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御史府的后院却依然亮着灯,偶有起夜的丫鬟经过,还能听到里头传来些许轻微的哭声,听着甚是瘆人。
梅姨娘坐在叶云蓉的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开口欲说话,却又哽咽的发不出声音,一旁的丫鬟见她这凄惨的模样,也不觉有些心酸。
外头有乌鸦叫了三四声,叶云蓉仿佛是受了惊,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两下,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断断续续道:“娘娘”
梅姨娘一见女儿醒来,连忙扑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蓉儿,我的蓉儿,你怎么样了”
“娘,我疼”
叶云蓉吃力的翻了个身,却又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当即便哭出了声。
梅姨娘心疼地掀开她的衣裳,见她整个后背都是被鞭子抽打的红痕,忍不住泪如雨下:“慎刑司那些仗势欺人的奴才也太狠了,你是官家小姐又不是那些做粗活长大的丫鬟,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打呀”
叶云蓉嘴里直喘粗气,开口极为艰难,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娘,我好渴”
梅姨娘听女儿喊渴,连忙让丫鬟端了水来,亲自扶叶云蓉喝下,却在手指触碰到她额头的温度时吓了一跳:“我的老天爷,怎么会这样”
她迅速收回手,再看叶云蓉的脸色,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叶云蓉早上的脸色还是一片惨白,现下竟泛起了诡异的红色,口中也喃喃的胡言乱语,一会儿说着太子殿下,一会儿又说着御史。
听到御史的名字,梅姨娘忍不住一阵心痛,叶云蓉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御史竟丝毫也没有要来亲自看看的意思,不来看也就罢了,甚至也不遣下人来过问一番,似乎根本就没有叶云蓉这个孩子。
想到叶云蓉或许是发了高烧,梅姨娘咬了咬牙,把手上的玉镯摘下,递给了一旁的丫鬟:“你去街上找个大夫来,越快越好”
丫鬟领命出去,不一会儿便带了大夫回来,大夫给叶云蓉诊断了一番,便开了方子,叮嘱梅姨娘照着方子去城里的药铺抓药。
平日里这些事情,梅姨娘都看也不看一眼,全交给丫鬟,可眼下一整个后院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留下来的也不愿帮她们娘俩出力,无奈她只能亲自上了街,四处碰壁一番,好不容易抓了几味药,只剩一味白芍,问遍了城中有名的四家药铺都寻不到。
白芍不是什么稀奇的药材,如果等得起,到天明坐了马车去城郊也不是没有,可是叶云蓉恐怕熬不过这个晚上了。
梅姨娘心慌意乱,急得泪如雨下,只能又匆匆忙忙的跑回府上,想起府上的仓库里没准会有药材,想了半天心一横,冲到前院去找御史。
来到前院,却只见到了管家,一问才得知御史今晚宿在了西院,女儿的性命要紧,梅姨娘也顾不得丢不丢脸了,当即往西院赶。
御史正和牡丹在床上翻云覆雨,冷不丁听到门口有人拍门,一边拍还一边带着哭腔嚷嚷:“老爷,快开门啊蓉儿要不行了”
御史被坏了好事,心里一阵厌烦,牡丹见状,赶紧道:“梅姐姐也许是晚上睡不着,吃了奴家的醋,奴家去劝她几句。”
御史恨不得梅姨娘眼下立刻从府上消失,好让他和牡丹继续卿卿我我,但牡丹已经这样说了,他也不好阻止,只能道:“那你便去吧,别与她纠缠太久。”
牡丹翻身下了床,来到门口,梅姨娘拍了半天门,眼见终于有了成效,险些喜极而泣,待看清来的人是牡丹,心里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牡丹看她脸上带着泪痕,衣衫凌乱,看样子似乎还未睡下,忍不住关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梅姨娘已经急得火烧眉毛,此刻竟是病急乱投医,抓着牡丹的手就哭诉了起来:“好妹妹,蓉儿她发了高烧,我请大夫来看过了,大夫开了方子,可是还差一味白芍我怎么也找不到。你能不能求老爷帮帮我,让他先将府上的药材拿出来给蓉儿治病等蓉儿好了,我十倍百倍的还他”
牡丹看着面前这个几乎陌生的梅姨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梅姨娘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没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过,更别提对她而言了。
想到自己年前正好存了一批药材,她心中合计一番,立即有了打算:“你先等在这里,我进去与老爷说说,看他会不会开恩。”
梅姨娘千恩万谢,就差跪下磕头了,牡丹忍不住鼻子一酸,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求御史帮忙不太现实,御史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没准还会迁怒于她,看来只能将自己珍藏的药材拿过来给梅姨娘了。
牡丹这样想着,不出一会儿便去而复返,手中还拿了一个锦盒,梅姨娘接过打开,看
到里面放着的果真是药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不并觉得牡丹会如此好心,只当是御史的意思,这样想着,这两天以来对他的怒气也烟消云散了,忍不住便道:“没想到他人虽然在你的院子里,心还是在我这里的。如果不是心疼我,又怎么会这么快要来药材给我”
牡丹险些气晕过去,她可怜梅姨娘,才把珍藏了许久的药材拿给她,不想梅姨娘把她的好心当驴肝肺
她不愿和这只白眼狼废话,狠狠白了她一眼,指着西院的大门忍气吞声的下了逐客令:“药材也拿到了,你是时候回去了吧”
梅姨娘哪里清楚这背后缘由,还以为自己打了场非常漂亮的翻身仗,拿着药材乐颠颠的回去找叶云蓉了。
牡丹憋了一肚子的气,重新回到床上也没好脸色,弄得御史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牡丹便给叶菀雪写了信,将昨晚这桩事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讲给了叶菀雪,末了还不忘控诉梅姨娘狼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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