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日,桃夭没有跟着柳束兮一起出门。
再过一日,传来桃夭病了的消息。
程夫人听了下人的禀报,不由觉得有些奇怪,“那丫头身体瞧着挺结实的,怎么好好的又病了?”
坐在程氏身侧的陆辰儿,看来一眼来报信的丫头,吩咐道:“先请了大夫人来给她看病,我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再过去瞧瞧她吧。”
但愿不是心病,陆辰儿心里暗道。
这两天桃夭都没出过小跨院,听春纤传来的消息,桃夭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一直不停地练字。
那日的话,陆辰儿后来想起来,觉得太过刻薄了,也太过直白了,桃夭只怕是受不住。
心中还是有几分懊恼,只是当时她也真是急了,她怎么都没料到,桃夭竟然愿意做妾。
大夫诊过脉后,只说是受了点风寒,好生将养就无碍。
听了这话,程氏也就没多在意,只打发了丫头过去瞧瞧。
陆辰儿回漪兰堂的时候,一只脚刚踏进小跨院,又退了出来,那日说了那样的绝决的话,这会子进去,她不知道怎么单独面对桃夭,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云锦,“我不过去了,你就先代替我进去看看她吧,嘱咐她好生养着身体,我晚上的时候得空再过去瞧她。”
那日的话,云锦也在场,因而,得了陆辰儿的吩咐,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拉不下脸,遂喏地应了一声,于是,陆辰儿转身带着红袖等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直到晚上柳束兮回来后,陆辰儿约了柳束兮一起就瞧桃夭。
往往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陆辰儿未见到桃夭时,只盼着不是心病才好,但进了屋子。一眼瞧见躺在床榻上的桃夭,容颜黄瘦退三分,陆辰儿的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若说桃夭病了不是因心病,连她都不会相信。
陆辰儿只觉得心头百味杂陈,对桃夭既怜惜,又心痛,又恼火……许许多多劝导的话,瞧着她这憔悴的模样,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听柳束兮后来细说。去年桃夭来京后,没多久,在安定公府就见过一次尚知玄。后来,有一次尚知玄带着桃夭和琳姐去了一趟西市,自那以后,每回去安定公府,尚知玄都会带桃夭偷偷出门。琳姐儿还会在一旁打掩护,大约就这样,一来二往的,两人生了别的心思。
提起琳姐儿,陆辰儿却是十分了解,对于琳姐儿来说。她替桃夭和尚知玄打掩护,就如同她常带着陆辰儿去见李璟一样,不过是热心帮忙。并不会想到其他上面去了。
琳姐儿还是小孩子的心思,若琳姐儿有姑娘家的心思,就绝不会做这事。
桃夭病中,陆辰儿没有答应让她去见尚知玄的请求,于是。桃夭的病就一直断断续续的不曾好起来,最后。还是柳束兮劝住陆辰儿,既然她想见尚知玄,就让她见见,横竖有她们在旁看着,闹不出什么事来。
瞧着桃夭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每回大夫来诊脉,只说是郁结于心,药石无灵,陆辰儿心头一时之间便犹豫了起来。
没两日,却见余丙秋来了趟漪兰院,当然和他主子一样,不走大门,大约是不方便,余丙秋没有来见她,而是让云锦带着句话:与其堵不如疏,如果可以,这两天还是让桃夭去菩提寺和尚知玄见上一面。
在惊讶于云锦这会竟然会通透起来,见了余丙秋还能帮他带话?
陆辰儿没去细想。
但李璟的话,还是令陆辰儿一震,心头便松泛起来。
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桃夭就这么病下去,眼见着原本结实的身体,一天天地虚弱下去。
于是陆辰儿便去上房和程氏说起:“桃夭已病了十来天了,喝了许多药都没用,大约是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如去菩提寺给她做场法事,或许病就能好起来了。”
一听起这个,程氏首先担心起来,“你八字弱,又和她住同一个院子,可别牵累了你,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说着眼睛看向陆辰儿,又要伸手摸陆辰儿的额头。
瞧着程氏这样,陆辰儿一时觉得哭笑不得,忙拉住程氏的手,阻动程氏的动作,唤了声娘亲,“我身体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我明儿想带她去一趟菩提寺,娘亲到底准不准?”
“可以,我让刘伴家的安排一下,明儿派几个婆子去菩提寺给她做场法事。”
“既然是做法事,桃夭亲自过去就更好了。”
程氏不由疑问,“你不是说,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这样,她能下得了床,还能出门?”
“又不需要走路,反正是坐马车过去,从漪兰堂到垂花门前,可以用春凳抬过去。”
“都这样,还折腾着出门。”程氏摇头不应。
陆辰儿见了,不依道:“去菩提寺也是希望她的病好起来,要不一直这么病着也不是办法。”
程氏听了这话眉头一紧,她去看过那孩子一次,当时大夫在场,听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所以才药石无灵,她当即就不喜起来,她原以桃夭出自乡野,心思单纯,她疼她几分也无所谓,若是是个心思重的人,她可就疼不起来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过去看桃夭了。
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后来,待知道桃夭和尚知玄的事后,程氏便彻底对桃夭厌恶起来。
陆辰儿拉着程氏的胳膊摇晃了几下,大有不答应就不停下来,程氏满无奈地看了陆辰儿一眼,“好,随你,但有一点,我多安排几个婆子跟着,你不能去。”
“娘亲。”陆辰儿拉长声音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几分软软糯糯,程氏却不动如山,“没的商量,要不只派婆子去,要不你别跟着去。”眼瞧着陆辰儿沮丧着的脸,张大着眼,眼巴巴地望着程氏,程氏哼了一声,“你父亲吃这招,这会子你父亲不在,这招对我没用。”
“那我等父亲回来,我和父亲说。”陆辰儿嘟囔了一句。
“这事你父亲不管。”程氏瞪了陆辰儿一眼,却又把陆辰儿抱住怀里,语气深长地道:“既是怀疑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自小三病八灾,遇到这样的事就该避得远远的,否则过到了你身上,我和你父亲又得操心了。”
听着娘亲都这样说了,陆辰儿只得妥协,遂依了娘亲,让娘亲安排,明天让婆子带着桃夭去一趟菩提寺,到时候,请柳束兮跟着,柳束兮一向机敏,应该没什么问题。
晚上的时候,陆辰儿去和桃夭说起,让她明儿去一趟菩提寺和尚知玄见上一面,桃夭听了这消息,竟然激动地坐了起来,之前灰蒙蒙的眼睛也一下子明亮起来,陆辰儿瞧着,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这样于她是好还是坏?
或许,我之砒霜,彼之蜜糖。
次日,桃夭出门的时候,陆辰儿亲自送她出的门,根本没用到春凳,病了这么十来天,她竟然能撑着走出屋子,并且整个人精神焕发,还真像戏文里所唱的:十分病情少九分,灵丹妙药不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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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十五日最后一场结束后,程常棣就住回了取我轩。
次日,赵雅南就来了陆府,从前还好,赵雅南来陆府还会拉着陈夫人作虎皮,如今却直接上门,打着来找陆辰儿的名号,又因第一回陆辰儿在漪兰堂见了她,自那以后,二门上的人自是不敢拦她。
陆辰儿为之怨怒不已。
“……你怎么不直接去取我轩好了,来我这儿做什么?”陆辰儿瞪了一眼坐在炕沿上的赵雅南,又道:“只要你有胆子过去,我一定嘱咐着府里的仆人,不让他们拦住你。”
“你不用激我,我如今正烦着呢?”
陆辰儿听了不由气结,决定不理她了,她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端起案几上的茶,自顾自地在一旁喝了起来。
赵雅南根本没注意到陆辰儿的情绪变化,她脑袋还一直在想着这些天以来,爹地每天下衙后,什么事都不干,也不和幕僚在书房里商量国事,天天对着她耳提面命,说这届春榜,谁家孩子才华横溢,又谁家孩子长得仪表堂堂,又谁家孩子杏榜争名……一大堆,让她到时候去琼林宴上瞧一眼,她还是第一回发现,自家父亲可以去做媒婆。
当然,她听在耳中也是郁卒不已。
偏这样,来陆府后,陆辰儿陪着她去过一趟取我轩,程常棣还不待见她。
突然,只瞧着赵雅南手拍了一下案几,“走,去取我轩。”
一旁的陆辰儿吓了一跳,差点把茶碗给摔了,没好气地瞪了赵雅南一眼,这么用力拍下,也不自己手痛了。
“我不去,我让红袖陪你过去。”陆辰儿凉凉地道,抽出手帕拭去手上洒落的茶水,她可没忘记,十六日那日,陪着赵雅南去了趟取我轩,程常棣看向的目光,带着探寻,直令她心里发毛。
若有可能,她再也不愿意私下里见程常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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