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花锦兴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进门,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一边流泪一边欢喜的说道,“娘娘,王后被打入了冷宫。魏公公亲自带人从王后的宫中搜出了苦情思。这次她是无从狡辩,定是必死无疑。”
我幽幽长叹一声,“这也是恶有恶报。如妃怎么样了?”
花锦稳了稳气息,“如妃已经殁了。内务府的人已经去忙着打理丧事。听如妃宫里的婢女说,如妃临终前,请了一道旨意,大王子会被送到湘贵妃宫中养着。现在湘贵妃已经去了如妃宫里。”
“人死如灯灭,不管大王子何时来请安,都让他进来。她该做的做到了,我答应了的,自然也不会失信。”
我和花锦正说着话,多福进来通禀说小尹子在外求见。我忙命人将他领了进来。他见到我请过安,传了齐勉的口谕,“皖辰贵妃体弱违和,不必到如妃宫里拜祭。”传过齐勉的口谕,小尹子恭谨的轻声说道,“大王还让奴才,给娘娘带了两句话。”
我点了点头,他忙毕恭毕敬的说道,“大王说,娘娘的身子不好,那些个不干净的地方便不必去。什么也没有娘娘的身体重要,等忙过这阵,大王便来。”
给过小尹子赏钱,让多福送他出了门。我便命花锦紧锁宫门,对外便称我的病情反复,需要静养。和硕宫内所有宫人不准私自离开和硕宫一步,不准私下里乱传闲言碎语。
如此,如妃临终前掀起的惊涛骇浪。将齐国曾经的一国之母,李思卿送入了冷宫。李家就此彻底没落,再无翻身之地。而这突发的变数,也让那些个幻想着可以有一日登上王后宝座的妃嫔,有了做梦的机会和理由。为了那空悬的王后之位,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夜夜无眠忙着布局算计,又有多少人会为了权势死于非命。
王后之位!
那个看似荣华,却高处不胜寒的虚衔。便由着她们去争去夺吧。守着一个虚名,却得不到齐勉的心。那个位子又有谁能够坐得安稳?在这宫里所有的女人都在互相妒忌,憎恨,陷害,诋毁。她们只当自己的敌人,是那些个勾了大王魂魄的女人。却不知道,在这王宫里,所有人需要面对的最大敌人,并不是女人,而是那个掌控所有人命运的大王。
这宫里所有女人的荣辱,所有女人母家的兴衰,都在于齐勉的一念之间。既然如此,于其过关斩将,费尽心机的争夺王后之位。还不如多用心去想想,该如何做才能牢牢的抓住齐勉的心。
得王心者,才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宫中,立于不败之地!
紧闭宫门两日,和硕宫外暗涛汹涌,和硕宫内却是一片安宁祥和。每天品茶,看书,偶尔手把手的教玉心写字,日子倒也其乐融融。
第二日夜里,又下了雪,雪下的不大。正在宫里和玉心说着话,多福急匆匆的进来,说道,“娘娘,湘贵亲自来了。正站在宫外等着,不知娘娘见是不见?”
“身边跟了几个人?”
“只有一个婢女。”
“出事了。”我立刻起身要出门,萧萧忙拿过斗篷,给我披在身上。多福,萧萧,花锦紧随我的身后,迎了出去。
打开宫门,洛云裳带着一个贴身婢女,正站在宫外焦急的等着。她看清迎出来的人是我,忙上前来道,“是姐姐唐突,扰了妹妹的清净。”
“你我姐妹不必客气,姐姐此时前来,不知需要妹妹做些什么?”
洛云裳松了一口气,亲近道,“姐姐来,是为了大王子。连着两日,大王子守在灵前不吃不喝,这也便罢了。突然丧母,难免伤心难过。可是刚刚内务府的人来说明日出灵之事,却都被大王子疾言厉色的骂走了出去。他这般任性妄为,一旦被大王知道,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大王子与我一向没有什么往来,倒是妹妹曾出手救过他们母子,便想着也许妹妹的话他能听进去。”
我点了点头,“这虽是小事,不过一旦有人有心借此生事,怕是对姐姐和大王子都会十分不利。妹妹未必能够劝说的动大王子,不过若是大王追究起来,还是能为姐姐说上几句话。”
命多福备了软轿,我陪着洛云裳一同去了清风阁。此时的清风阁,一片雪白。层层叠叠的白色幔帐,随着寒风轻轻摇曳,看起来鬼气阴森。上好棺椁放在正殿正中,齐启一个人跪在灵前,显得那么的孤寂落寞。恍惚间,隔着漂浮不定的挽联幔帐,他挺得笔直的身影。让我莫名的想起了毕千。
他也曾如此固执的跪过,孤零零一个人,孤寂落寞悲痛欲绝的跪过。我的心倏然收紧,痛得连呼吸似乎都疼。
我顿住身形,平复一下情绪,“姐姐这些日一直劳碌,不如去偏殿休息一会。容妹妹与大王子说上几句。”
洛云裳忧心道,“也好,有劳妹妹了。”
“你我姐妹不必如何。”
看着洛云裳带着婢女进了偏殿,命多福,萧萧等人在外面的回廊里候着。我独自一人婷婷移步,走到正殿的灵前。亲自上了一柱香,拜了三拜。然后紧了紧斗篷,走到齐启的身边,蹲下身子。
“如妃在天有灵,若是看到大王子如此,不知会怎样难过。”
他愣愣的盯着面前的火盆,向里面添了些许纸钱,疏离道,“皖辰娘娘祭拜完,便走吧。父王没在这里,皖辰娘娘故作贤良又是做给谁看?”
我微微一怔,不知他满腹的怨恨是由何而来。难道是如妃临终前说了什么,可是细想起来,又觉得如妃不会如此。她一心想要为儿子,求得我的庇护。又怎么会在临死前,挑拨我们的关系。
我讪讪的搓了搓手,徐徐的起身,无声的向着外面走去。刚走了几步,齐启忽然阴冷怨毒的质问,“皖辰娘娘厌恶我?”
我顿住脚步,转身不解的看向他,迎着他锋利如刀子的目光,此时的他竟与动怒时的齐勉有几分相似。一样的阴冷,一样的桀骜,一样的锐利。
让我忽然间觉得,有些可怕。这样的齐启,不过是有岁的少年,却已有了如此让人战栗胆寒的目光。太后曾说,齐勉小时,曾因一时的喜恶杀了所有御马监的人。眼前这样的齐启未必会做不出这样的事,也许十年,也许不需要那么久。他便会是第二个齐勉。他便会成为下一个城府深沉让人看不透的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