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梅树开得沉稳,羡柔的殿前,栽种着白梅,白梅与落雪,不只谁系雪谁系梅。
上元前,羡柔便给戍守边界的赵娴寄去了问候的信,羡柔也是不便成天随意到处走动的,只说抽空便去看她。
上元节一过,城外又热闹起来了,摆摊的,游玩的,听书的,络绎不绝。
羡柔披上楚王新赏的南诏送来的狐裘,便带着秦祁出宫去了。而云霁因为要上课,无奈无法跟来。
“秦祁,你好似很了解前朝江湖之事。”二人歇脚在一处茶楼,薄纱覆面的羡柔好奇的问着秦祁。
秦祁是坐着的,当然是被羡柔以生气了为理由,迫使他坐下的。
“臣…确实是知道一些,更多是之前我爹告诉我的。”秦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老老实实回答。
羡柔闻言,来了兴趣,将凳子挪近一些,“那你与我说说?反正也是无趣。”
秦祁微惊,却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道:“江湖之事多纷扰,公主怎的突然要听这个。”
羡柔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无聊了嘛,你便说说你知道的,恒祉山,清嘉阁云云。”
秦祁细思一番,将将开口:“那臣便说一些吧,关于大周朝未分崩离析之前,周太祖时期的事儿。”
羡柔点点头,衣服洗耳恭听的模样。
“太祖时期的清嘉阁,那可是高手如云的暗杀团体,那清嘉阁的阁主似乎与太祖颇有些渊源。那时候的江湖,有这么五个门派:桃夭岛、恒祉山、清嘉阁、碧琴谷。”
秦祁说着,缓了缓,只听羡柔问道:“四个,那还有一个呢?”
秦祁回道:“这剩下的一个,听着便有了一些玄邪意味,在太祖时期,在那华泠之巅的华泠宫中修炼着登仙的人物。也不知是不是后世为了渲染当年江湖传说,而有意添上的一笔。”
羡柔闻言,若有所思:“我觉着肯定就是后人杜撰的吧,这世间,哪有什么神仙呢。”
秦祁笑了笑,也不否认,亦也不回答:“那碧琴谷是专门驱使蛊虫一类,下毒的好手。而太祖时期,恒祉山每年便会举办一次的比武大赛。这大赛前三甲便能获得恒指山的修行资格。但也常常吸引一些武艺高强的江湖客,他们不为入门派而去,就为比武,想当年那种叱咤江湖的豪客。”
秦祁说着,面上却露着欣羡之意,想来秦祁内心里,也是极想像那些江湖客一样吧,仗剑天涯,行侠仗义。
羡柔喝了一口茶,眨巴眨巴眼睛,“那桃夭岛又是?我却从未听闻呢。”
“桃夭岛是个行踪不定的门派,他们一般都居在桃夭岛上,因此而得名。其实关于太祖江湖的事,先人所述也不太多,说了些门派行侠仗义,又或门派间的打斗罢了。”
“那如今这五个门派,不对四个门派,就只剩恒祉山了?”
“碧琴谷早在太祖时期,便被灭门了。桃夭岛这门派一直都不知身影,但桃夭岛如今却还在。而清嘉阁…”秦祁抬眸看了看羡柔,低低道:“不知是谁的谣传,说是清嘉阁怀揣着一个清平古卷,那古卷记载着如何一统天下的秘密,但自太祖死后,清嘉阁便再也没出现过了。”
“清平调…吗?”羡柔低头细细琢磨这个,“你相信这清平调是果真存在的吗?”
秦祁摇了摇头:“臣不知道,但若是我们楚国得了这清平调,便能统一天下,我倒宁愿相信它是真的。”
羡柔仍是垂着头,没有多说什么,秦祁这边也罢了口,只是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良久羡柔站了起来:“走吧,咱们去街上逛逛,大好的时光可不能只浪费在听故事上。”
秦祁依言行事,却是在与另一桌独自坐着暗蓝长袍男子擦肩时,迅速回头看向那男子,只见那男子歪了歪头,对秦祁笑了笑,便继续喝他的茶去了。
秦祁皱了皱眉,眸低微思片刻,便迅速跟上了羡柔。
这天也便在走走逛逛中,度过了。
日子过得快,小河上覆着的白雪也化了,城外的迎春花也相继开了,鹃鸟啼鸣声声入耳,楚宫里的杜鹃花,又开了。
楚国的百花节,也即将来临。
百花节,顾名思义,自是百花盛开,蝴蝶招来之际。
江南的春,暖暖的,娇柔的各类花儿竞相开着,惹得来往观花的人不在少数。
临安城内杜鹃开,城外却是桃林遍野,好不美丽。
百花节,宫里本是要举办百花宴的,而羡柔则因从未出城去看过这百花节盛开的桃花,便起了心思,趁着秦祁被父王叫去,也没知会谁,便偷偷跑出宫去。
近来的羡柔不知为何,就是一心想到处去玩玩看看,放佛迟了,便没机会了一般。
羡柔牵着马,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只有披风盖过脑袋,遮住了上半部分面容,隐隐有些看不清。
羡柔跨上马,驾着马儿便出了城,很快便至了溪流环绕的桃林。一入桃林,便是痴醉,也终于得知,临安城内的桃花酿,为何如此让人叫好。
这桃花开的密,花瓣层叠挨着,地上嫩绿的草丛间,掺杂着嫩粉的落花,临安城的春,竟有那么些诗意在里面。
看着桃花,羡柔便忘了情,索性将罩在头上的衣帽取下,伸手便想摘下那花瓣。
却从指缝间看去,一青袍男子,靠在树下,喝着囊袋中的东西,细发垂而,十分俊俏。
“呵,好悠闲的人。”
那男子却好似看到了羡柔,收了囊袋便走了过来,待从那桃树下走来,整个容貌便也才现了出来。
羡柔抬眼看着陌生的面容,却并不觉着来人陌生,反而相当的熟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站在此处,连桃花也失了颜色。”
来人当口,便是这样一句,令羡柔有些心慌意乱,“公子…谬赞了。”
羡柔慌乱间低下头,却没见那人听到“公子”二字时,微微皱起的眉。
“是姑娘你,客气了。”说罢,男子顺手摘了一朵桃花,别于羡柔耳际,“这花很衬你。”
男子目光灼灼,盯着羡柔便没有移开,羡柔的头便更低了些,这来人不知为何,让羡柔有些抗拒,但现实感受却是一阵温暖的。只听羡柔声音细如蚊蝇,“我与公子从未相识,公子可听过一句非礼勿视。”
闻言,男子朗声含笑,罢了便是作揖,“是在下失礼了,姑娘不要介意。”
“在下久闻临安桃花酿甚好,便是慕名而来一品,不知是否有幸能得姑娘陪同。”
羡柔急急摇了摇头,“我…我不能晚归的,也来看看桃花便归了,恕不能奉陪。”
男子颔首,一副了然模样,羡柔说罢,便是转身准备离开,男子的声音却在羡柔身后传来:“在下季子谦。”
羡柔听下,也没回个声,便是匆匆离开了。羡柔的下意识里,却觉着这人亲切却危险,也不知为何,竟致羡柔如此慌乱。
羡柔脚步匆匆,却独留季子谦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