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曜身披金甲,赤红色的披风在冬风中猎猎飞舞。
风起云涌,狂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将战场上的风沙扬起,平添了几分萧瑟。
远处的旌旗翻飞,白景曜聚精会神,却还是被风沙挡住了视野。
“报!陈副将……败了!”
白景曜眼神凌厉,望着战场中间的男人。
男人断了一臂,为了更好的驾驭战马,将缰绳绑在自己的断臂上,限制住自己的动作。
可就算如此,他威名仍存,依旧可以轻轻松松将一个骁勇善战的副将斩于马下,不费吹灰之力。
白景曜看着对面的乌泱泱的大军,心头一沉。
此次恐怕是有去无回了!
……
林向阳悠闲地品咂着府里新进的茶,是前不久宫中赏下来的。
璎昭仪步步高升,日日受宠,这些茶,都是各地给皇帝的贡茶,全赏给了爱喝茶的璎昭仪。
可爱喝茶的不是璎昭仪,是白景曜的生母,因此这些名贵的好茶,全都偷偷进了林向阳的嘴里。
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林向阳有一些烦躁,重重搁下茶盏。
她身后服侍的浮萍打了一个寒噤。自从之前她不知说错了哪句话,王妃对她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仍和以前一样,坏的时候……非打即骂!
她也不是没见过宁王妃身边的随侍丫鬟,之前偶有在街上遇见,还能聊上几句。那丫头又蠢又笨,脑子一根筋,名字还土的不行。
可那小花脑袋上插着的是翡翠簪子,手腕上戴着的是掐丝金镯,连那荷包,都是金线绣出来的。
偏生她还什么都不懂,只说觉着宁王妃这些物件儿好看,宁王妃便全送给她了。她就算知道这些名贵,却总觉得宁王妃能随意送出手,应当也不会太贵。
可浮萍一眼就瞧出来,那翡翠簪子、掐丝金镯,全都是皇帝给宁王妃添得嫁妆,那荷包,则是京城最有名的丝织铺子卖出的,又是定制花样,又是金丝银线,昂贵着呢。
不仅如此,听闻那小花整日的工作,除了给宁王妃跑跑腿、推推轮椅,再没什么了,吃饭都是上桌一起吃,份例拿的却是和管家一个水平,说是宁王妃自己添得银子。
凭什么?真是同人不同命!
大家都是奴才,怎么就差得如此之大?
浮萍看了一眼林向阳,又看了看自己手腕子上的淤青,心中难受的发紧。
“王妃!”一个小厮跑了进来,冲着林向阳耳语,“王妃,宫里出事了!”
林向阳眼睛一亮,勾起了唇,笑得毫不遮掩。
时候到了。
“备车。”她开口,缓缓起身,“去宫中!”
……
皇宫内是一片狼藉,林向阳到大殿内环顾一圈儿,这人都站满了,却愣是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她走到白景轩身边,瞧瞧拽了拽他的衣角:“怎么了?”
白景轩压低声音:“璎昭仪为大夏祈福的时候,昏过去了,太医来一查,说是身子已经大不好了。”
“正歇着,又走了水,不知怎么,璎昭仪愣是没醒,被活活烧成了灰。”
“父皇现在还在她那儿,要亲眼盯着尸首再过来。”
林向阳点点头,皱眉看了看周围的妃嫔,问:“那这儿?”
“太医之前查出璎昭仪体内有毒,这走水又很是蹊跷,所以……”白景轩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表示皇帝要彻查此事。
林向阳眸底的兴奋一闪而过。她并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相反,她什么都知道。
或者说,她就是始作俑者。
正是这时,皇帝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进来,在一片跪拜声中坐上了龙椅。
“起来。”他的声音哑的不行,一听就知道身子骨不大好。
可林向阳抬头瞧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如今有多不好。
皇帝原本斑白的头发全都白了,消瘦了很多,脸颊凹陷,颧骨突出,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那一双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曾凭借眼神震慑了无数人的双眼,如今已经凹陷了下去,眼周发青,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囫囵觉了。
非但如此,他脸上全写满了沧桑和憔悴,全无之前的气势和魄力,只剩下一个暮年老人的残影。
“璎昭仪去了。”他说,“追封皇贵妃,按皇后的规格下葬。”
众人一愣,虽说这样不合常理,璎昭仪再怎么好,也只是一个民女,无依无靠,没有母族支持,但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计较一个死人,于是点头允诺。
皇帝并不在乎众人的意见,在璎昭仪的事上,他要一人做主。
“啪!”
皇帝猛地拍了一下龙椅的扶手,瞪着满堂的人,大吼道:“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做的?!”
见众人一副不解的样子,随着皇帝一同进来的太医开口道:“璎昭仪体内,查到了一种慢性毒药。”
“名叫魂魄散。”
一说这魂魄散三个字,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有胆子小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吓得哭出声来。
当年,白景曜的生母,就是中了魂魄散的毒,在佛堂念经的时候昏迷过去,倒下的时候打翻了案上的烛火,酿成火灾,被生生烧死。
而如今的璎昭仪,也中了魂魄散,也是在佛堂祈福,也是被火烧死!
就算是反应慢些的人,此刻也不由得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甚至有胆子小的,直接哭出来,抽噎着道:“是……是她!是她来索命了!”
皇帝闻言,脸色大变,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才厉声道:“休要胡言乱语!”可是声音明显打了颤,好像连他自己也不确定一般。
仿佛意识到这件事无从查起,皇帝这才缓缓站起来,道:“若是明日之前,还无人来朕这儿自首,那就别怪朕彻查到底了!”
此言一出,众人便知道,皇帝这个意思是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和这件事有任何牵扯,就要付出代价!
就算知道皇帝对那个人情深意重,就算知道皇帝宠爱璎昭仪到了骨子里,众人也没想到,他竟是来真的。
皇帝离开,这边也就散了。白景轩和林向阳走的时候听见了几个妃子在小声议论。
“当年那件事,不是皇后做的吗?谁不是心知肚明?就连陛下也是一清二楚。却因为忌惮皇后的母族,不了了之了。”
“是啊,如今过了十几年,又出了这么一桩事,一模一样……还有啊,那璎昭仪,和她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还都会唱曲儿,都爱喝茶……”
“你的意思是……不会吧?子不语怪力乱神,别瞎说!”
“可是你想想,当年的事是皇后所为,现如今皇后已经移居行宫,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件事也早在当年就下了禁令,再无人提及,后来入宫的妹妹们一概不知。这件事还会是谁做的呢?”
白景轩的脸色并不好,提到当年的事,他也略知一二。
无非是他的生母皇后瞧着白景曜日渐精进,甚至在朝堂上也有了拥护者,眼红得紧,偏生他还未开蒙,傻乎乎的,对比鲜明。
加上白景曜的生母备受宠爱,从妃晋升到贵妃,为人又聪明的紧,从来没吃过皇后的亏。
这才惹得皇后不快,最后起了杀心,顺势给年幼的白景曜以重创。
这事儿做的并不干净,皇帝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可是碍于皇后的地位,他没能处置,只是安了个治理后宫不严的罪名,禁了她半月的足,草草了事。
只不过从那以后,白景轩再没在皇后的宫中见过皇帝。唯有一次皇后趁皇帝酒醉,拉到了自己那里,怀上了九公主,帝后之间才总算是缓和。
因此这件事对于白景轩来说,也算是一个污点,更是皇帝一直不喜爱他的理由吧。如今被迫旧事重提,自然高兴不起来。
他也困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到底是谁煞费苦心地复制一桩案件?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丝毫不觉,身边的林向阳已经忍不住弯起嘴角了。
没错,白景曜生母的死确实早早就封锁了消息,她这个将军府的女儿自然不会知道。
可是上一世的她,不只是将军府的女儿,更是宁王妃啊。
作为宁王妃,她有这个渠道了解一些宫闱秘事。而这一世,谁也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来。
她的计划原本仅是给皇帝下药,让他死得快一点。可是白景曜那边实在是让她等不及了。
于是她找到了一个酷似白景曜生母的女人,开始第二个计划。
皇帝重得当年遗失的珍宝,自然喜不自胜,加上药物的原因,早已经一颗心扑在了璎昭仪身上。
这时候,却让璎昭仪以当年白景曜生母死亡的方式死去,对于皇帝来说,绝对是一大重创!
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让皇帝下场,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让皇帝病重。
爱而不得,得而复失,这对皇帝来说,应当是最好,也是最让人信服的理由了吧?
至于白景轩……她知道旧事重提会让白景轩不高兴,可是那又怎么样?得到了皇位,他就偷着乐去吧!【本章节首发大侠文学,请记住网址(https://Www.daxi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