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了,小虎都困得哈欠连天了,含糊道:“还没见到么”
贺元阑摇了摇头,自己都懵了,刚想回话,便见房门被人从外踹开。
萧瑾瑶披着间薄衫倚靠在门框上,面带讥笑地望着屋内挑眉道:“他当然见不到啦”
小虎都顾不上害怕,好奇道:“为何”
贺元阑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答案:“因为那药是假药,莺娘姑娘可真有你的”
萧瑾瑶轻哼一声缓缓步入屋内,瞪了那小崽子一眼,又面带嘲讽望着他道:“比不上你,为了吃口药,卖惨扮可怜无所不用其极,幸好我早有预料,”说着偏头沉声道,“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小虎吓得浑身一抖,连滚带爬地就爬下了床,自知有罪站在墙角面壁去了。
贺元阑刚想出声辩解,嘴里便被塞上一口棉絮,萧瑾瑶检查了下他腕间的绳索,当着他满眼的怒意又加固了两道,而后手指一抬,将灯烛熄灭,拎着小虎便往屋外走去。
刚踏出门便又回身道:“你除了能在幻境里道歉,在梦中也一样能见到他,届时你便好生跟他说说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还有他拿命都换不来你的悔改让他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他到底是选择原谅你还是即便做了鬼也满脸失望的模样”
说完也不再听他口中含糊不清的低吼,木门一关,将一切噪音隔绝在房中。
天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刺眼光线落在贺元阑眼上,睁开猩红的睡眼,愣怔了片刻,瞧见这简陋的木屋还有一派粗制的轮椅,贺元阑少见地有些想回王府了。
从前一心想着摆脱桎梏,哪里想到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挣扎着将身子挪移到轮椅上,还未出门,那如同鬼魅般地声音再度传至耳旁。
“别睡了”
贺元阑揉了揉自己刺痛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快对这女人产生阴影了。
或许已经产生了。
才刚推开门,便见萧瑾瑶双手叉腰斜靠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又在给他布置今日的任务。
“喂野猪,掏鸡蛋,摘草药,缝衣服,教小虎识字,若是可以的话尽量把做饭一事也给落实了”
贺元阑越听脑袋越痛,捂着脑门望着那恶婆娘道:“莺娘姑娘,您是不是想累死我”
萧瑾瑶挑挑眉满不在乎地摊摊手:“谁让你一到了半夜就开始作天作地,还不是白日太闲了,等你累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晚上不就老实了,等一觉睡到大天亮,那心瘾不就自然而然过去了。你且再忍忍,这不都七八天了么,待再坚持个把月的,不就戒断了。”
“说得轻巧,”贺元阑冷哼道,“若是天天如此,我怕是都活不到那时候”
萧瑾瑶嫌弃地给了他一白眼道:“瞧你虚的,这点小事都能累死你了待以后你腿痊愈了,难不成走几步路都还要喘”
贺元阑下意识望向自己的双腿,低声道:“这便不劳姑娘费心了。”
“切,我还懒得搭理你”萧瑾瑶说完抄起柴刀就往外走,心道谁愿意上赶着讨人嫌似的,等你腿好了,想吃一百斤一千斤都随便你最好吃死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
小虎跟在她身后瞧着她这脸色有点吓人,弱弱地开口道:“莺娘姐姐你别生气,大哥哥他可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让他做这些琐事确实有些难为他了,昨儿给他送药都还瞧见他手上被烫的几个燎泡呢。”
萧瑾瑶斜他一眼没好气道:“哦,那照你的意思咱们就该给他当活菩萨一样供起来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虎语带委屈道。
萧瑾瑶张开自己结满薄茧的手指递到他面前指给他道:“你瞧,谁还不是双干活的手啦,就因为他是公子,他干活就是委屈,我是村姑,我干活就是天经地义了呗”
说着将手收回又道:“他若被我们所救怕是早就成了这山中的孤魂野鬼,这儿不是他家,咱们也不是他的奴婢,萍水相逢救他一场,不感激也就罢了,竟还敢埋怨我真是条白眼狼”
说完竟也不顾小虎便大步往山中走去,小虎自知说错了话,可怜巴巴地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直到经过野竹林旁的小溪时,才见她停步。
却见萧瑾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什么,良久之后,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她突然往前一扑,只听得嘎嘎两声惨叫,声音便被遏制在喉管之中。
萧瑾瑶回身,便见她左右手上各领着一只鸭头,两只野鸭子被她平白锁了喉,扑腾着翅膀想挣扎也无果,两只鸭蹼倒还竭力倒腾着。
小虎哇地一声先吹了波彩虹屁,将野鸭子们放进背篓,笑兮兮问道:“拿回去烤着吃么”
萧瑾瑶嫌弃地戳了戳他的脑门道:“就知道吃,去,拿给你的好大哥让他养着”
小虎啊了一声,想说什么在对上她的眼神之后便也不敢再问了。
心道大哥哥你多保重,熬过这一劫,将来你就是全能的
这些时日萧瑾瑶一度想着给贺元阑多找些事做,保留了原有绣花帮陈伯择草药的项目,后面陆续添加了喂猪,喂鸡,今儿又加上这喂鸭子的项目,可算是把贺元阑原本枯燥又空虚的生活给填得满满的。
鸡一叫就要起来熬猪食,然后就开始忙其他琐事,除却吃饭喝药一天竟都没闲下来过,直忙到晚上心瘾发作了方才堪堪停止。
若不是那黑化版贺元阑实在不好控制,否则晚上的活也能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那日下午,天降大雨,一行人宅在屋中,听着雨打芭蕉山风怒吼,屋内却一片宁静祥和,橘色的灯烛照亮满堂,小小的木屋成了众人的避风港。
陈伯靠在窗下看着药书,贺元阑正一笔一划教着小虎写字,原版莺娘其实也教过他,只不过后来他贪玩淘气就给忘光了,萧瑾瑶又是个比他还皮的,教书的任务便落到了贺元阑身上。
他的笔迹清俊,风骨淡然,如他本人一般,与世无争,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小虎坐在他的怀中一笔一划临摹着他的字迹,写着写着便弯起眉眼出声道:“大哥哥字可真好看,和莺娘姐姐字迹一样好看。”
贺元阑眉心一动,听到这名字都有了心理阴影,干笑着扯了扯嘴角道:“是么,我这字迹丑陋,怕是比不得莺娘姑娘。”
小虎瞧着冲一旁望着雨幕发呆地萧瑾瑶喊道:“姐姐快来,写个字看看。”
萧瑾瑶本来满腹心事,听见叫声头也不回道:“不写。”
写了那才真是献丑了,她的水平她自己清楚,对比从前桌案上的笔迹,如今的自己写字倒真像狗刨似的,重重疑惑弥漫心间,只觉自己同以前像变了个人似的。
问过陈伯和小虎,都说她现在这样更好,比从前有朝气比从前活得更开心。
萧瑾瑶听完倒也不再追问,只一直哽在心里,若是如此,那那些梦境中的画面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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