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湾,各路人马汇聚一堂,汇报过此行经过,梅英做出总结。
“计划进行顺利,大家辛苦了。”
“燕宁去标营,主事大人调整整编方案,教官另有任命,标长职务由仇教练接替,新成立的骑兵巡,李长弓担任巡长。”
“报告,我有意见。”李长弓打断梅英的话,站起身看向高垣,连连摆手推辞:“我不是当巡长的料,你们另找高明。再说我走了,高垣怎么办?一个人的亲卫队,你们还真好意思上报标营。”
“来人!”
梅英沉下脸冷喝一声,执勤卫兵手执长刀冲进帐篷。
“李长弓,你是学兵,未来的军官,服从命令听指挥是军人的天职,两条路任你选,要么去骑兵巡上任,要么去和军法官嬉皮笑脸。”
中军大帐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梅英脸上阴云密布,卫兵不由分说围上来,刀尖离身体不到半尺远,李长弓死鸭子嘴硬:“我不想当官犯哪门军法?”
“闭嘴!”高垣深知梅英脾气秉性,朝令夕改兵家大忌,李长弓抗命没好果子吃,忙站起来求情:“他是担心亲卫队人少,以后难以履行职责,不是有意违抗军令,一时心急将话说反了。”
“你也闭嘴!”梅英不客气地阻止,朝李长弓冷笑道:“标营是帝国培养军官的摇篮,不是你哥俩拉帮结派的平台!李长弓,我再问你一次,去骑兵巡上任,还是民部军法处报到?”
“报告郡主,李长弓谨遵军令!”好汉不吃眼前亏,李长弓胸脯一挺表达忠诚:“以后唯郡主命令是从,您看谁不顺眼我就抓谁,高垣也不例外。”
“噗!”华岳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种表达忠诚的方式还真别开生面,梅英也让他气笑,挥手让卫兵退下后斥责道:“这次权且记下,再犯一并处罚。”
“谢郡主宽饶!”
高垣和李长弓道谢后坐下,有了这个插曲,帐篷气氛更显严肃。
“凌波预备队已经出发,远道而来的二十家标队拥护,翔云两营原先态度模棱两可,昨天领队专门前来,积极表态要当先锋,积翠关三万人统一行动,沟通联络协调指挥任务繁重,我们没有元老宿将,指挥军团作战力不从心。”
梅英停下话将目光看向高垣,见他直视前方无动于衷,忍口气接着往下说:“筑城工匠和材料,三天前已绕过三河湾营地上路,暗中有五家标队护送,消息封锁严密,标队学兵无人知晓。但大军开拔声势浩大,如何防止情报外泄,尽量拖延住敌人,是面临的另一个难题。”
仇教练双眼红肿愁眉不展,指挥标队没问题,勉强能让满编营运转,可要协调三万多人,还是没有明确隶属关系的加强军团,短短几天头上填了不少白发,打开卷宗后声音沙哑:“各家标队赞成联合,不等于军团成立,眼下混乱些还能补救,战时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谈不上令行禁止,三万人看似不少,敌人几个精锐营就能击溃。由于我们没资格知道的原因,正规军和军官不得公开进入目的地,当务之急是建立起有效的指挥体系,我和战术组实在有心无力。”
没有有效的指挥体系,没有经验丰富的将军,各家标队资格最老的领队也不过是武校,最多指挥过营一级战斗。大军团作战指挥尤为重要,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混乱。帝国身经百战的将军不少,燕老侯爷就在二百里外,可他们不能去三不管地带,远距离遥控指挥,想想都让人心寒,战场情势瞬息万变,哪有时间向千里之外请示。
高垣拟出计划岂会不考虑指挥问题,气不过梅英的做法,索性垂下头装聋作哑,你连李长弓都调出亲卫队,我这个队长算哪回事,大军立时就要启程,重新组建都来不及,不能随便拉几个学兵充数,出了差错承担不起责任。
“高垣,设想是你提出来,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男儿肚量有多大,事情就能做多大,起来,说说你的看法。”
高原不吱声,也就是气一下梅英,那次发牢骚责骂后,两人见面次数有限,话都没说几句,烦心事接踵而至,道歉都没机会,仇教练不知底细,以为他计较个人得失,不悦地点名。
“落日佣兵刺杀郡主,对人心的把握何等到位,我们当时都没察觉标长异常,敌人却了如指掌,奸细提供情报只能做参考,严密的计划差点得手。标队能设战术组,敌人不会没有高手指导,军官不公开进入三不管地带,换个身份藏在大军中就能蒙混过关。”
高垣将话题扯远,大家不知所谓都不吭声,梅英不出声制止,任由他随意发挥,敢带着个人情绪参谋军务,会后有人等你算账。
“设局谋害郡主的人,不用说是庙堂上运筹帷幄的显贵,敌人与之配合恰到好处,指挥官绝非庸俗之辈,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的智谋就如清河的浪,一波紧随一波,破去一环跟来的更毒辣。”
秦如风听不下去,出声提醒道:“小垣子,别长敌人志气,高手怎么了,打赢他们,才显得你绝顶聪明。”
师兄的话毫不避讳,关爱之情溢于言表,高垣不由瞄眼梅英,她却将头扭过去不搭理,气恼之中豁出去,起身走到地图前。
“高手自然不将学兵放在眼中,他们博弈的对手是国王和太子,我们充其量只是过河的卒子。这就是机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利用敌人轻视打乱其全盘计划。不用考虑得太长远,卒子动了,车马砲自会策应,国王七年打赢战争,智慧和勇气岂是我们能够揣测,后手无需担忧,肯定会让敌人措手不及吃个大亏。”
梅英嘴角上挑,脸上露出笑意,心说事成后这番话必须巧妙地让爷爷知道,无意中的拍马溜须更能让老人家喜欢,心情好时金口一开,高垣前程不用发愁,胸有奇谋心藏赤诚,帝王家缺的就是如此人材。
“战略上的事不用多说,若非赞成你的计划,我们何苦冒险,少在这里变相巴结讨好。”华岳轻轻拍拍桌子,直接出口提问:“第一个问题,怎么解决统一指挥?”
梅英眼一眨也看过来,大家目光中都多了期待,高垣指着地图上的目的地,语气变得坚定。
“三个满编营,凌波在沙漠边缘警戒,一个去森林潜伏,一个把守清河水面,各营校尉实战经验丰富,授权他们便宜行事,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没有多大风险,何用我们去指挥。计划成功的前提是敌人轻视未设防,他们要有重兵在那里,我们有多远跑多远,仗都没得打,统一指挥没必要。”
仇教练若有所思,高垣的设想打破兵家常规,几万人各自为战,按理是自寻死路,可放在眼下局势中恰恰是神来之笔,真要遇见敌人只逃不打,不用顾忌友邻部队,安全脱身的机率大增,战前留下退路,是指挥官必须具备的素质,先考虑失败时如何保命,再想办法战胜敌人,他的战术思路与老校尉一脉相承。
“当然,协调也很有必要,不过不是用来打仗,而是筑城必须有分工。郡王爷和燕老侯爷估算过,三万人需要五个多月才能完工。呵呵,燕宁,对不起你了。”高垣歉意地超燕宁点头笑笑,然后语出惊人:“奸细未除,消息随时可能外泄,郡王也不得不防,所以你们看,这里才是我们筑城的真正地点,那条通向翠华的路在此。”
燕宁杏眼一瞪又很快恢复神态,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军机不可泄漏,你连我都瞒在鼓中,够狡猾!”
“岂止是你,除了李长弓,在座谁还知晓真正的位置?”梅英可不含糊,当下责怪道:“你小心谨慎没错,可这也太儿戏了,连我都不知情,万一出错如何善后!”
“万一出错大不了失败,与拥兵不前寸功未立没多大区别,善后是留给活人去做的事。”高垣低声解释两句,在梅英愣神间继续讲筑城预案。
“地点近,给材料运输腾出一个多月时间。筑城规模缩小,目下我们只需要军事要塞,能满足五万将士生活起居就好,这样一来,又比原计划节省两个多月。”说时看向在座众人,目光在刚归队的雷鸣脸上停住,尴尬地笑笑后走回桌前。
“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建起要塞,二十家标队每家分一段,郡主带卫队每日巡察,性命相关决不可徇情,该杀该罚当场执行。还有,到时公开赏格,保质保量完成重赏,拖延怠工以次充好等情形,不需多立处分名目,一经查实斩立决!郡主不妨派人透出消息,各家领队亲属皇家暗卫会仔细保护,不错,就是人质,彼此不熟悉,老办法才管用。”
“至于说保密,既然一时查不出奸细,那就彻底封锁传递渠道,从今日开始,筑城完工前,各家标队和运输队,只许进不许出,不用担心运输材料,卓越不会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重申军人连坐规定,一人犯错全队处罚,知情不报同罪论处。”
“重赏重罚,赏罚分明,筑城何尝不是熟悉与整合,三个月工期,足够学兵军团磨合,也能尽快树立起郡主威信。”高垣说完忍不住加上一句:“免得老拿我当吓唬人的可怜虫!”
帐篷内笑声一片,大家既赞叹高垣的计划周密,细节都不放过,更难得有机会看到帝国郡主的窘态。梅英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帐篷,你看出来知道就好,何用当面说出来,肯定是心有不甘借机报复。
“兵贵神速,宇文洁,你带上潜龙令传令各家标队,明日全部向原定目的地开拔,真实位置先不要透露,顺路的事迟些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