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貌似是很枯燥的事情,可经历过摸爬滚打的郑茂发现,还是枯燥最好。不同于徐允的自爱自怜,他非常乐意,并且享受其中。
天蒙蒙亮,就起床,然后提前去绿化广场,等待次次都睁着惺忪睡眼的徐允。
上课下课,午餐晚餐,入梦醒来,就这么简单。
非常庆幸的是,他在老爸老妈的主卧室里,翻到了两百块钱。即使在学校里交了餐费,可那些饭菜却实在是难以下咽。
算不上娇生惯养,他以前不也在食堂吃得津津有味吗?
可能小时候特别容易满足,只要是食物,都觉得很不错。然而现在接触得多了,这种清水煮菜、味同爵蜡的东西——能避则避吧。
早上用面条鸡蛋、或者冰箱里的冷冻水饺,做上一顿早餐。
然后再随便炒上两个菜,盛在保温盒里,现在的东西质量都很不错,到中午还是很新鲜的温度。这个自带午饭的行为,让徐允也跟着效仿起来,没有再跑回家去午休过。
也许是上次在郑茂家垫着枕头睡觉让她觉得很舒服,还专门带了两个抱枕过来。
郑茂拒绝她的好意后,便拿来一个垫屁股,一个用来枕手臂。睡得天昏地暗,几道铃声响完后也毫无所觉。甚至还在南周中学,带起了一股抱枕风潮。
就这么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三个昼夜转瞬即逝。
平静的校园里,午休下课铃突兀响起。
郑茂揉了揉眼睛,合上书本,把桌上几本课文都收进抽屉里。
家住附近的到底还是少数,所以一眼望去,俯首一片。只有寥寥几个人被铃声惊醒,尚自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北周中学的管理非常严格。他们这种特等班尤甚,学习强度很大,基本属于一言不合就要叫家长的那种。当然徐允是一个特别的例外。
然而话说回来,郑茂感觉他的精力是越来越充足了,一天下来,哪怕是不午休,依旧神采奕奕。
一篇晦涩的千字文言文,细细读上几遍后,完全就可以将之背咏下来。还是理解透彻的那种。虽然没有过目不忘这么夸张,许久不接触也可能会淡淡遗忘,但也足够惊人了。
望向前方。
徐允如若凝脂的纤细脖子上,绑着一根白色的吊带,背部有序起伏着。
很青涩的背影,宽大的蓝色校服也遮挡住了身段轮廓,可就这么看着,郑茂却有些痴了。
直到娘娘腔陈汉良站起身,推开椅子,伸个大大的懒腰。一系列的动静,方才让郑茂回过神来。
奇怪,他都怀疑自己有萝莉控这个癖好了。
也许有可能,因为她是徐允的原因吧。
瞄了一眼黑板上的课程表,郑茂连忙拍了拍前面徐允的肩膀:“快点起来,今天星期四啊,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
“体育课!”
仿佛猫儿炸毛,徐允瞬时直起身,尚且睁不开的眼睛望向郑茂,右脸颊上还挂着与手臂相压出来的红晕,迷迷糊糊呓语道:“我要打排球。”
郑茂扶额,如果有相机的话,真想把这一幕给拍下来。
让若干年后的她瞧瞧,现在到底是什么个样子。
……
午休过后,郑茂习惯性去一趟卫生间。
现在午休下课铃声刚响,走廊上还没有看到有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师匆匆走进办公室。
今天阳光不大,刚刚好,晒在人的身上非常舒服,一种温暖的感觉。
郑茂忍不住驻足,微闭着眼睛,抬头向天。阳光照于他的眼皮上,用眼过度的干涩不适感,霎时缓解了些。
舒坦过后,走廊尽头,再拐角,便是卫生间了。
却是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背影,站在女卫生间门前,似乎撇头在看些什么。
当然,门都是紧紧关着的。其人也不是什么有偷窥欲的变态,从背影来看,中长学生头,应该是个女生。
因为两个门都是相对而立的,郑茂走进了,才发现了究竟。
不知是谁人,竟然在两边男女卫生间门旁的墙上,都贴了张才气四溢的a4纸。
其一观瀑亭。
其二曰听雨轩。
是用马克笔写得,字迹扭扭歪歪,草草书就。贴得也不是很规整。
细思其含义,郑茂一时捧腹不禁,忍不住笑了一声。
听见声响,那背影转过来,瞧见郑茂,顿时呆了半晌。嘴唇动了动,方才故作正经的说:“真是的,不知道谁这么无聊!”
“是啊。”郑茂不置可否点头。
瞧郑茂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不知为何有些慌乱,语无伦次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听这话,郑茂心中无语。
他都摆出一副不再深谈的样子了,你一届小女生,正是脸皮薄的年岁,还要自找什么难堪?
无奈道:“我是初来乍到。”
“我也刚刚来!”
反手一把撕下听雨轩,她扭头就推开女卫生间的门,边乱步迈出边道:“不是我贴的啊,你别跟别人乱说。”
“那当然,我知道班长没这么无聊。”郑茂也效仿着撕下了观瀑亭。
真是的,青春期,都容易这么多想吗?
本就没怀疑什么,可如果是另一个人,看见她须臾殷红的脖子和耳垂,只怕不是她也是她了。
算了,就当没有看到。
郑茂推开门,却发现里面有三个人,正捂嘴窃笑不已,还成就感十足的或手里夹着、或嘴里叼着香烟。
“你看,我说了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郑老二。”
“真是太巧,没想到班长来了。”
还有一个压着嗓子,学舌道:“我也刚刚来,不是我贴的啊!你别跟别人乱说。”
“哈哈!太逗了。”
这几人中,就有两个,被班主任时常批为烂泥扶不上墙。
当然了,扔在普通班里还是挺拔尖的。
成绩好不一定乖巧。
正如徐允一样,成绩差也不一定不能上特等班。
他们仿佛很老练的样子,站在窗户口,抽上一口,然后就把烟雾吐到外边。估计怕有什么老师突然冲进来搞突袭,逮到一个,那就是叫家长的节奏了。
不知为何,郑茂看着他们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是为他们的父母感到着急。
“你是不是把门边墙上的纸撕了啊?”许新大笑间,瞄了瞄郑茂手里的纸团。
郑茂脸色十分自然地将之扔进坑里,道:“班长要我撕的。”
“搞笑不?”
“有一点,”郑茂瀑布倾流直下后,系好裤腰带,伸手道:“给我来一根。”
许新顿时满脸讶异,道:“你还抽烟?”
想着他们先前对他的称呼,郑茂洒然一笑道:“怎么,万年老二就不能抽烟啊?”
他与班上的混子,从来就没有多说过几句话,当下可以算是破天荒了。谈不上套近乎,只是觉得这些人很有趣。
校服裤子很宽大,不像牛仔裤,放什么都能被挤出痕迹,塞上两包香烟也看不出来。许新从裤口袋里摸出一根,递给郑茂道:“你这个学习楷模要是被抓了,可别怪我啊。”
置之一笑。
“以前抽过吗?”兴许见郑茂只是吸在嘴里就吐出来,许新故才有此问。
闻言,郑茂没说话,反而对着烟嘴深深抽了一口。
烟头的火光由暗淡至强烈,似是不能更甚之时,郑茂方才昂起头。喉咙耸动,一连串烟圈从嘴里吐出来,愈升愈高,由小至大,最后在空中散乱开来。
“我靠,郑茂你深藏不漏啊!”
许新惊愕万分,正大呼出声,卫生间门忽然被人推了开来。
当然几个人都是反应迅速。
许新手忙脚乱中挥了挥空中的烟雾,把烟头扔进坑里,转身却见郑茂一脸平静地扒拉着裤头,似乎刚刚小厕完的模样。
怎么看,都比他更像个此道老手。
来人是别班的学生,看到里面几个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心有疑惑。可因为不熟也没有多问。
“下午休了,王迪,这次轮到你站岗。”
“好吧,”王迪咽了口唾沫,拉开门前转头对郑茂说:“每次开完家长会,我妈都要我向你学习。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许新哈哈一笑,直接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盒,打开来,分给旁边的小伙伴,再自己叼上一根,对郑茂道:“还要吗?”
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场所,卫生间门开开合合,因为有人在外面看着,许新他们也就不慌了。
突然,一人看见郑茂接过香烟的动作,惊诧道:“郑茂,你还抽烟?”
“难道不能抽啊?”
许新听见类似他前面说过的的话,倒是当先开口了。
来的确实是一个臭屁少年,郑茂瞥了对方一眼,理也没理,把烟收进口袋里,说:“这根先留着。”
“许同学,烟还是要少抽一点,伤身。”郑茂拍拍许新的肩膀,转身迈步,与来人擦肩而过。
郑茂的动作让许新一怔,正欲开口,却见来人指着郑茂的背影喊道:“喂!小心我告诉徐老师啊!”
拉门的动作一顿,郑茂头也没有回,呵呵一笑:“去吧,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
门微合,“咯吱”一声。
“就是!”许新掏出打火机,探出拇指“啪”得摁下。吞云吐雾间,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屑:“冯科,你成绩第一了不起啊!老徐要是相信郑茂抽烟,我把蛋剁给你!”
冯科没有答话,只是脸垮了下来,少年人谈不上脸色阴沉,只是很不爽地走向小便池。
而郑茂在外边洗手台,拧开水龙头,哗哗声中喃喃自语道:“真是的,还是记忆中那么讨厌。在我的青春里美好一点不行啊。”
“郑茂,能不能教我怎么吐烟圈?”王迪瞧见郑茂,立马凑上来,兴致冲冲的模样。
“回头再说吧。”
郑茂转身回教室,路过拐角时,说了一声:“作为体育课代表,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你们可不要迟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