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文学 > 都市小说 > 衔刀万里 > 第40章 急功近利
  风啸崖边,云迷雾锁。

  早饭过后,风啸崖上的所有人都齐聚在此,连平日里鲜于出来走动的木语风,也熬不过儿子的恳求,跟着一起出来了,来见识钟宁和朱定中的那一场切磋。

  两人相对而立,像极了几年前的那副场景。

  钟宁带着杨一清送的寒剑,倒持背与臂后,左右相搭,弯下身去,“还请大师兄手下留情。”

  “请”

  “好”一声轻喝,钟宁言出身动,有如离弦之箭,瞬间奔向了朱亭山。

  往日里平平无奇的风劫剑法,没成想此时施展出来,连自己都吓做一跳,刚开始之际,剑快快的连自己也有些反应不及,拿捏不住分寸,剑法路数飘渺无迹,招式有进无退,竟是如此的咄咄逼人。朱定中大惊失色,只叹钟宁何以一夜之间剑法有了如此大的提升,一时之间被压得只得苦苦支撑,毫无还手之力,看着着实揪心。

  “小叔叔好凶啊。”这路剑法连虎子也看着触目惊心,紧紧的抱着木语风的腿藏于身后。

  杨觉喜不自胜,欢喜之意渐渐爬上了嘴角,“钟宁用了这么些年的重铁剑,今朝换做寻常刀剑,有如巨龙出水,猛虎下山,他现在看着还有些掌控不了,过不了许久,便能现出他如今真正的实力了。”

  王沁也跟着讶道:“看似凌厉迅捷更胜苏书当年,只是少了些许沉稳。”

  如此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既像是在赌敌人的命,也像是在赌自己的命。

  杨一清心中疑惑,便凑到了杨觉身前,举目相视,道:“爹爹,爹爹,钟宁这使的是哪路剑法,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自然是风劫剑。”

  “风劫剑”杨一清教惊的睁大了眼睛。

  “小武,清儿,这便是风劫剑本来的面目。”杨觉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接着道:“快到将风劫断,实为风劫,唯有速度极快的剑客方能施展出这套剑法的精髓,你们平日里使的,不知慢了多少,与钟宁现下所用看起来似乎便是两套剑法。”

  两人都不约的睁大了眼睛,这套崖上每个弟子都会使的入门剑法竟是这般的诡异快捷,凶狠霸道。

  越发看下去,杨一清越是感到一丝丝的凉意袭来,钟宁这不留后路,欲置对方死地而后快的剑法实在让人胆寒,再看钟宁此时身上露出的杀意,竟和平日里判若两人,杨一清感到一丝丝的害怕,感到这眼前的钟宁竟陌生了起来。

  朱定中练了近乎三十年,于这套剑法最是熟悉不过,再加上钟宁和这柄剑之间神意相离,难以掌控自如,虽说是刚开始锋芒毕露,凌厉非常让人无法抵挡,可待其奋尽全力挡下钟宁剑法的诸多变化之后,便沉下心来,依着自己这么些年的剑法修为,竟是以慢打快,后发制人,虽还是落于下风,可渐渐便有了还手之力。

  钟宁剑出如风,有如亿万雨滴扑面而去,朱亭山尽显守势,化作天罗地网,剑影浮动,铿锵相斗之声随风而上,直划长空。

  二人越战越勇,不觉之间已是过了百招,钟宁心切,加上掌握不好力道,一剑狠劈之下,直接与朱定中手中利剑相交,竟是“咔”的一声,快剑断做了两截。

  连着钟宁,无人不是瞠目,处处占尽上风的钟宁,竟然输的如此仓促,输的如此出人意料,钟宁就这么死死看着手中断剑,陷入了沉思。

  “钟宁这么个穷凶极恶的练法只怕不是什么好事。”王沁愁容满面,低低的与杨觉耳语,“我断剑山庄修行,讲究心若沉浮c浅笑安然,剑法再快为之器,钟宁如今年幼,以器御道,岂不是走了邪路。他苦心修行近十载,皆隐忍坚持了下来,何以一朝便是这般躁动。”

  “他坚持了近十年,也是压抑了近十年,如今一释放出来,是有些心急了些,我也有些心急了,以为以他往日的厚重,可以驾驭的了这套剑法。现在看来,以他现在的心境,要想把这套剑法使个游刃有余,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清风习习,带着王沁衣袂轻舞,王沁心中生忧,面上带愁,指间轻轻撩过额前飞舞的秀发,目光定格在钟宁身上,也许钟宁今日并不是一时偶然。

  钟宁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一脸萧索,低低的垂着头,自口中蹦出几个字:“大师兄,我输了。”

  “师弟,这套剑法着实骇人,只是你用着戾气太重了些。”

  钟宁不发一言,双手向朱定中见过礼,便走向了杨觉身边,途中和杨一清四目相接,一触而过,又重重的埋下了头。

  “弟子让师父,杨伯伯失望了。”

  “也怪我我太急躁了些。”杨觉重重拍了拍钟宁的肩膀,“天下武功,百变不离其宗,心若沉浮c以道

  御物方为上乘。来日方长,你也不要太过气馁。”

  王沁满脸微笑看着钟宁接道:“输给你大师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看你这一脸的表情。”

  钟宁本来也就想着和朱定中打着个棋逢对手,可一交手这么些年积攒的能量一放出之后,便感觉自己一时之间便感觉到胜券在握,一路占着上风,却因着剑折落败,怎不让人沮丧。

  他年纪尚小,哪里能深处再想断剑的缘由。

  钟宁回过身去,走到朱定中身前,昂起头看向朱定中,可还是提不起兴致,没精打采的道:“是我急躁了些,今后还请大师兄不吝赐教。”

  “这是自然。”

  此事已了,虽有些出其不意,可也在杨觉的预想之中,只是王沁看这孩子心中生出些许担心,往日忠厚的钟宁竟变得这般杀意纵横,平日里对胜负无关痛痒,坦然视之,今日事后竟如此的垂头丧气,这究竟是丈夫的一片良苦用心还是本就是一个错误

  待回了回风堂,过了午后,钟宁依旧要去清心小院跟着王沁学习医术,往日里,屋内用着的熏香都是钟宁亲自调和的,较为清淡委婉,可今日闻起来却是馨香馥郁,直觉得有些刺鼻,王沁转眼望去,见其手中拿着一朵甘菊,在指间不停的揉捻,神思竟不知飞往了何处,随之淡淡的道:“你的心乱了。”

  钟宁猛然回过神来,闻言一愣,“啊”做一声。

  王沁放下手中书,微笑道:“你很在乎这场比试,是么”

  “我很在乎我我也不知道。”钟宁猛然抬起头,一脸迷惑的看着王沁,“师父,我感觉有点看不清自己了,今天有那么一刹那,我真的想不顾一切,真的哪怕万劫不复。”

  王沁站起身来,缓步走了过来,在钟宁身旁盘腿做了下来,一脸淡然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是的,因为太过想要,太过在意,心也才会乱,才会沾染着一身戾气。”

  钟宁见王沁如是说,心中为之一怔,“我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上山已近十年,在山上无忧无虑,真的不知想要什么。”

  “也许是你尘世重的羁绊还未了。”王沁看着钟宁闻言低下头去,神情黯淡,心中似在思量着,轻叹一声接道:“尘世中的羁绊,你想念的人,你想解的事,你想找寻的和自己有关的答案,也许是深埋心中,连你自己都未曾察觉。”

  钟宁目露星光,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些事情自己虽能放下,但总想弄个明白,但这些他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必须下山之后才能解开,也许真如师父所说,自己只是面上放下,其实内心还是魂梦为牢。

  王沁接道:“若真是念兹在兹,待断剑大会事了,我去与你杨伯伯说,只是你如今练功修行上有些急功近利,实在是叫人放心不下,尘世间许多事就像是手掌里的沙子,你越是想抓住它,反而越是得不到。”

  “弟子该当何如”

  “咳咳咳。”正说着,王沁突然咳嗽了起来。

  钟宁这才意识到今天的熏香实在是太过浓郁,慌忙站起身,当下回道:“弟子该死,今天竟昏了神了,将那藿香放了这许多。”急急将那熏香拿起,推门扔了出去,

  钟宁随手又将窗户尽数打开,清风灌入,过不多时,王沁便止住了咳嗽。

  王沁眼泪都咳了出来,她摸出方巾将眼泪拭去,微笑道:“心若沉浮,要剑为你所用,而不是成了剑的奴仆。剑法再精妙,终将是要人来将其施展出来,就如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人的武功,也无什么救人的武功,剑可以杀人,亦可以救人,药可以医人,亦可以害人,只是用的人不同罢了。”

  钟宁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似有所悟,道:“所以弟子用剑一定要知道为何要用剑,就如早间试剑,是为了切磋试剑,还是为了胜负试剑心境不同,用的剑当然不同。我那时一心想着胜利,反而操之过急,剑折落败。”

  王沁默默点头,暗叹钟宁颇有悟性,心中大感欣慰,她拍了拍钟宁的肩膀,道:“来日方长,你能想到此处我也便放心了。对了,我给你的剑你又送给了清儿”

  钟宁嘿嘿一笑,“那把剑太过俊秀,我用着着实不成样子,跟清师妹倒是相配的很。”

  “也罢。”王沁起身,走到书案边,打开旁边的檀木柜,自柜中拿出一把利剑转而又回到了钟宁一旁,“给,上次苏书出山,你杨伯伯去藏剑阁讨了几柄回来,本想着等试剑大会之后再给你的,眼下你身无长物,这柄剑你便拿着。”

  钟宁为之大喜,脸上露出久违的光泽,“谢谢师父。”

  不过只顾着寻思这早间试剑之事,却把杨一清剑折之事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钟宁暗叹一声,虽说是送给自己了,可该赔罪的还是得去赔罪。

  “师父,弟子想起一要紧事,去去便回。”钟宁提剑起身,和王沁稍一对视,见王沁并无反对,便提着剑兴冲冲的退了出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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