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对于朱祁钰的斥责只是报以洒然一笑至于心里是何感觉却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王振表面上满是身为奴仆的自觉抛下某些有些不敬的心思后他觉得现在是个上课的好机会身为皇帝的先生有什么能比‘致君尧舜上’更令人兴奋的呢?
“二位公子贱骨头在民间指的是那些不知羞耻与不知好歹之人老奴之所以说这些读书人乃是贱骨头只因其大多数都是不知好歹与不知羞耻之人。”王振的名字叫王振此刻说起话来也是振振有词。
朱祁镇与朱祁钰的好奇心成功被调动起来了两人看着王振只听其继续说道:“例如宋时的醉翁欧阳永叔其名气何其之大却不仅与外甥女通奸更与儿媳有染不是不知羞耻又是什么?又如本朝之廷杖多有邀名卖直之辈故意触犯天颜从而讨得廷杖而后便可声传于天下名留于青史此等乐衷沽名钓誉之徒不是不知好歹、不知羞耻又是什么?”
朱祁镇闻言似有所思旁边的朱祁钰见王振说完了实在忍不下去便开口驳斥道:“王大伴此言大谬前朝之醉翁乃是一代儒宗其风流自命词章窈眇世所矜式论道议事追韩继陆归田集古学问淹博。
盗甥之事乃是出自《钱氏私志》此书出自钱氏后人其上也说得明白:欧阳永叔后修《五代史十国世家》痛毁吴越又于《归田录》中说文僖数事皆非美谈。从祖希白尝戒子孙毋劝人阴事贤者为恩不贤者为怨。
欧阳永叔参与修撰《五代史》时贬斥了钱氏的祖宗吴越国王钱氏故而钱氏后人气愤之下自是千方百计的来污蔑诋毁欧阳永叔。
至于其与儿媳有染更是无稽之谈其时欧阳永叔之道德文章举世钦仰必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眼红之下杜撰而来。
再说本朝廷杖之事或有些哗众取宠之徒为了邀名而卖直然则此等人只是少数朝中多的是与三杨三位阁老一样的正直之士王大伴却是以偏概全了。”
一口气说完之后朱祁钰胸中一口气略微平息但见王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朱祁钰心中却是暗自不屑。
“二公子言之有理。”王振淡淡说道不待朱祁钰有所反应又继续道:“只是老奴方才还有几句话未说完。老奴之所以说这些读书人乃是贱骨头只因其有不臣之言行。”
朱祁镇原本饶有兴致的的看着朱祁钰与王振二人有来有往的唇枪舌剑此刻听到王振这句话心中一惊忙问道:“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朱祁钰也被王振的话吓了一跳见朱祁镇开口发问他也不敢再插话只瞪眼看着王振静待下文。
王振扭头看了看四周见几名从东厂里带出来的番子将闲杂人等挡在外圈却也怕被他人听到自己主仆三人的对话便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二位公子自小长于深宅大院自是不知人心险恶。唐太宗曾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只是公子家却与历朝历代皆不相同。
汉朝亡于党锢之祸中的外戚与宦官之手唐朝亡于藩镇武将之手宋朝则是亡于外敌蛮夷之手而公子家的老祖宗已然削弱了外戚与宦官之权更是将武将所属的五军都督府以权不专于一司事不留于壅蔽为由一分为五自此之后成为定制武将作乱之忧已除而如今公子家的外敌不过是些在北方草原上茹毛饮血的野人罢了又有何惧?
公子家的老祖宗见事之明思虑之深实为万世罕见。”
王振抬头见朱祁镇与朱祁钰二人听的认真心下得意继续道:“然而有一句话说的好时移世易如今公子家承平近百年老祖宗昔日替家中找的那些个管事的人却早已今非昔比。
公子幼时承继家业其时上面还有老夫人张氏底下的管事们表面上规规矩矩暗地里却绳营狗苟为了权势富贵不知做了多少欺瞒公子与老夫人之事然而老夫人年事已高公子又少不更事那些管事们又惯会讨老夫人欢心老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奈何人微言轻几次在老夫人面前据实已告却反被老夫人误会是在诬赖进而诘问老奴好几次还想杖杀老奴。
老奴贱命一条自是不惜此身只是想到公子年幼无人陪伴老奴心中便不自禁心酸异常故而屈身忍辱只为有朝一日能看到公子长大成人成为一名像公子父亲一样英明神武的家主。
及至眼前公子已然及冠家中那些管事们依旧觉得公子还是昔日稚子动辄便越庖代俎不将公子放在眼里长此以往公子家这偌大的家业早晚会被那些管事们败光更有甚者或许早已有些管事们在盯着公子的家主之位了……”
说到这里似是被触动了心弦王振双眼一红几滴浊泪便顺着他的老脸流了下来。
朱祁钰在一旁听的是目瞪口呆他幼时长于皇宫等到就藩京城后也是常年宅在自己的王府里到底还是涉世不深此时见王振似是‘真情流露’虽然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振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朱祁镇自然是能听得懂他虽然心中略有些不以为然却还是被王振一番话给感动坏了。
朱祁镇从小就是在王振的陪伴下长大的平日里又深受王振的‘谆谆教导’心里自然对其信任非常在他心里王振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如师如父般的存在此时听到王振这一番‘表白’只觉得这些年先生不知道为自己吃了多少苦自己亏欠先生的实在太多了。
“先生这些年受苦了。”朱祁镇真心诚意的说道。
王振用衣袖沾了沾两腮的泪水同样‘真心诚意’的诚惶诚恐道:“老奴方才失了分寸胡言乱语之言还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朱祁镇乃是九五之尊哪怕脾气再好性子再温和那也是皇帝王振的那些话又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到底还是年轻此刻朱祁镇被王振的话一激已故太皇太后张氏的嘱托和几位正牌授业先生的教导便被他抛到了脑后。
“先生所言乃是肺腑忠言绝非胡言乱语。”朱祁镇面色转冷思虑片刻后说道:“先生曾言为防臣下罔上当以重典治之为防前宋以文驭武致使将无战心兵无斗志之事重现当少开经筵重视武备朕……我思之再三觉得也无不可然则家中诸事繁多有些事我亦是有心无力以后诸般事情还要劳先生多多费心帮衬一二。”
王振心中欢喜面上却一副诚惶诚恐道:“公子言重了老奴废人一个安敢言‘帮衬’二字。老奴本就是文不成武不就只望有生之年能见公子过的顺心如意家中无灾无难罢了。对老奴而言公子就是老奴的天若是有人不想公子顺心如意老奴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让他们顺心如意。”
赵彦自然不知道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大太监王振正给英宗皇帝朱祁镇灌迷魂汤他也没有那个闲心去关注因为他此刻正手忙脚乱的接受着两名军士的搜检。
“两位大哥这亵裤就不必脱了吧?在下看之前的那些应考士子都没有这一项啊。”赵彦苦着脸看着负责搜检的两名军士双手死命的抓着自己的亵裤摆出了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
两名军士中一名白脸的军士看了另一名军士一眼骂道:“王大鸟你有病是不是?你干嘛非要这位小举人脱裤子?”
另外一名黑脸军士嘿嘿一笑作势凑到同伴耳边低声说道:“虎哥俺为什么叫大鸟你又不是不知道俺爹说鸟大的男人都有出息可是俺在军中混了这些年连个小旗都混不上。你看这个后生年纪轻轻估摸着还没俺侄儿大却已经成了举人人比人气死个人趁着这个机会俺就想看看他的鸟到底有多大莫不是真的比俺的还要大上三四圈。”
别说旁边光明正大‘偷听’的赵彦懵逼了就连那个白脸军士都被同伴这强大简单到极致的理由给震住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赵彦回过神来见白脸军士还在发愣唯恐黑脸军士趁机再来脱自己的裤子验货便清了清嗓子暗自决定抗争到底大不了这次不考了但是这口气不能忍必须把事闹大反正错不在自己这边老子招谁惹谁了这可真真的是祸从天降。
白脸军士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往赵彦下身瞄去随即醒悟过来暗骂自己昏了头怎么被王大鸟这个混账给带偏了。
“王大鸟你娘的眼下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多少人盯着呢你把你那点心思赶紧藏好否则为了咱们这个小旗的兄弟不被你连累老子这就去找总旗让他把你的鸟给你剁了看你还比不比。”
顺利的进了贡院赵彦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一边跟着领路的军士向自己的‘号房’走去一边暗自感叹着这个世界对自己满满的恶意。【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