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氏张张嘴,连忙又改口道:“漓月啊,你别怪娘啊,娘真的是……”
钟漓月一把拉住马氏的手,嗔道:“娘!我怎么会怪你呢!鸡虽然死了,可是我们反而更有钱了,不是吗?爹、娘,你们快决定,到底是在这里盖房子呢,还是去浣京买房子?”
“去浣京。”娇月又插嘴提出自己的意见道:“不赚那个钱,也可以赚别的钱嘛!”
锦月看三姐要去,也跟着怯怯地附和道:“我也想去。”
“光说去,去了干啥?喝风呐?”钟老四没好气地斥道:“这是你大姐、二姐的钱,你们别想!”
“我不要嫁妆。”明月立刻表明道:“我还想回沈家继续做丫鬟。”
钟漓月知道她贼心没死,也不急着反对。她知道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正处于叛逆期,你越反对她她越是要跟你作对。与其你百般阻挠,不如让她自己摔一回跟头,知道痛了,也就醒悟了。也说不准人家二少爷偏就喜欢她,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牺牲一切呢?人总要学着自己成长。就让她随着自己的心去吧!
“不行!既然老天开眼,让你们两个周全回来了,这回说什么爹也不能再让你们姐妹两个去做下人了。”钟老四难得有主见地反对道:“都给我呆在家里!房子稍微整整,最多花个一两、二两的,你们出嫁时也风光点,剩下的该还给东家多少我们不能差人家一厘,最后的那点都留给你们俩置办嫁妆。有了这些钱,你大姐这年龄也不愁嫁不出去。”
钟漓月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叫苦连天。怎么又扯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当初她心甘情愿入府为奴,不就是为了逃婚吗?妈呀,早知道她就不回来了。
“爹、娘,大姐必须回去的。”明月说道。
“明月!”钟漓月立刻瞪向她,阻止她说下去。
明月撇撇嘴,不满地将脸偏开。
钟漓月没料到事情会顺着这个方向发展下去。思忖了片刻后,她当机立断地对大家说道:“爹,你说得没错,我们不能拿沈家这么多的钱,但是家里破成这样子,必须得盖新屋。你们就别去浣京了,在偏屋里凑合一下,我跟明月回沈家去,做到明年开春再回来谈婚论嫁也不迟。”
钟老四坚决不同意,马氏见老头子反对,便也跟着反对起来。
明月偏向于钟漓月提出的方案,所以瞬间跟她形成了统一战线,跟父母据理力争起来,末了,她还加了一句:“就按大姐说的办。”
“你们!”钟老四被两个女儿的主见给气着了。
“爹、娘,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盖房子,将来小五成婚,拿什么娶媳妇?村子里有谁愿意将闺女嫁到我们家来?小五可是我们全家人的心头肉啊!”钟漓月好声提醒道。
明月‘嗯嗯嗯’地点头,极力助攻道:“这房子不盖起来,我们姐妹四个嫁到婆家去也要挨婆家嫌弃的。”
“我不要娶媳妇。哼!”小五一边抱着那堆好东西玩一边冲着屋外喊道。
持反对意见的双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陷入了僵局之中。
锦月眨眨眼,急忙跑过去看住小五,不让他乱插嘴。
“爹,娘,你们就听女儿一回吧!”钟漓月带着撒娇地说道。
“听爹娘的,恐怕一辈子也住不上好房子了。”明月撇着唇嘟囔道。
“你说什么?”钟老四皱着眉气恨地问道。
钟漓月捣了捣明月,斜瞪了她一眼。
明月低下头,不敢再多说话。
全家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马氏干巴巴地坐在那儿,左右为难。两边都有理,都是她嫡亲的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关键是,她的意见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她干脆站起来去寻事做,不跟他们在这儿耗着。
钟漓月和明月回去的目的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她们都下定决心回浣京去。娇月馋巴巴地偷偷拉着钟漓月的衣角,将她拉到一旁去,趴在她耳边小声央求道:“大姐,你也把我带去浣京吧?”
“你去干嘛呀?你说你能干嘛?”钟漓月没好气地问道。她暗暗下决心,等她赚到钱,一定第一时间把他们三个通通送到学堂去。不上学的孩子在家真能闹腾!
“我会的可多了,我会砍树、劈柴、烧锅、摘野果子,要不是鸡都被扔了,我还能养鸡呢!”娇月不服气地道。
钟漓月失笑,“你会的这些,到了浣京一样也用不着。”说完,她又有些自责,这么小的孩子,本该躲在父母的羽翼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却因为家里穷,早早地就学会了生存的技能,做这么多的家务活,真让人心疼。尤其是她知道娇月想进城不是因为大城市的繁荣,而是为了帮家里赚钱。
沉默了一会儿,钟漓月对娇月许下诺言道:“你给大姐半年的时间,半年内,大姐一定接你进城去,好不好?
“为什么要半年?”娇月不开心地问道。
“这个嘛,只要你在家乖乖听话,半年之后大姐一定告诉你。”
娇月转了转明亮的眼眸,半信半疑地道:“大姐,你是不是骗我的?”
钟漓月假装伤心地扶额抽泣道:“你居然不信大姐!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哪去了?”
“大姐!”娇月拖长尾音无奈地喊了一声。
钟漓月知道自己无法满足他们所有人的心愿,不禁有些内疚,除了默默地帮家里干点家务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暂时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钟老四丧气地垂着头坐在堂屋里唉声叹气,既生女儿的气,又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作为一个乡下的传统男人,他没有过分地重男轻女,钟漓月已经感到很欣慰。他和马氏两人之所以穷,也不是因为他们懒惰,人穷的原因有很多,老实、忠厚、安分,这些朴实无华的性格都有可能造成这个结果,所以她一点也不怪他们。但是,她知道钟老四心里自责,女儿不言嫁,他觉得是自己的无用造成的,钟漓月理解他,也很心疼他,很想好好地孝顺他,可是,她不能为了孝顺父母,就毁了自己的幸福,那叫‘愚孝’,最终的结果双方都得不到幸福。她一定会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现在,她只能以沉默相对之。
半响,沈兆言回来了。
钟漓月慌忙地喊上明月,逃也似地离开了让她不敢面对的家。
他们来的时候是两辆马车和一个拉礼物的平车,平车已经先走了,还剩下两辆载人的马车。明德很有眼力劲,随便寻个理由将明月一人安排在了一辆马车上,给大少爷和钟漓月空出了独处的机会。
明月不敢说话,默不作声地独自坐在马车上,回忆着那惊鸿一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