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要最好的酒。”小二刚转身,秦逸又加了一句,并端着清茶,对着包不同微一颔首。
秦逸声音不大,却落地可闻,大厅中所有落座的食客,都露出一脸惊容。驿庭芳最好的酒,这可不是一般人敢点的玩意,因为这酒很贵,贵到什么程度?贵到普通人,穷一生之力也不敢妄想。另外这酒很少,少到什么程度?少到一坛酒,只够人一口就能饮尽,说是一坛,其实也就比普通的酒杯稍微大了一号。另外,这酒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地龙酿。
地龙,故名思义,这是一种古兽,是一种虫类古兽,虽然品阶不高,胜在少而珍贵。地龙酿,就是取地龙兽精血配以各种名贵药草,用特殊秘法酿制而成。地龙酿,可以补血益气,简单的说,就是让衰败的血气,焕发活力。
很快,小二就将地龙酿端到包不同身前,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包不同并没有饮用,而是将酒直接收入储物戒。这让所有人都很失望,因为他们清楚看见,比酒杯稍大的酒坛,封口是一层血浆,其中隐隐有光华流转,更有不少人听见,酒中响起低沉的兽啸。
“多谢。”没有过多的言语,包不同对秦逸回以淡然的一笑。
很淡然,不过淡然中却蕴藏着震惊,这一点并没有逃出秦逸的双眼。
傍晚,太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横卧虚空。当落日那一抹红彤彤的余晖,掠过鬼狐城斑驳地古城墙,恰恰映照在秦逸慵懒的脸上。
“是时候了,我这个初来贵宝地的主人,也不能让宾客等得太久。”秦逸一声低语,站了起来,双眼似乎有些朦胧睡意,一晃三摆的向着驿庭芳二楼走去。
“鬼狐城,城主。秦家,秦大少,到!”当秦逸刚刚踏上第一层雕栏地楼梯,为他牵马的小厮即刻发出一声高唱。
大厅一片哗然,有人道:“我没听错吧,秦家大少,鬼狐城城主,跟我们在大厅坐了一下午?”
“何止坐了一下午,而且静静地听我们,吹了一下午江湖轶事!”
“以后我也可以和我儿孙吹嘘一下,曾经也和一位贵人同堂共饮过。”
另有人嗷叫,声音很惊惧:“妈呀,刚刚我还嘲笑他无知来着,会不会被清算。”
“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识君,我秦逸今儿个有幸和各位豪杰同堂共饮,也算是一番缘分。”
“今晚,大家开怀畅饮,所有酒水,都算在我头上。”
秦逸的身影,渐渐从众人眼里消失,但是他留下的话,却再次引爆全场。
“听见了吗?听见了吗?秦大少称我们为豪杰。”有人欣喜的大喊。
“开心个什么?秦大少,那叫客气、那叫抬举,就我这些低级武者,此生凝聚血魂的希望都没有,那里当的起豪杰二字。”另有人语气微微发酸,不过转而,他就改了口气,道:“秦大少,那句有缘相会,无缘不识,当真是一句绝唱,寥寥数字,就将我们这些天南地北,互不相识的行商、走卒、文人、亦或是小商贩和佣兵融为一体,心里油然生出亲切之感。妙、真是个妙!”
“来,为我们秦大少,那句有缘相会千里、无缘半步不识,干杯!“
“干杯!”
“干杯!”
“这小子,当真是一个妙人,就凭刚刚那两句,就足以流传于世,怎么可能是一个废人。为人处世,颇具孟尝之风呐,看来秦家这一次,是错失了一块璞玉。“包不同一声暗赞,仰头就干下一杯浊酒。
驿芳庭二楼,一般都是富商、世家子弟、文豪骚客、高级武者的聚集地,不为其他,因为只有这几类身份的人,才能消费的起,今晚二楼早已被包下,上面也早已聚满了人,无一例外都是鬼狐城的世家势力。
秦逸刚刚来到二楼,耳旁就响起一片,熟络的问候,然而这些人,却没有一个是他的相识。
“秦兄真是好文采,我辈佩服不已。”一位少年,看模样比秦逸还要稚嫩一些,一见秦逸就不露痕迹地拍了一记马屁。
“随口胡诌,勉强能登大雅之堂,倒是让诸位见笑了。”秦逸很谦虚的抱拳还了一礼,目光逐一从大厅扫过。
二楼大厅,一共只有十四张桌椅,其中有十三张桌椅都坐上了人,每张桌上只有一人,每一人都各自代表一方世家势力。每一人身后,都站在两名护卫。剩下的一张桌椅,如被众星拱月般,被围在中央,上面空无一人,很显然这是留给秦逸的位置。
“咯咯咯”一阵银铃般地轻笑响起,一位少女莲步轻移,身上那一袭轻红色的绉纱抹胸裙,漾起一片莹白波涛,款款向秦逸走来。
“秦大少,随口胡诌两句,都赛比文人佳作,真是好生令小女子钦佩。”说着,女子身子一斜,脚步踩空,就朝着秦逸怀里倒去。
“南宫家的小骚-货,又在发-浪了。”有人小声咒骂。
”不知道秦兄,正值年少血气方刚之时,能不能抵挡住小妖精的诱惑呀。“有人轻叹,生怕秦逸着了这道美人计。
“我看难,南宫家女子从小就修魅术,那种媚态已刻入骨子里,秦大少纵然文采非凡,但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人点评,丝毫不看好秦逸,同时她也很惋惜:“早知,这个小妖精在此,我就把家里调教好的歌姬带上,真是一步棋差,步步落后呀!”
然而,谁也未曾想,秦逸就在女子即将跌入他怀里,脚下刚好向后横移了一米,就这么一米,就是天堑之隔。女子跌倒的身子,只能向地面倒去。
一声娇喝,女子莲足如拂柳的狂风,轻轻一个转动,就回归到起初的座位上,俏颜很是恼怒,道:“真个不是男人,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就要摔在地上,秦大少都不舍得伸手相扶,太让人家伤心了。”
“非也!非也!“
“我秦逸是不是一个男人,要你和我月下独酌,待醉眼朦胧后,去你闺房探讨、探讨人生,亦或者找一个曲径通幽处,以地为席,以天为被,悱恻一曲,你就会懂,本少是不是个男人。”秦逸出言调笑,刚刚一瞬间,女子自然流露的媚态,的确动人心弦,但女子又怎会知道,他的枪意凝重无锋,心境早已坚若磐石,不施展媚术,休想撼动他的心神。
“好呀,妹儿最喜风雅之人,只要逸哥哥喜欢,小妹随时可以让你进我闺房参观呢。”
“我叫南宫璃月,琉璃不染牵尘,银月横舞碧空。到那时,还请逸哥哥为我名字赠墨一首,说不定我会以身相许哟。”恼怒消失,转为羞涩,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让秦逸真个叹了一个服字。
“璃月小妹,你这花,很娇艳,却如那带刺的玫瑰,就算本少猎艳心喜,也怕扎了自己手呀。”秦逸走到中间的空桌,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可惜、可惜,我很想享受妹妹这等艳福,却怕自己日后会是一个短命鬼。”
“日后。”一语双关,逗的众人哑然失笑。
又一道声音响起,还是一个女儿家,声音和好听,宛若玉珠落盘。
“秦兄好定力,整个鬼狐城不知道有多少狂风和浪蝶,拜倒在璃月妹妹裙下,却不料在秦兄手下栽了跟头,真是让人心情舒坦。”
很显然,眼前这一身劲装,英气勃发的女子与南宫璃月是一个对头。
“哟,立志要出家为尼,身化女菩萨的灵儿姐姐,是要和我争男人了么?”南宫璃月语出惊天,当真是一石惊起千重浪。
香茗巷,就是驿芳庭坐落的大街,街头突然响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许多行人纷纷让行。三只古兽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而它们身后则跟着一队威风凛凛的铁骑。
一行人以古兽开道,为首的一骑,是一只吊颈白额,斑斓猛虎。其上坐在一位中年大汉,他正是杨豹。
猛虎左右两旁,分别是一只青面狐狸和大肥猪,上面分别是唐玉堂和杨怀仁。
以杨怀仁的体重,普通马匹那里能负他奔驰,所他的坐骑也是一种古兽,或许是他眼光比较调刁钻,选定的坐骑,豁然是一种猪,一种血脉返祖,能飞的猪。
会飞的猪,还不是猪么!
“秦兄,鬼狐城杨府,你只需要关注两人,其一就是杨府头号狗头军师,号称儒雅文士的唐玉堂,此人诡计多端,叫人难防。”
“其二,你已经见过,就是杨府那一座肉山,号称悲心善人。口头禅,我最是心善,都说胖人是心宽体胖,憨厚老实,但他确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最后,就是杨豹,你名义上的二舅,他虽然是一个粗中有细之人,不过处理事情全靠拳头,最喜打杀!”又一位世家公子出言,为秦逸简单说了一下,杨府主要人物的资料,“只要秦铁了心,要做这鬼狐城城主,我们这十三个世家,一定会鼎力相助。”
吼,一声虎啸,所有人眼前都是一亮,正主来了。
一阵嘈杂却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亮银战甲的大汉,出现在秦逸眼里,而他的身后豁然跟着一位老者,另外一人算是旧识。
“嚯,真少见,今天你们这些世侄,竟然能彼此放下间隙,齐聚一堂。”杨豹看着大厅中,各个世家子弟,脸色很是阴沉,语调更是阴阳怪气。
“杨伯父,好!”所有世家公子哥、小姐都站起来身来,见了一礼,唯独秦逸鼻孔朝天,端坐在中央,动也没动。
“小子,你是何人,见了鬼狐城主,竟敢不施礼?”唐玉堂目光一寒,先声夺人的喝问。
“小子?谁?谁?”秦逸故露迷茫,摇头晃脑四下探望,最后拍的一声,将折扇叩击在桌上,道:“你是说我么?”
“不是你,还有何人?”唐玉堂明知故问,秦逸的画像他看了数十次,又岂会不知!
“唐玉堂对吗?你是不是一坨粪?拉屎还要放屁?本少是谁,你竟然都不知道,还敢出现在这里?”秦逸讥笑道,根本就咻,想让我自报家门?门儿都没有。想先声夺人?你配么!
“一坨屎?秦大少以你的文采应该儒雅一些,如此粗鄙而有意境,太倒腾人味口了。”南宫璃月掩鼻而呕,表情十分夸张。
”拉屎的时候,怎么放屁?不对、不对,唐先生明明就是一个人嘛,怎么能用粪这个比喻,不通、不通!“劲装少女,板起一张脸,为秦逸纠正错误。
“有这么一句话,叫满嘴喷粪,他不是屎,又是什么?”秦逸冷声,摆出架势,要与少女将道理。
“喔原来是这样!”其他人都露出恍然的表情,“原来骂人的境界,可以不带脏字,秦兄真是高见!”
“你”
“我什么我?本少今天宴请你主子,你有资格和我说话么?”秦逸从桌上拿起折扇,轻轻一抖,摇了几摇,目光落在杨豹身上,道:”你让本少,给一个代理城主行礼,他受的起么?“
“哈哈”杨豹一声大笑,道:“原来是我秦逸侄儿,都是一家人,唐老先生不知,多包涵、多包涵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