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这帮汉子,让人恼火。
明明做事鲁莽,炒菜和搅石灰似的,却还不细心改过,食为天这样的厨艺能维持到今天,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了。
汉子瞅唐灵够不着锅子,居然跑外头搬来个小板凳,四条腿砰得往地上一砸,“你们看好了,本小姐做菜比你们强!”
“别闹了,小妮子。你连锅都端不动吧,这可是好几斤重的大铁锅。”厨子哼哧哼哧抄了几下菜,“你懂什么叫炒、烧、炖、炸、蒸、煎?”
唐灵撸起袖管,站在凳子上,吃力地抬了抬锅子,少说也是十斤重,看来翻菜不能靠抖锅,得靠铲子。
旁边一汉子走过来,“妮子,你让让,灶火不能空着,这个锅我用了。”
唐灵死活不肯,“客人的菜等急了,我来!”
见她霸着那口锅,既然姑娘家想折腾,就随她吧,但又不少汉子取笑,“别到时候菜没熟,你倒熟了!”
唐灵不理会。
虽然力气小了些,但前世的手感并不会减弱。
她手拿菜刀,不费蛮力,抓起虾子轻轻一划,黑线勾出,再一划,整条虾壳完整脱落。这刀工,没十年,拿不下来。
唐灵切完第一只虾,旁边的人没看清动作,就见盘子上多了团玉色虾肉,再不留神,那妮子手握刀柄,手起刀落,一气呵成,一大把虾子像是被脱了衣服似的,个个干净粉彻。
“你”汉子说话的声音极小,“你这小娃娃怎么可能”
唐灵撇嘴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爆炒虾仔,关键在于油温,一定要分毫不差,捞出来的时候也切不可犹豫,要像上场杀敌般干脆利落。
吱~
油星子慢慢滚开了,蒜块炸出猛烈的炽香,虾子就这时候放进去,瞬间金黄璀璨,外皮酥嫩,这时候放酱汁,盐花,一丁点糖调味,出锅!
“尝尝吧,各位。”唐灵信心十足,“虾子最讲究油温,只有这样的火候,才出得了黄金虾。”
几个汉子不服,但还是有人想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吃上一只,刚想说出批评的话,结果满口鲜香酥嫩,好吃得甘拜下风。
汉子竖起大拇指,“我服!”
唐灵端起虾子,“外头客人该等急了,我去去就来。”
好在去的及时,那客人最后一盘菜都上来了,差点想退了这爆炒虾子,结果唐灵的虾子刚碰着桌子,缭绕的香气就惹得周围人转头寻找。
“这什么虾子?”客官瞅着连画风都变得不一样的菜肴,金灿灿的虾仔裹着糖汁和红酱,不但好看,香味更诱人。
“爆炒虾仔哦。”唐灵拍拍那客官的肩,“实在对不住,耽误您吃饭了,这盘菜我亲自炒的,给您免单,算赔罪了。”
这桌子有个娃娃贪嘴,一眼就知道什么是好东西。匆忙一筷子将虾仔放进嘴里,竟好吃的不肯吞下去。
周围人一看,食为天什么时候换厨子了?
“姑娘,你这菜真是你做的?”声音从最角落传来,唐灵一看,那老爷爷仙风道骨,年纪越大,却看着越精神。
唐灵不敢小视,赶紧乖巧地跑过去,“大伯,这菜您也要来一份?”
白胡子老人点点头,“就那盘黄金虾子,我出一两黄金,你给我打包。”
“诶?一两黄金?我们小楼不敢收!”
老人慈眉善目的,这会儿听她不收,竟严肃起来,“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
唐灵巴不得他这么说,赶紧应了,“好咧!”
周围人纷纷对这虾子刮目相看,一盘虾一两黄金?每个人心里都盘算着,不吃一回这堪比黄金的虾仔,多赔啊!
汉子们在后厨忙活,见唐灵又回来了,纷纷询问,“是不是有人点了你那虾子?”
“不但有人点,还出了一两黄金。”唐灵乐呵呵的,见钱眼开。可有个一直不说话的矮厨子脸色不对了,“姑娘啊,那是个白胡子老头吧?他可不是咱中原人啊。”
唐灵其实对中原不中原的不甚了解,在她看来,那老头子也就着装奇异了点,但口音外貌,和他们也相差不了多少。
“无所谓,他给钱,我做菜,天经地义。”唐灵手巧,一盘虾子又剥好了。
矮厨子摇摇头,“咱大兰国,地广人稀,国主软弱。百姓众所周知,不靠着周王爷的兵马是撑不着今日的。”
国情如此,但唐灵一点儿不担忧。眼前福,眼前乐,想那么多干嘛?只要人家是来吃饭的,管他是中原人,还是西伯利亚人,给钱就行。反正这妮子穿越来是享福的,日后能颠覆唐家更好,替死去的婉娘和灵子报仇。
唐灵端着虾子,又出去了。
过了三更,楼里吃饭的人也少了大半,只剩下醉酒的汉子还执迷不悟地感叹人生苦短。唐灵深有感触,唯独那白胡子老爷依旧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等她。
“劳烦姑娘了,今后咱主子长居永乐巷,日后还望姑娘来我们府上做食,有重金相谢。”
说罢,老头子又放下一锭更大的金子,“这算我替主子付的定金,姑娘明日午膳前来可好?”
唐灵奇了怪了,虽想拒绝,但又舍不得金子,“大伯,您主子是哪位?”
老头笑笑,留下一句,桃花桩寨子楼,便走了。
定时瞅准了她那贪财的小心思,老头子才走的如此自信满满。
打烊了,终于打烊了。
唐灵伸伸胳膊,做二掌柜的还真是累。她往楼里一瞅,大姐大可比她悠闲多了,叫来废弃坊的小流浪们一起吃吃喝喝。
“诶!你们吃酒喝肉,居然不叫上我?”唐灵看这群忙着上菜吃庆功宴的坏家伙们,连小二都比她先上嘴,心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二掌柜的了呀!
大姐大谄媚开了,“灵子哟~快坐快坐~我和你说啊,上次那人贩子西洋人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我提刀逼他交人,他竟然满嘴叫你名字,还说什么巧克力!”
唐灵一看大姐大那样,预感不好,“结果呢?他人呢?”
大姐大双手抱胸,指着门口“你看,地上那滩血,被我打掉几颗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