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们回吧。”折桂牵着马走了过来。
李皓白嗯了一声,望着眼前如意门,送他们出来的仆从已阖上了门,因昨日是端阳节,门框上挂着的菖蒲和艾叶,隔了一天,有些焉了,但余香依旧。
天色已大亮,天空阴沉沉的,透着几分闷热,因没有说服柳束兮跟他回去,李皓白心情,一如这天气,心头沉甸甸的,而且,昨日他想见这府里的主人也没有见到。
至少如今知道她在这里,知道她平安无事,她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人,不回去就不回去吧,想到此,李皓白上了马往回赶。
这回程比来时顺利了许多,很快转到县境里的官路上,只花费了半天的时间,便赶回了松林。
李皓白回来,没有急着去内院,先在外书房梳洗了一番,用了点膳食,提笔给柳敏兮写了封信,派人送了出去,后才换了身裳才去了正房。
红袖迎着李皓白进来时,陆辰儿刚歇午觉醒过来,人还有些晕乎乎,一瞧见李皓白才完全醒过来神来,“你回来了。”
李皓白在离美人榻不远处停了下来,似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打量了陆辰儿一眼,“昨日我去了趟龙家庄园,见到了柳家表妹,如今她很好。”说着伸手拿出那个玉玦,又道:“她待在那里暂时不愿意回来,这个暂时能不能放在我这边,过些日子柳家大表兄应该会过来,到时候他大约也会去瞧瞧表妹。”
“这个放在我这里也无用,就你拿着。”
李皓白嗯了一声,望着坐在那儿的陆辰儿,神色平常,娴静安宁,对于昨天他的突然离家出门。没有一点询问,更没有一点不高兴,仿佛他在和他不在是一个样,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头尽是满满的苦涩,还有一丝丝嘲讽,他还在期待些什么,什么不都已经摊开了,想到这儿时,心中的那股无力感。再一次又升了起来。
转念间,如同神使鬼差般,只听李皓白突然道:“你是怎么知道柳家表妹在那里的?”
陆辰儿听了这话。怔了一下,这事李璟之前没有告诉柳敏兮和李皓白,而且李皓白去了一趟龙家庄园,见到了柳束兮本人,竟然都不知道。 想来如今提到李璟的名字也不好,反而会令他们之间生了间隙,又有几分懊恼,当初,李璟告诉她这事时,她应该问清楚些才好。
“这回来松林的时候。路上碰到了一个陌生人,是他告诉了我的,我也是将信将疑。”
李皓白听了这话。仔细看了陆辰儿一眼,发生她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转开了,心头一滞,大约陆辰儿她自己都没发觉,她不擅长于说谎。每每一说谎,她的眼睛便不敢看人。神情也会有些不自然,这还是他们相处两年多了,李皓白发现的。
现在瞧着陆辰儿的神情,李皓白一下子便知道这话不实了。
原是不想问的,但还是问出了口,
约莫是想到,她不会愿意说的。
或许,从一开始的她就打定了主意的,所以柳束兮一失踪,她就在竭力寻找。
昨日柳束兮还问起,他和陆辰儿还好吗,他当时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个好字,便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屋子里只静默了一下子,云锦忙笑道:“二爷要和奶奶说话,到榻上坐着吧。”
“不了。”李皓白摇了摇头,此刻,脸上竟然还能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要早些赶回书院,就不坐了。”
李皓白说完这话,又望了望陆辰儿一眼,“我回书院,估计接下来两三个月都不会回来,你若是一个人待着冷清,就去匡府住一阵子吧。”
陆辰儿听了这话,心头微微一愕,但还是马上嗯了一声,“我知道。”
李皓白似乎该说的都已说了,没有再作停留,转身便离去,红袖忙掀起帘子,送他出去。
瞧见李皓白走了,陆辰儿心头忽地一下松懈了下来,虽然这样的李皓白,她一时还真无法习惯,但不过是一个两年多时间养成的习惯了罢了,过些时日就会没事了,好在,如今他已经松了口,一切都将会如她所愿,多日来压在心中担子终于卸了下来,只觉得难得的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杯子里的白开水一般,没有起伏,李皓白果如他所言,没有再回来,休沐日的时候,程常棣回过来好几回,却是侧敲旁击地询问他们俩是不是吵架了,怎么李皓白连休沐日都不愿意回青云街,大约是在李皓白那边问不出什么,陆辰儿这边,想着过几个月,她和李皓白的事更会揭开,因而这时,连找个敷衍的借口,陆辰儿都不愿意再去找了,无论程常棣怎么愿,她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这样一来,程常棣也不大回来了。
却是赵雅南,后来,满心警惕地找她说过一次话,陆辰儿只觉得好笑,赵雅南还真是草木皆兵,如此看来,上一世,纵使赵雅南赢了,也还是心有余悸了。
陆辰儿除了每隔半个月的时间去一趟匡府给匡府人请安,其余都不曾出门,每日里闭门在家里作绣活,三个月的时间,破天荒地做了两套衣裳,还没有让云锦和罗绮她们俩帮忙,连一针一线都没有,陆辰儿自然是高兴不已。
就这样,日子一恍而过,很快就到了八月,李皓白要回宣城参加考试,便定于八月初一,从松林起程回松林,陆辰儿想着往后只怕不会再来松林的,便把这边的人都带回了宣城,余下几个本地人看守屋子,再把院子交给程常棣。
“要不这一趟回去,我们俩分开走吧,你先行一步,我带着行礼箱笼在后面。”陆辰儿望着整理出来的箱笼整整有十几车,和李皓白商量道。
来这边虽才两年时间,添添补补的,不想搬家时会有这么多东西,有许多东西还是新的,妈妈们觉得扔了都可惜了,便都装了起来。
李皓白好似完全不在状态一般,听了陆辰儿的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随你安排。”
陆辰儿抬头,望了李皓白一眼,这回将近有三个月没见,只觉得他仿佛又瘦了许多,脸庞过于白晳,没一丝血色,眼眸中含有血丝,整个人似没睡醒一般,有些恹恹的,大约是这临近科考,整个人太过用功的缘故。
“虽然科考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你该注意保重身子才是。”
听了陆辰儿这话,李皓白突然抬起头来,望了陆辰儿一眼,片刻,又垂下了眼睑,声音带着几分低沉,“我知道。”
过后,陆辰儿又请来福妈妈和林妈妈,重新交待一番,李皓白先回松林,她带着行礼随后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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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青山,松林苍翠。
廖怀音的坟地,位置还算比较好,抬头红日近,俯首田野绿,葬在山的主陵位置,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卖到这块地,而且坟头正对对面那座山的山峰。
陆辰儿刚来松林的时候,来过一趟,锄了一回草,如今临走的时候,便再来看一眼,坟头草,又长了几寸深,长云拿着锄头一旁锄草,云锦和罗绮两人在坟前摆上香案供品,陆辰儿伸手抚摸着那块墓碑,上面只有廖怀音的名字,再无别的了。
人死如灯灭,都已经去了,又没有葬入尚家的祖坟,尚知玄不会吝啬在墓碑上给一个尚门廖氏的名分,只是廖怀音却没有要,后来,陆辰儿见过霞影之后,才了解到,廖怀音留下了遗书,说是廖怀音已对身后事做了安排,不回京安葬,墓碑上只写她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没承想到,她到底这般决绝。
“姑娘,上柱香。”云锦拉着陆辰儿起了身,罗绮把点燃的线香递给陆辰儿。
长云已把坟地上的草都已去锄去,如今露出了泥土,一片干净。
陆辰儿接过线香,上前作了三个揖,直起身,线香烟雾袅袅升起,化作一阵阵青烟,在上方徘徊打圈,接着罗绮接过陆辰儿手上的线香,插到坟头的泥土中,又拿起案上的装着茶水的碗,把半碗水洒到了在了地上。
口中喃喃有词:在一旁歇息吧。
让着他们收拾东西,陆辰儿又到墓碑前坐着,凝视着墓碑,脑袋中一一浮现过往的点点滴滴,一切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只是一切又都化成了这一堆土包。
陆辰儿上一世,是不相信魂灵的,秉承着孔子所说的,敬鬼神而远之。
只是自从她重新后,对于这些却已开始相信了,要不,她明明已经死了,却还鲜活地坐在这里,又怎么解释呢,自嘲地笑了笑,望着西山的红日渐渐西坠。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云锦过来扶起陆辰儿,“姑娘,我们回去吧,这下山还有一段路程,天黑下来就不好了。”
陆辰儿嗯了一声,起了身,一行人慢慢下山,由于上山并没有一条平整的路,不适合马车行驶,因而,他们是步行来的,甚至连担架,陆辰儿也没有让长云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