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恭见阿秀辞意恳切,终于伏身叩头:“蒙陛下和娘娘隆恩,卑职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天恩!”阿秀让素心扶起他:“既然如此,趁天色尚早,先生还是早点去陛下面前禀明原委为好。”
一时待戴思恭去了,阿秀望着架上晾着的大字:“淡泊明志,淡泊。若人人都能淡泊,这宫里如何会有这么多勾心斗角?树欲静而风不止。”转脸吩咐,“请定妃来本宫宫里看绢花样子。”
芷兰和清筠正在一处说话,莺儿来请,清筠听见单请芷兰,知道应是有事要说,于是笑着告辞去了。芷兰起身对镜抿了抿鬓发,只带碧月伺候,随着莺儿往坤宁宫来。
“皇后要看绢花样,为何不请宁妃娘娘,单请我们娘娘?”碧月笑着问莺儿,莺儿一笑:“姑娘这话问我不如问皇后娘娘,我是下人,怎么敢问主子请谁不请谁?”
芷兰见莺儿话里有话,心里犯了嘀咕,回头瞪了碧月一眼,三人进了坤宁宫,待要入见,燕儿却拦住了碧月:“姑娘不便进去,在外面和我们说说话吧。”碧月看向芷兰,芷兰点点头,碧月便不多言。
芷兰一个人进了殿,素心带她往内间走,阿秀在暖阁门口见芷兰来了,牵起手拉她到窗前坐下:“今日请妹妹来,是想说一件旧事。”芷兰见阿秀面色似有为难,问道:“何事让皇后娘娘忧心?
“是旧年你那夭折的皇儿,有了些端倪,但或许妹妹知道了,比不知道,更痛心。”阿秀望着燕儿带着碧月在远端墙下嗑瓜子,转头对着芷兰字字轻缓说出,芷兰听了却像一记记重锤击在心间。
“皇后查明谁人害的我孩儿?”芷兰泪滴迸出,急切的问。阿秀摇摇头:“如今只是有些端倪,所以我请妹妹来,是打算斟酌查访,揪出这个贼人。”
“芷兰一切全凭姐姐调遣,只要抓住害我孩儿的凶手,芷兰死而瞑目,请姐姐助我!”芷兰伏身跪下,垂泣不止。阿秀拉起她:“那孩儿虽然在你腹中,但却是我心心念念盼着出生的孩儿,更是陛下的骨血,即便妹妹灰心不追究,我也终究不会放手,谋害皇嗣是重罪,我容不得这样的人!”
“我单独请你来,又阻隔你的下人,你且想想为了什么?”阿秀看着芷兰。“莫非?”芷兰一时惊疑不定,“莫非害我之人在我身边安插了内应?”
“妹妹细想,若没有人内应,妹妹是重身子的人,平素又不喜出去走动,如何能行事隐秘到我们都没有觉察?戴先生一代国手,妹妹生产前数次诊脉,都不曾发觉有人下手,岂非古怪?”阿秀叹息道。
“我身边的人,能每日在近前,唯有碧月彩星这两个大丫头,我是不喜欢陌生人动我东西的。姐姐说说看,如何害得我?”芷兰急切的细问。
“是你日常盥洗和饮用的水,被人动了手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样细细的每日浅浅的下毒,毒物积聚缓慢而且不易察觉,让你时时昏睡呕吐,最终积重难返,到底折了你腹中胎儿的性命。”阿秀闭目不忍。
“水?是了,那便定是我宫里人了,我的孩儿既然已经夭亡,如今事情已经太久,怎么才能揪出这个贼人?!”芷兰灰心道。阿秀想了想:“诈孕如何?”
“诈孕?!这是欺君之罪!”芷兰大惊失色。“妹妹别怕。去请你之前,我已经让戴先生去御前进言,稍后我带你去见陛下,相信陛下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若你不再有孕,便不会有人再下手,也只有这样才能引蛇出洞。”阿秀看定芷兰,“若你愿意,我们现在即便去见陛下。”
芷兰略一思量,目光坚定的点头:“姐姐既有万全之策,芷兰怎会不从。愿听姐姐差遣,只要捉住贼人,别说是假孕,就是刀山火海,芷兰莫敢不从。”
阿秀欣慰一笑,两人携手前往乾清宫觐见朱元璋。走到外面,芷兰装作无事和碧月说:“你回去吧,我和皇后娘娘还要去其他娘娘那里坐坐。”碧月不疑有他,和燕儿告辞回去了。
戴思恭说完原委,肃立阶下。朱元璋虎眉倒立:“光天化日,竟有人背主而行,加害皇嗣,此人不除,后宫不安!”正说着,赵成殿外通传:“皇后娘娘定妃娘娘觐见陛下。”
朱元璋高声道:“请!”阿秀拉着芷兰进了殿,宫人关了殿门,芷兰痛哭下跪:“请陛下给臣妾做主,臣妾身怀皇嗣,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却天人永隔!请陛下替臣妾主持公道!”
朱元璋自阶上走下,扶起芷兰:“方才戴太医已经告知原委,如今既然有了眉目,皇嗣事大,更是朕的骨血,无故遭人暗害身死,朕不会袖手旁观。”
阿秀一旁接口:“陛下既然已经知悉原委,臣妾有一计,请陛下恩准。”朱元璋看向阿秀:“皇后尽管直言。”“请陛下和定妃妹妹做一场戏,妹妹假孕,暗害之人定然会再次动手,到时定可以人赃并获。”阿秀弯腰回话。
“这并不难,只是皇后料定此人还会下手么?万一捉不到,又如何?”朱元璋又问。“既然是对皇嗣下手,定然不会只做一次,而且前次轻松得手,这次怎会罢手?若捉不到,只需说是小产便罢了。”阿秀仔细解释。
朱元璋听闻阿秀如此说,又看了看低头哭的梨花带雨的芷兰,叹口气:“既然如此,就这般做吧。”转脸向着戴先生,“只是要劳烦戴先生为定妃‘保胎’了。”
戴思恭恭敬一揖:“皇嗣为重,卑职责无旁贷!”芷兰见众人计议已定,哽咽着说:“谢陛下和皇后娘娘厚恩,谢戴先生操劳。”阿秀拉过她,替她抚背安慰道:“陛下既然打定主意要为你主持公道,你只需隐藏心思,不被房里人识破便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