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摘下帽子,环视一周。这屋子没有炭盆,冰冷冰冷的,屋内的摆设陈旧,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眼前的李思卿,脸色灰白,消瘦的有些走样。洗的发白的衣服穿着身上显得额外的宽大。她披着发,全身上下,除了手指上那枚红宝石戒子,便没有一点饰物。
“你引我来,是为了什么?”
她凄凉一笑,苦涩的让人心酸,眼泪悄无声息的流着,“你的心里真的只有毕千?”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已经在这了,被你父亲逼着回了宫。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哈哈哈……我们想要的,想要的。”她似疯癫般又哭又笑,哭笑了一阵,半伏在桌案上,懊恼的握紧双拳,“父亲一心想要的是这个天下,而我想要的只是齐勉的爱。我是真的爱他,真的爱他……回不去,回不去了。他也曾与我恩爱过的。可是这天下,这权势,这永无休止的野心和,还是一步一步将我们逼到了今天这一步……”她悲痛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无力的摇着头,眼泪越涌越多,“我以为有了孩子,我们便可以回头。却没有想到,竟然连他也是假的。齐勉!”她声嘶力竭的大叫,“齐勉,你好狠,好绝情!”
我微微蹙眉,“我没有时间,在这听你胡言乱语。你引我来,不会只为了说这些吧?”
她倏然顿住身子,怨毒的看向我,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我请你来,只是想让你亲眼瞧瞧,齐勉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既然那么在意你,自然在你面前都是好的。可是那些好都是假的,他那个人只会爱他自己,从不会爱任何人。皖辰,你睁大眼睛看着,瞧着,我今日的下场,便是你来日的命运。总有一天,你会同我一样的心灰意冷,会同我一样,苍凉孤寂的死在这宫里。”
我淡淡一笑,清冷平静的说道,“我不会。你会心灰意冷,是因为你对齐勉用了心。而我的心早已经给了毕千,只要他好好的活着,我便不会心灰意冷。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孤零零的死在这宫里。不过我却比你幸福的多。因为直到你死,齐勉都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而我,毕千会永远记得我,永远在心里爱我。”
她有些愣怔的看着我,眼神复杂闪烁不定。静默了一会儿,屋内的气氛变得愈加诡异压抑。她徐徐坐直身子,像是以往一样端坐在哪里。然后从袖筒中取出了那块鸳鸯同心的玉坠子,放在桌案上。
“皖辰,你赢了。也许我不该……不过,如此也好。你心里只有毕千,让齐勉也尝尝求不得的滋味。他有本事困住你这个人,却永远困不住你的心。”她伸手擦拭着脸上的泪痕,释然一笑,“齐勉马上便会来了。你到里面的屏风后躲躲吧。他不会想在这里看到你的。”
我转身望了望外面,略微犹豫。上前拿起那块鸳鸯同心的玉坠子,独自躲到了屏风后面。刚刚躲了起来,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有些急切让花锦立刻出去。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四处打量。有些不解的问起我。花锦只说随她来的小太监刚刚出去小解了。那小太监也来不及多问,只说没有看到,许是被其他人拦下了。便急匆匆的催着花锦走了出去。
我躲在屏风后,屏住了呼吸。花锦刚出去不久,便有人走了进来,听那脚步声应该是齐勉一人。我躲在这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却能清楚的听到外面的声音。
“你来了,竟是连这一晚都不肯让我多活吗?”
“事已至此,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也是,早点结束,你也便早些安心。”
静了片刻。
李思卿轻叹一声,“你还记得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吗?那时你是那么的爱我,如珍如宝的珍惜着。”
“你是李杰铭的女儿,娶了你,也便得到了李杰铭的支持。不过多睡一个女人罢了,何乐而不为?”
“是啊,其实我一直知道,只是不愿那么去想。我只愿相信你爱我……”
“如果你肯帮我除去李杰铭,也许我会留你一命。”
“你不会。不管我如何做,你都不会放过我。如你所说,我是李杰铭的女儿。你便不会让我活着。你为何要这样?为什么非要如此呢?非要逼的我们走投无路……”
“你们父女何尝不是再逼我?这些年来,你在宫中暗自残害了多少妃嫔宫女,暗自害死了我多少孩子。你以为我会没有一点感觉吗?我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着你。可是即使如此,你们父女也是狼子野心步步杀机。国库中缺失的银子去了哪里?那些用于修缮河堤的银子又是去了哪里?宫外刺杀我的人,是受何人指使?又是谁暗中勾结遁真王爷,险些趁秋猎之机,夺权逼宫?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更不要对我说,一旦我沦为阶下囚,你依然是我的妻子,不会杀我。”
李思卿不敢置信道,“不会,不会的。父亲知道我是爱你的,他是想要坐上王位,可是他答应过我。绝不会害你性命。”
“斩草除根的道理,你会不知道?”
“不会……不会……如果我们有了孩子……”
齐勉斩钉截铁,冰冷的说道,“永远不会有孩子。”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紧张的微微战栗,齐勉此时的声音冷的让人胆寒。哪里已是有了浓重的杀意。他移动脚步的声音,虽然轻缓,却如同闷雷般在我心上用力的敲打。
他应该是走进了李思卿,随即隐约听到他冷漠的低语,“我只是在新婚那晚,亲手给你戴上了一枚戒指。”
没有听到李思卿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听到了利器刺入血肉的闷响。我惊恐的用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呼吸都压抑的小心翼翼。
李思卿闷哼一声,喘息着,艰难的发出虚弱的似有似无的声音,“你……你可曾……爱过……我……哪怕……哪怕……一点点……一点点……”
利器从血肉中抽出,随即是跌倒的声响。
齐勉阴冷的声音,决绝的没有一点犹豫,“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