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闻言手上一抖,竟是将燕窝粥洒出了些。她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下头,脸上一片羞红。
我淡淡的瞟了她一眼,继续梳着发,“大王可是问过什么?”
多福恭敬道,“小尹子今天一早倒是来问过,问这几天都有什么人来过。奴才便按娘娘的吩咐,回了话,说只有李姑姑来过。李姑姑来坐了一会儿没有呆上多长时间便走了。”
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象牙梳,“今日不管谁来,都说我身体不适,无法见客。”
多福应了声,安静的退了出去。走到门口,他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花锦,然后轻轻将门带上。
花锦拘谨的站在我身边,待房门关上。她有些激动的将手中的木盘放下,恭谨的跪在我的身边,急切道,“娘娘,谢谢娘娘。”
“你不必谢我,杨清眉也是我的敌人。若让她当上王后,莫说你会心有不甘,便是连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经过这件事,她也会收敛一些,知道这世上不会事事都如了她的意。她想借李姑姑的手害我,却不想想一个总在她身边的人,我怎么会轻易相信。我只是故意给了她一次机会,也让大王更厌恶一些她罢了。”
我顿了顿,转过身,伸手拉起花锦,“花锦,你不是一直想要为德妃报仇吗?杨清眉,我会留着,不过李思卿已是到了寿。最迟,今晚赐死她的旨意便会下来。怎么都是死,由谁来宣这道旨,由谁将毒酒白绫送去都是一样的。你若想,便去找魏福海吧。你是我身边的人,他会给你这个面子。”
花锦感激的又跪下,给我磕了三个头。她心中的恨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她又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何时下旨,又是如何赐死李思卿,这些对我来说都变得无关紧要。
重要的是,她是一定会死的。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故作贤德的王后,也终于走到了如此凄惨的一步。还记得初次见她时,她脸上的神情,还记得第一次见李杰铭时,他轻蔑不削的眼神。
这些伤害我们的人,都已经一一死去。如此,毕千,你心里的恨,心里的怨,是否也会少些。听到这个消息,你是否会觉得畅快?
可是我却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死只是一个必需的结果,却已经不再具有有任何意义。我们回不去了,哪怕他们全都死光,我们也再也回不去了。一道宫墙,一个名分,一个君王,已是你我这一生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
这一生你我注定是有缘无份,注定了情深缘浅。无法在一起,那么就让我默默的守护着你。不求你权倾朝野,不求你富可敌国,只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只求你能活着,哪怕这一生都难以再见,也愿你能好好的活着。
李姑姑死于天牢的消息,在宫中悄悄地传开。各种揣测,非议,议论,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吃不准,李姑姑究竟做了什么事,令大王如此震怒。不过有一件事,却是大家乐见的。经常将李姑姑引入宫中的荣妃,适时的变得安静。有几个敏锐的妃嫔,似乎察觉出这件事的背后有我的影子,纷纷暗中前来请安问候,都被萧萧拒之门外。
这一天都没见花锦的影子,天色渐黑。花锦才从外面回来,有些疲惫,脸色难看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萧萧一人。
“事情不顺利?”
花锦愤愤道,“大王只下了一道让她自尽的旨意。送去了毒酒白绫刀子,可她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哪里。说什么都不肯受死。”
我把玩着一个步摇,淡淡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曾是齐国王后,准她自尽是留了她一个全尸,给了她一个体面,这是应该的。”我顿了顿,又问道,“她是想见大王?”
花锦迟疑的摇了摇头,为难的看了我一眼,“倒不是想要见大王,她只是说想要见娘娘。这事,不用说,大王也是绝对不会允的。所以谁也没敢禀报。她也应该知道,会是这样,便一直拖着。直到刚才,她才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鸳鸯同心的玉坠,在我眼前晃了晃。让我回来问娘娘,这玉坠子娘娘是否还要?”
我身体一僵,手中步摇硌得手心生疼,“你看清楚了?真的是鸳鸯同心的玉坠?”
花锦微微诧异,探究的看着我,“是,不会错。是一块鸳鸯同心的玉坠子。”
萧萧有些惊慌的想要说些什么,被我挥了挥手打住。我思忖了一会,吩咐道,“给我找一套合体的太监服来,我去见她。”
“不可!”萧萧,花锦异口同声道。
她们互相看了看彼此,萧萧担忧道,“娘娘,这件事若是被大王知道,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娘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起身道,“没事,你们不说,谁又会知道。”我看向花锦,试探道,“你会出卖我吗?”
花锦怔了怔,惶恐的屈身跪下,“娘娘对奴婢有恩,奴婢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与娘娘的事来。”
“这便是。去准备吧。”
换了一身太监服,压低帽子。随在花锦身后,离开了和硕宫。这差事,原本便是由花锦来办。天已黑透,我又穿着太监服,自然无人会来过问。顺利的来到冷宫。站在宫外,抬头看去。死气沉沉的宫殿,如今看来显得更加萧索落败。我也曾来过这里,只是那时不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还记得冷逐月藏在冷宫中,看到我时,惊喜的神情。如今物是人非,等到有一日我们再相见时,不知又是怎样的情景。曾经的友情,曾经的惦念,在那次堵截,追捕之后,也变得支离破碎,有恨有怨,还有些许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绪。
收回目光,随着花锦走进漆黑萧索的宫殿。偌大的宫殿,只有正中一间屋子,闪动着昏暗的灯光。进入房中,迎面扑来一股难闻的发霉的味道。桌案上的油灯忽明忽暗,李思卿一个人端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她眼神平静无波的看向我,冷漠的,没有一点感情,“你竟然真的肯为那么一块玉坠子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