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摆摆手,“客官稍安勿躁,听老朽慢慢道来。”
“老先生不要消遣我。”路小南气哼哼的坐下,若不是见对方是个老人,早就一脚踹到脸上去了。
算命先生呵呵一笑,“老朽的意思是说,客官绝非红尘中庸庸碌碌的凡人。”
路小南淡淡的问道,“那么,就请老先生说说我是什么人?”
算命先生指了指卦摊的竹签,“请客官摇签。”
路小南看到竹签立刻想起远在沂州宏光寺的师父思能和尚,那解签功夫绝对忽悠死人不偿命,他可不相信什么命运安排的说法,于是说道,“好,我摇,还请老先生到时能够自圆其说。”
算命先生只是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
路小南抓起签筒晃了三下,却是同时蹦出两支竹签来,算命先生微微一愣,止住了路小南,说道,“客官果非凡人,连摇签都能一摇双生,老朽自打为人卜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不过是个几率问题。”路小南淡然一笑,“请老先生解签。”
算命先生拿起一支竹签看了一眼,微微摇头,那是一支下下签,又拿起另一支竹签,依然还是下下签,不由得长叹一声,“老朽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几率问题,一百支竹签,客官摇中的偏偏是这两支下下签,唉,时也命也,终难以更改。”
“还请先生详解。”
“有两句歇语可述说客官一生,第一句是:烛光晓影绕纱窗,相思执念尘如霜。”算命先生盯着路小南毫无变化的表情,缓缓开口说道,“另一句是:莫道红尘缘分浅,笑看花开又千年。”
算命先生见路小南只是等待他的解释,再次叹息一声,“这两句歇语的表面意思是说客官的情债难偿,桃花缠身却终难有善果,而深层的意思便是命运之轮在推着你前行,有些事命中注定,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命运注定的无论是劫是缘都不可逆转。”
路小南摇头而笑,“老先生的解释好像偏题了。”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我知你是谁,你却不知自己是谁,何时你知道了你是谁,你便会明白老朽今日所言。”
“老骗子。”路小南在心中已将面前的算命先生划为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之流。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等你明白自己是谁的时候,自然便会知晓一切,这是你与老朽的第二次相见,或许我们还会有第三次相见也说不定,一切都要看缘分。”
“嗯?”路小南一怔,再抬头时面前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卦摊和算命先生的踪迹,刚才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幻觉一般,不由得摇摇头,只是刚才的经历实在太过真实,让他不得不怀疑有修道高手在无聊的忽悠自己,但那人仿佛并无恶意。
路小南又等了一会,公交车才姗姗到来,他乘车才过了两站路还未离开泰山脚下,眼睛无意中看向窗外,忽然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红色的泉城牌照出租车正停在路旁,那个留着小平头的青年正与路边卖野味的小贩得不得的讲价,满口唾液横飞。
“胡言!”路小南不由得冷哼一声,在公交车门尚未关闭之前,嗖的一声跳了出去,惹来满车乘客的惊叫和司机师傅的数声咒骂,但他却毫不在意,急速奔到红色出租车前,拉开副驾驶的门便坐了上去。
胡言买了七八只野山鸡塞进后备箱,哼着小曲拉开车门,忽然看到了路小南,脸色突变,仿佛见到了鬼一般跳开去,“你,你,怎么是你?你是人是鬼?”
“你吃错药了?”路小南对胡言的表现很不满,“搭你的车回泉城,怎么,不欢迎?上次叫你的车你却跑了的事还没和你算账呢,这次又想拒载?”
“你,可别吓唬我。”胡言双手合十,“观音菩萨,真主安拉,无量天尊,上帝啊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也不容易,路同学路先生路大爷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害你性命的可不是我,你要是索命可千万别来找我,我胆特小……”
“你胡说些什么!”路小南见这家伙的确不像在演戏,于是探出手去一把将他拽进驾驶室,“胡言,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啊,你真的不是鬼魂前来索命?”胡言还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路小南,“你真的是人?你没死?”
“谁说我死了?”路小南有些莫名其妙,“你给我说清楚。”
胡言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的龇牙咧嘴,“好像不是在做梦。”
“废话!”
胡言拍拍胸口,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的,你一个被传说死去的人忽然出现在我的车里,你让我怎么想?不吓死人才怪呢。”
“嗯?”路小南盯着胡言问道,“谁传说我死了?”
“很多人都在说。”胡言点了根烟,“你先让我抽口烟压压惊。”
随后,路小南在胡言的口中听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消息,大约在一周之前,从泉城的修行界传出一个消息,说是宏光寺下一代的天下行走被霹雳子轰爆身亡,同时死亡的还有路家的大小姐路嫣然,据说这个事情与妖狐一族的胡家有关,宏光寺的主持思能大师已经盯上了胡家,传言与胡家的高层交过手,还有路小南的好友途风以及蜀山派柳长青、龙虎山胡汉、聚仙阁刘菲、茅山派林晶晶等人以私人身份,已经与妖狐胡家约战了数场,互有损伤。此事一出,加上路小南在龙虎山纠集大批修行者围攻宏光寺时的惊艳表现,于是这个本不算太大的事件在修行界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人畅然,有人惋惜,有人在一旁瞧热闹。
路小南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死亡这个消息一定是路巡放出去的,但最让他感动的却是途风等人,尤其是胡汉、林晶晶这二人,他们的师长参与围攻宏光寺,可以说已经与自己结下了仇怨,而他们却依然还拿自己当朋友,为自己的“死亡”报仇,这可不是一句朋友能说得过去的。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胡言坐在路小南身边,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于身,不由得小心问道,“要去找途风他们吗?他们现在就住在泉城。”
路小南沉默片刻,“先回泉城,但我活着的消息不能让人知道。”
胡言点头,然后发动车子向着泉城飞驰而去,一路上路小南沉默不语,他自从泉城追踪胡家的人出来,已经过去十多天的时间了,这十多天可以发生很多事,尤其是最让他担心的苏琳,不知她此时如何了,问胡言,他却说不清楚,这让他更加担心起来。而另一个让他无比忧心的事情便是路嫣然,她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呢?还是和他这个活着的人一起死掉的,只是这些疑问无人能够给他解答。
车子快到泉城的时候,憋闷了一路的胡言终于鼓足勇气说道,“你,好像有些变了。”
“哦?是吗?”路小南淡淡的回了一句,再次陷入沉思。
胡言见路小南似乎没有与自己说话的兴致,这让他一个一分钟不说话都觉得难受的人忍的很辛苦,也更加郁闷起来,只是此时的他在路小南面前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只好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嘎——
出租车忽然一个急刹车,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与难闻的橡胶焦糊味,在车子前面半米处,一个拄着拐棍忽然出现在路中心的老太太缓缓扭过头来,看向车内的路小南,那双眼睛中射出幽幽的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