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悠悠的灯笼拿在手里,不多会就在河边找到了养心菜。
她对野菜倒不是有多精通,只是初中露营那会儿普及了很多野外生存知识,比较熟悉的比如地皮菜、马兰头、山莴苣、老山芹这些。
若能爬的再高些,也许还能摘到树莓,那种小灌木的野生果子比任何高档进口的来得好吃。
唐灵摸索了一阵,路面暂时平稳好走,也没有多大的深草丛,但是再往前就危险了,天一黑,远离村庄闹市,就是爬虫毒蛇的天下。
好在带了个小竹篮,她伸头一望,有许多野菜了,个个鲜嫩饱满,十分健壮。
按着原路返回,她琢磨着可以熬一碗夜宵,再配些鲜嫩的野菜,总之营养美味全都有。
而另一边,许来善是准备进屋给自己取被子的时候,才发现唐灵不在的。他只当是那丫头识相自己跑回去了,但刚要往自己小床上躺,就听见柴火间冒出噼里啪啦的油烟声。
来善正长个头,人儿精瘦精瘦的。
自从母亲去世后,家父只顾医书,从来没给他好好吃上一顿。再加上开销紧凑,除了馆内还有几个老员外看病能给些银两,其他都是老弱病残,根本出不了几文,连一贴的量都付不起。但家父从来不会让病人空着手回去,直到今天,他们的日子依旧一贫如洗。
许来善望着灶火间的动静,心想莫非父亲要给自己加餐了?
夜入三更,馆长和小善善的屋里挂着油灯,她连灶火房里都能听见他们俩肚里打鸣的声音。
那些作为胖子减肥的日子,她知道挨饿是最难受的。
可伙食房缸底的米见底了,她没好意思多舀一勺,就掺了一锅子的水,放了半把掌心的米,觉得喝喝米汤也不错。
接着,把养心菜切成段状备用,大灶旺火,倒入菜籽油,找了些辣椒干姜蒜,煸炒出香,加入养心菜翻炒,简单入味放点盐,再闷炒出浓烈的味道,家常野菜就上盘了。
还有些山莴苣是她挖来的,并不多,天黑不好找,这种野菜口感不好,带着点苦,她想了想办法,用沸水焯熟,换水浸泡几遍,除去苦味后才用来凉拌装盘。
简单几盘野菜上桌,用了很低很低的成本,但比两个大活人天天吃菜粥好多了。
此时夜已深,馆长开始饥肠辘辘到看不下任何医书,偏偏隔壁猪肉铺的沈大刀喜欢烧点心吃,那滋溜溜的猪肉放油锅里一炸,别提多诱人了。
这会儿一听,又传来翻炒菜肴的声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闻着那味儿,觉得隔壁今天是吃别的野味了,菜色应该是翠绿欲滴的。
刚想到这里,来善就进门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进来了。
“爹,灵儿姐做了夜膳,放在堂屋了。”
馆长双眼来了神,心里是高兴的,这会儿哪怕来个干馍馍他也能津津有味地吃下去,更别说这一桌子炒野菜呢。
唐灵替他们父子俩打了一晚奶白色的米汤,几大碗香气诱人的野菜配着,乐呵呵招呼着他们。
一旦屋子里有了烟火气息,家的味道就出来了。
这是馆长当时最先想到的,接着尝了一口,想起了愧对的媳妇,热泪就噗嗤噗嗤往下流。
唐灵吓的一筷子放进嘴里,嚼嚼,味儿没错啊。
看小善善吃的欢,她放下心来,“你们收留我,我今后就给你们做菜吃。”
馆长高兴是高兴,但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医馆再过些日子要关了。我做惯了善事,看不得病人在我面前受苦。但长年累月,家中揭不开锅,我们只得卖了这馆子,去做赤脚郎中。”
不说唐灵也清楚这家人的状况,她今天做了这顿饭,就是来劝他们好好赚钱的。但要说服一根筋的馆长,也怕有些难。只得先来个掏心肺腑了。
唐灵把那碗养心菜推到馆长面前,“这是养心菜,本草纲目里也是一味药。有平肝、降血压,防止心病的作用。那么,草药有很多种,有些需要注意剂量,有些却可以经常食用,通常简称为食疗。这,您不能不知道吧?”
馆长点点头,对于能救人的学问,他是不会走神的。
唐灵继续说道,“救人,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若本末倒置,先把自己饿死了,家破人亡可不行。”
话说到这里,小善善已经点了三回头,唐灵赶紧问他,“善善,你原意跟父亲把馆子卖掉吗?”
“凡是有一点希望,我都不希望离开这里。”许来善眼巴巴望着父亲,“爹,我们要走了,娘的魂回来就无处可去了。”
馆长一脸痛苦,“灵姑娘,你说这些也晚了。不瞒你,咱铺子里还剩下最后一两银子,明天开张再买一些药,就一文不剩了。”
“还有一两?”唐灵双眼冒光,“够了够了!”
馆长摇摇头,觉着这妮子把人世想的太简单,赚银子哪儿有那么容易,何况妇孺小孩本就柔弱,抗不了大事,肩头嫩着呢。
唐灵见馆长不吱声,明摆着不想理会她。
可今儿必须说服他们好好赚钱,否则这些日子她没了依靠,总不能跟着去给赤脚郎中天天地里挖野菜吧。想想都可怕。
“许馆长,只要把最后一两银子借给我,我保证明天这时候还给你十两!”
这话一出口,连小善善听了都一脸不相信,更别提摸爬滚打了这些年还一贫如洗的馆长了,他摆摆手,苦笑,“时候不早了,还是先睡吧。”
这把唐灵急的要跺脚,追上去还想争取一把,那顽固的馆长婉拒,“这一两银子可以买三十帖的药剂,能救活起码三个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用这三个人的命开玩笑?”
唐灵扶额,怎么就成了拿三个人的命开玩笑了?
许来善碰碰她的手臂,“别让我爹拿病人的性命说事,他不会妥协的。”
于是,谈判到这里还没有进展,就被馆长给拒绝了。
唐灵拖着疲惫的身子,愁眉苦脸又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