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两回熟,自从去过一次屋顶后,后几日,陆辰儿几乎每晚都会和李璟上屋顶去坐坐,两人时常说说话。
近来天气晴朗,晚上的时候,明月当空,坐在屋顶,借着明月光,眼前万物景致尽收眼底,唯一不好便是风大,让人觉得凉嗖嗖的。
陆辰儿伸手紧了紧身上大红锦锻披风,虽然在这上面坐了好几回了,但依旧不敢看地面,只敢抬头往远处,“如今天气越发的冷了,听北边来的人说起,北边都已经下雪了,原本这一回行程就慢了许多,只怕后面会越发难走,章夫人一行人因要赶着贺寿的时间,接下来会加快行程,大约明儿起就不和我们一路了。”
李璟轻轻哦了一声,对于章夫人一家子并没有多大印象,唯一有印象的是六娘,微蹙了下眉头,“她前晚回去没说什么?”
前天晚上,六娘出房门的时候,偶然间发现陆辰儿和李璟坐在屋顶,当时差点惊呼出声,还是余丙秋惊觉,直接捂住了六娘的口,还好当时身边没有紧跟着的丫头婆子,后来,云锦又及时赶到,拉着六娘到一边嘱咐了一通。
“没有,六娘心地很好,我只是担心她心直口快说漏了嘴,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已经是大归之女,娘亲不会怎么约束我的。”陆辰儿望了望空中皎白的月亮,似乎比前两日又盈满了许多,再过两日,就应该是满月了。
“要不,我让丙秋带她上一次屋顶?”
陆辰儿听这话,回过头来,瞧着李璟一脸正经,不似在开玩笑。知道他这么说,只怕已想着让余丙秋这么做了,于是忙道:“还是别了。”说完又道了一句:“你别总干这么吓人的事。”
想起从前那几回他突然出现在回月阁,还心有余悸。
李璟这回没说话,瞧着陆辰儿的表情,大约也想到了从前的旧事。
又听陆辰儿问道:“你带陶埙了没?”
“没有带在身上,不过我行李中有一只陶埙。”李璟望向陆辰儿,不禁犹疑了一下。
他记得陆辰儿会吹埙,而且会吹那首《三生石》, 但是那首《三生石》是他谱制的曲子。他只教过琳姐儿,那年第一回听到陆辰儿吹《三生石》时,陆辰儿还不曾见过琳姐儿。这一直让他很困惑不已。
那年,他之所以会闯进陆府的回月阁,有大半的缘故是因为这首曲子,他当时是存了五分好奇与五分诧异,按理。那首曲子他刚谱成不久,世上会用埙吹奏的人只有他和琳姐儿,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可陆辰儿却吹得十分娴熟,仿佛已吹了许多年。
李璟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一旁的陆辰儿看得分明。突然有些后悔提起陶埙来,只想着明月当空,清辉如霜铺满大地。得丝竹之声相闻,必是一件乐事,却没想到,那首能让他起疑的曲子,毕竟。那首曲子是李璟谱成的,若不是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她怎么也不可能会吹那首曲子。
作为谱制这首曲子的人,自是会好奇与诧异,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
不过,只瞧着李璟略微张了嘴,嗫嚅了一下,最后没问出口。
陆辰儿遂放下了心,如果此刻李璟问起来,她是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这会子驿站的前院似乎都安静了许多,先时来来往往的人流穿梭其间,无比嘈杂喧嚣,如今只偶有人走过,厢房前高大的樟树树枝都已经伸到了屋檐上方,有的铺陈到了房梁的瓦片上,树叶似笼上了一层湿气,在清辉照射下,无比透亮。
良久,陆辰儿才道:“都已经下露了,天应是毕较晚了,我们下去吧。”
只听李璟听听嗯了一下,尔后,扶着陆辰儿站起了身,抱着陆辰儿下了屋顶。
余丙秋和丁季,还有云锦和罗绮都在廊庑下守着,见他们都下来,方各自跟着主子回了房。
李璟回了左边的那排厢房,陆辰儿带着云锦和罗绮回了右边的那排厢房,往回走的时候,陆辰儿不由向两个丫头问道:“方才娘亲有没有派人过来问起我?”
“没有,只是林妈妈过来几趟,奴婢只说是姑娘去了六娘屋子。”罗绮抬头看了陆辰儿一眼,笑道:“大约姑娘会掐指算,今天晚上,夫人见的那位从京中来的林太太,也就方才才离开,如果姑娘再晚一时半会,只怕夫人就要派人过来问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不由一笑,回头瞧见旁边的云锦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不得不忙地止住了笑,伸手轻轻推了推云锦,“你这是怎么了,还真生起气来了。”
话音才一落,就听云锦淡淡道:“奴婢不敢。”
云锦难得说话这么冲,不仅陆辰儿,连一旁的罗绮都吃惊,陆辰儿微微蹙了下眉头,停住了脚步,“你早上劝我的话,我都有听到,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但是云锦,如今是大归之女,名声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何必在乎那些个虚名。”
“奴婢只知晓,李公子和姑娘总归男女有别,这样搂搂抱抱却是十分不妥,至于名声,奴婢却不担心,有奴婢们在旁边守着,除非李公子那边的人多口舌,要不闲话自是不会传出去。”
云锦顿了一下,抬头望向陆辰儿,又劝道:“萧陆两家是通家之好,您和李公子感情好,老爷和夫人听了自会欢喜,但是李公子和姑娘并不是夫妻,哪能这样日日单独相处,何况还有那出格的行为,李公子是男子可以不在意,难不成姑娘也不在意?”
陆辰儿哪能听不明白云锦话里的意思,登时脸上似火热一般,烫得厉害,今早上云锦劝她时还没有说得这般直白,大约是没料到陆辰儿听了她的话,今儿晚上又出来上了屋顶,云锦心里一直就憋着一口气,这一回子才不管不顾地全吐了出来,其实,对于李璟的行为,陆辰儿心头也隐隐觉得不妥,纵然是亲兄妹年纪这么大了,也不该有那样的行为,只是除了第一次比较反感外,后来,陆辰儿都刻意忽略,甚至有意不去多做它想,如今见云锦这般指了出来,一时只觉得又是尴尬又是难堪。
半晌才喃喃道:“云锦,我没发现,你倒是比道学先生还计较起来。”
陆辰儿说完低头转了身。
回了屋,见了程氏,程氏拉着陆辰儿的手,让她在旁边坐下,“你不乐意见这些官太太,只管在屋子里待着,何必特意跑出去,如果你实在不喜欢,从明儿开始,到驿站的时候,就多要一间厢房,让你带着丫头和林平家的单独住,也省得你这样怕出去,现在晚上凉,还是少出去,免得受了寒就不好了。”
说着揉搓着握住陆辰儿的手,不由嗔怪了一声,“瞧着这手,都凉成这样了。”
“哪有这么夸张。”陆辰儿话音刚落,就接到程氏责怪的目光,不由又小心嘟嚷道:“不过是有点凉而已,但这个时候,若是手里没抱着暖炉,哪怕在屋子里,手也不会热乎到哪里去。”
程氏想起明儿章夫人会提前出来,往后不用同路,心里就高兴,因而没怎么理会陆辰儿的话,只道:“好了,夜深了,让丫头服侍你梳洗,再晚又要睡不着了。”
陆辰儿应了一声,只瞧着丫头婆子端了水过进来,母女俩都梳洗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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