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世这样做很傻?
错了,这恰恰就是其聪明之处,也是簪缨叶家的一点底气。
就冲着叶安世为曲公度仗义执言,叶家就能在朝中攥下了声望。
倘若把握得好的话,叶家可能会恢复往日的荣光,跻身数一数二的簪缨世族。
端看叶居谯这个族长如何行事了。就现在来看,叶安世比叶居谯更厉害,这个人不容小觑。
只是,他既然已经选定了叶家三房的人作为亲事的对象,如果叶安世太聪明太能干的话,意味着不能完全可控,将来会成为隐患。
得想个办法将叶安世压下来才是,不然对顾家会极为不利。
这时,方才离开的史大夫匆匆回转,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压低声音道:“公子,太医院那里传来消息了,纯嫔娘娘的胎,已经确认了。”
顾璋腾地站了起来,连忙问道:“当真?可是本公子之前猜想的那样?”
史大夫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肯定:“没错,正如公子所想的那样,纯嫔娘娘肚子里面的,是个男胎。恭喜公子,恭喜老太爷!”
顾璋笑了起来,心中满意不已,仿佛觉得身上的痕痒都减轻了。
虽然他和族老商议好,不管纯嫔肚子的是男胎还是女胎,最后都只会诞下皇子。
现在既然纯嫔怀的是男胎,那么就太好了!
省却了家中一大笔功夫,这的确是喜事,值得庆贺!
原本他就计划年后去叶家提亲的,不想叶安世出了事,便耽搁下来了。
现在叶安世的事已经尘埃落定,纯嫔肚子的胎又确定是男胎,那么……
之前中断的事得赶紧拾起来了,现在可以去顾家提亲了。
这会儿顾璋兴高采烈,还不知道他即将错失些什么。
虽则曲公度已经致仕,但曲家事仍有余波,有不少重臣勋贵还在密切关注着这些情况。
定国公齐瞻竹和国子祭酒赵朴便是其中代表。
齐瞻竹和赵朴年纪相仿,他们乃知交好友,在朝事政见上大多想法一致,在曲公度这一事上同样如此。
齐瞻竹贵为一等国公,自然深受永昭帝看重和信任。
他没有在朝中领职,已久不理朝事,自然不会掺和到曲公度一事里面去。
然而,这并不代表着他万事不知万事不理。
事实上,尚书左仆射谢玠与他私交甚笃,从谢玠那里,他知道了叶安世其人,也知道了万名士子请愿的事情。
当赵朴来找他,言及欲宴请为曲公度出言的士子后,他当即便赞同道:“此举甚好!这些士子乃国朝将来的栋梁,他们有这个胆子和本心,是应该见一见。”
赵朴笑而不语。他身为国子祭酒,掌握的便是天下儒林,现今士子们正直无畏,他自然感到欣慰,才会想着宴请这些士子。
只不过……他略略叹气,说道:“我宴请这些士子,等于昭告儒林,这些士子的做法值得赞许。如此一来,怕是皇上不喜了。”
赵朴在宦海浮沉这么多年,在揣度帝心上当然有几分心得。
他年纪这么大了,便是致仕也没有什么,他倒不是怕皇上震怒,而是担心会为这些士子带来什么祸端。
他固然可以私底下提拔照顾这些士子,可是这违背了他的初衷。
他的本意,就是希望天下士子都知道,身为读书人,当坚持本心,不畏艰难,如此总有功成的时候。
他希望这场宴请,能够培下一些土壤,令士子心中那些正义善念的种子能够勃发,最终成长为参天大树。
齐瞻竹沉吟片刻,这么说道:“既如此,宴请这一事就由老夫来主理吧,濯秀园环境尚可,地点就定在那了。”
赵朴闻言,浑浊的眼睛亮了亮,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了。
大安所有人都知道,定国公府所有人都是纯臣孤臣,他们只忠于郑氏皇族,所以深得历代帝王的倚重。
由定国公府出面宴请这些士子,就不存着市恩士子的危险,皇上那里也能有所交代了。
两人迅速定下了宴请日子,宴请的具体细务自然交给擅长的人去办。
末了,齐瞻竹这样说道:“老夫听说,发起万人请愿的士子,是南平顾家的子弟?”
赵朴点点头,答道:“正是。南平顾家嫡枝嫡长,曾极为有名的清晏公子顾璋。”
“清晏公子?老夫仿佛有些印象……应该是那个小小年纪便愿天下河清海晏的小孩子?”齐瞻竹讶异地问道,翻出了遥远的记忆片段。
“没有错,正是他。不过他现在可不是小孩儿了,他过了及冠之年,是个年轻人了。”赵朴如此答道。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是个相当不凡的年轻人。”
“是啊,河清海晏、万人请愿,殊不简单,顾家这个子弟,非同一般啊。老夫倒有些想见到他了……”齐瞻竹“哈哈”笑着,对顾璋起了丝爱才之心。
想必濯秀园宴请时,老夫便能会一会这个不凡的清晏公子了。
齐瞻竹想得是很好,殊不知,顾璋并没有参加这场宴请。
顾璋接到定国公府帖子的时候,没有丝毫喜悦之情,怎么都笑不出来。
定国公府是勋贵第一,能接到它的帖子,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荣幸和肯定。
如果之前收到这帖子,顾璋多少会有些骄矜,得定国公府的青眼,他出仕之前的这个开局不错。
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