谢真,他笑笑道:“董方兄弟客气了,你乃初次入阁,若教务有所不懂之处,大可来找我……”
然后那吕耀原和长孙沥也点头称是,只当东方不败真是兄弟那样亲热看待,字里行间无不是江湖人的豪气与爽练。
见此,朱明森点点头,似在赞赏,道:“既然你们如此处得来,我又有事在身,那么你们几个便自行细聊吧。”
说罢,他便先行离开了这白惨惨的灵堂。
“董兄弟可是百年奇才吧,”谢真突然说道,“凡是来我一水阁者,无不从卑微下手做起,但董兄这第一日就做上了护法之一,若不是阁主的绝大厚爱,便是你自己的能力了,不过我们都知道阁主从不偏爱任何人,由此可见,董兄绝对是奇才,百年奇才。”
说罢,边上的长孙沥接着道:“谢弟这话不假,看我们董兄面若娇花,更甚这倚翠楼的红牌小倾,这绝非是寻常人能有的美人脸啊……”
对此轻浮的话,东方不败笑笑应道:“多谢赞赏了。”
谢真不依不饶道:“董兄可成家了,我看寻常的女子见了董兄都要羞愧了,再者,董兄这样有能力的人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春账,还要女子作何用处?”说着,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边上的长孙沥也笑了起来。唯有吕耀原缄默无声,只是瞟眼看了这面前的几人。
谢真暧昧不明的话语一出,东方不败轻声柔语应道:“这样,竟然谢护法这样看得起我的能力,何不现在就……”
话未落,一枚藏在指间的绣花细针甩手而出,划开了空气,以急速白光的行驶向那谢真射去,这一针,裹着风挟着力,只是他轻轻的一甩,却包含了极深的造化,叫那谢真一时应接不暇,刚想伸手去夹,那针却早不知在何时扎入了他的衣襟上,不多不少,只差一毫厘的距离就可j□j 了肉里头。
见此,谢真顿时苍白了脸色,面上有些挂不住,也是怒从心来,正要发作,却见东方不败以极快的身手闪身到自己身边,连长孙沥都吃了一惊。
“董方你这是做什么?”谢真咬牙道。
“谢兄弟,你想多了,”东方不败笑笑,捻起那人衣服上的针,轻柔道,“我不过是看你这身衣服开线了,想替你缝合一下,你说这样可好?”
说着,他竟真的拿那针欲拆线穿上,小指头在谢真的胸口处比划了比划去,让这男人生生地流了一身冷汗。
“不,不必了。”谢真摇摇头,尴尬地笑笑道,“董兄果然细心,为兄就此谢过了。”
东方不败听此,复将那针藏回指间,拢了拢自己有些散落的鬓发,笑得明媚,“我一向是这样细心的。”
末了,他补充道:“对每一个弟兄,都会这样细心。”眉眼尽是笑意。
听此,长孙沥和谢真吞了一口口水,而边上仍是一言不发的吕耀原皱紧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惹教主生气的话,教主就会帮你缝衣服哟(大大雾)Σ( ° △ °)︴
ps最近渣作者找到一起码字的好基友了好开森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