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庄的话说得很细声,关刀和包大海对自杀的女警进行简单的尸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死亡的女警身上。我站在小庄身边,他这话说得我骇然一惊。
小庄神色变得紧张,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我跟关刀和包大海说一声先走了。关刀和包大海没有留我的意思,连续三起女警自杀案件,他们俩已然是焦头烂额。
我从楼房内追出来,小庄迈着沉甸甸的步伐朝街道外面走去。
我追上他之后,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龟爷,有件事我应该注意到了,偏偏想不起来。那个人,诱骗女警自杀的人,他是个老师,刑警学院的老师,他主要教他们犯罪心理学和犯罪人类学。”
小庄说到这,他站住了脚,我也站住了脚。小庄想了想说:“他曾经帮我分析过月蓉的情况,是我带他见了月蓉,也是我害了月蓉。”
“小庄,你怎么了?别自责,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到小庄的情绪变得很差,很低落,就好像他表妹凤月蓉已经被害了一样。小庄抬眼看了一下前方,“他已经不是老师了,他认为自己不配再做老师。他很自责,我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每天都在教堂内忏悔。他说他想赎罪,想赎罪就得去杀人,而他最想杀的便是女警察。”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我惊呆了,小庄这些话,完全不像是从一个警察嘴里说出来的,也就是说,他认识了一位极有可能潜在犯罪倾向的老师。那个老师憎恨女警察,放话要杀人,小庄却置之不理。
“他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他说人的心理是脆弱的,也是致命的,只要掌握住一个人的心理,他可以利用那个人为他做任何事情,包括为他去死。人最容易被攻陷的地方便是心,他似乎做到了。”小庄不安地说着。
我冷笑不已,那位老师的话倒也说得入木三分,食人魔梁君便是利用这种东西控制住那些可怜的女孩,让她们自愿成为自己的食物。人确实很容易迷失自己,也很容易失去自己。人一旦失去了自己,那便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成为了行尸走肉,别人自然会把你给控制住。
每个人都有潜在的罪和恶,一旦被发掘出来,那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情。还有,人通常都会有瘾症,赌瘾、毒瘾、烟瘾、电玩瘾,一旦陷入,无法自拔。人的心一旦被某种东西攻陷,瘾头上来,便很容易走火入魔。那位老师深深懂得这些道理,控制了人心,几乎相当于控制了人的生死。
我伸手在小庄背后拍拍说:“小庄,你知道他在哪吗?看来,我们得找到他。”
“每个周六,他都会去一次教堂,没有一次缺席。我本以为他不会说到做到,直到我看到这些自杀剖心的女警,我想除了他,没有人会去做这种事,也没有人能做得到这种事。他太了解警察的心理了,比了解犯罪分子还了解。”小庄惶恐地说着。
我细细想了一下,今天正好是礼拜六。
小庄干咳一声,“龟爷,他现在很可能就在庆州西大教堂,我想去见他一面,你要一起?你要相信我,除了他没人能做到让连续好几个女警自杀身亡。”
我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不管小庄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师是个什么人,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我都得去见他一面。那位老师的理论,不仅吓到小庄,还吓到了我。一个极为擅长心理学的人,他一旦犯罪起来,可是要比普通的犯罪分子要厉害得多。
我们在街道上拦下一辆的士,在赶往庆州西大教堂的路上。小庄还跟我谈了他和这个老师的“缘分”。他是在两年前遇到了这个老师,他们是在教堂门口遇到的。
那时候,小庄带着凤月蓉去教堂那边玩耍,那个老师看出凤月蓉和别人不同,有着明显的心理障碍。老师主动跟小庄、凤月蓉交流,小庄知道对方身份后也没有任何疑心。对方也算好心,说自己擅长心理学领域的东西,没准能帮助凤月蓉。
小庄知道凤月蓉的问题很大,看过很多医生都没有治疗的办法和方案。急病乱投医,小庄只能让那个老师试一试,所以请他来到了凤月蓉家里。
那年,凤月蓉的病情要比现在严重得多,经常见到“鬼魂”,还有强烈的妄想症,多次想过要自杀。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记忆状态都很差很乱。
那个老师对凤月蓉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催眠,效果还挺不错。半个月后,凤月蓉的状态好转了很多。小庄也是在那段时间里边和那个老师成为了朋友。
小庄看到那个老师如此热心地帮助他们,效果也很不错,不爱说话,性格内向的凤月蓉变得开朗不少。小庄开始觉得那个老师为人不错,只是接触多了,他发现,这个老师心事也多,心理也与常人不一样,极度扭曲。
在谈论一些事情和人物的时候,他们总是持不同意见,那个老师的想法特别极端。有一次,小庄和他谈起一位暗恋小庄的女刑警,本来聊得好好的。那个老师却说自己很讨厌女警察,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尝试杀掉一些女警察,用别人没有用过的办法。
小庄还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觉得他可能是吃过女警察的亏,随便发泄几句罢了。
作为一个犯罪者,正常来说,他们是不会去对警察犯罪,更不会想着去杀警察,他们只会去挑选一些弱小者,老弱病残、小孩和女人。把警察当做犯罪目标,犯罪者是极端的。他可能是受过极大的迫害,拥有极强的反社会心理。
我没有去想那个老师为何会那么痛恨女警察,但我听到小庄说出他名字的时候,人立马傻了。小庄所提到的这个人,他的名字叫关淮。
曾经作为大学老师的关淮,这不就是沈奕口中说的关淮吗?我瞬间变得沉默,如果不是同名同姓,我想他应该就是我这一次想要寻找的关淮,他曾在我们的学校当过老师,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但他和小庄相遇了。
关淮在我们学校确实是教犯罪心理学这一块,他本是个助教,却把犯罪心理学这一块吃得很透,还曾在不少国际性权威杂志上发表论文。
除此之外,他对心理学领域也很通透,还是我们学校大学生心理咨询室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经过小庄对关淮的描述,凶手还真有可能是他。
他突然间从我们学校辞职不做了,他本是我们学校所培养、看好的年轻教师。我想他应该遇到了某件事情,这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为何跟这件事情有关的人不是自己把眼睛挖了就是被凶手挖了双眼?
事情可能和某一位女警察有关,我想了一会儿,关淮辞职回到庆州市的时间和“蛇夫”鲍洛沦为杀手的时间还挺吻合。关淮会不会是“蛇夫”鲍洛身后的操纵者呢?只是那位任久友口中姓叶的男人,他又是谁?
细细分析小庄的话,关淮他遭受了心理创伤,在他慢慢扭曲黑化的过程中,他对女警察产生了极大的厌恶。与小庄的交流中,他不小心泄露自己内心那可怕的想法。
他没有因此而停止自己的计划,这些年,他一直在执行自己的计划,他需要杀死庆州市所有的女警察。他的方法很可怕,杀死一个人,不需要自己动手,让死者自己心甘情愿地动手就好了。
他动用了自己对人类心理的认识和了解,他就好像一种病毒,慢慢地将人的心腐化、吞噬。为了帮助自己,他培养出来梁君、鲍吉、姓叶男人……计划在慢慢实施的过程中,被他所感染的梁君、鲍吉他们将魔爪伸到了其他地方的女性……
我思考着,昏昏欲睡,小庄朝我说了一句:“我们到了。”
我睁眼看了一下前面,庆州西大教堂巍峨庄严地矗立在我们前面。我和小庄下了车,大步朝着眼前这座拥有近二百年历史的大教堂跑过去。这座大教堂是由一名意大利传教士修建的,至今不但成为基督教徒们的圣地还是观光客们喜欢来游玩的地方。
我紧紧地跟在小庄身后,脑子中闪过一丝想法,擅长心里催眠的关淮,他会不会是杀死许清、梁晓琪、韩胤、吴晃先生的人?以他的能力,确实能做得到这一点。他搞出这么多命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在档案卷宗里边没有留下这个案子的蛛丝马迹?
“怎么回事?”小庄突然站住了脚步。
我朝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前方教堂大门一片慌乱,无数男男女女恐慌地叫着从教堂里边跑出来四下逃散。教堂里边好像闹鬼了一般,每一个人都是惊恐的表情。他们乱糟糟地跑出来,比起被狮子老虎驱逐的牛群、羊群还乱。
我和小庄看着一个个从我们身边跑过去的人,不知所措。
此时,教堂门口走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这个男人被另外一个男人挟持着。
挟持者手持一把滴着鲜血的锤子,他一手搂着被挟持者的脖子,拖着被挟持者往教堂外面走出来。教堂门口正好停着一辆看上去有点儿破烂的奥拓车。
挟持者把人拖到了车子上,并狠狠地往被挟持者脑袋砸了几锤子。鲜血四溅,车窗玻璃都染红了。被挟持者昏迷过去,挟持者扔下锤子坐到司机位,发动车子朝前面的街道横冲直撞开到大马路上。
“那个老师好像……被……被带走了。”看到刚刚那一幕,小庄脸色惨白,颤着声音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