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要利用那两粒药丸压制住火蝴,必须在万分保险的条件下。
首先,必须在十五子时之前,也就是火蝴发作的前一秒中,立刻把药丸塞进白水汐肚子里,打火蝴一个措手不及,让火蝴不能发尽自己所有的功力折磨人。但是这期间,白水汐会承受比平时里更甚的痛苦,那种痛苦,简直就是相当于把骨肉拆了,然后再硬生生的装上去一般,这很折磨人,但是若是白水汐成功忍受了这些痛苦,可让她三年之内不蛊发。
这一点中,最重要的就是时间,火蝴发作的前一秒,这个很难。
其次,若想彻底解除火蝴,必须得找个会蛊术的人在白水汐服下丹药的那一刻,从旁引出火蝴,这期间白水汐血液活络,真是火蝴的兴奋时期,但是有了药丸,那正是火蝴短时间虚弱的时刻,这个时候想办法引出火蝴,只要火蝴一出,不管如何,白水汐身上的痛楚必定会减轻。
这一步最重要的是那个引蛊的人和他的引蛊术,而事情却还没完。
因为火蝴沉浸在白水汐的体内十几年,几乎已经和她融合在一起,所以,必须洗髓,让她彻底脱胎换骨。
所以最后一步就是,必须以白水汐会失去性命的危险给她换血,把她体内有火蝴的血全部清洗干净,换上新鲜的血液,让她得以存活,而能给她输血的只有至亲,也就是舒子尧他们兄妹姐弟四人。
最后的最后,也就是结尾,白水汐肯定会痛得虚弱无比,换血之后也必定性命垂危,这时候只要好好照顾她便可。
最后一步很简单,但是必须得在前面几步都完成的前提下。
至于最后引出的蛊,火蝴是无法死亡的,所以可以为了离殇郡主,也就是舒子研短暂的生命好好养着,亦或者把蛊放入别的生物上面,这些都无所谓。
只要上面一系列成功,白水汐永生永世不用担心火蝴发作,若是换血不成,吃下药丸也可让火蝴三年不发作。
所以,成功与不成功,两颗药丸,最后白水汐最起码能够相安无事六年,幸运的话可永世不会让火蝴发作。
想着这些,舒子研不由得一声轻笑,“呵呵,我突然觉得,我似乎真的离死不远了。”
那抹轻笑像在嘲笑着谁,亦或者是在讽刺着自己。
轩辕夜朔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这里面提及了如何解救白水汐,却没有说如何解救白水汐的孩子。
既然已经想到了救白水汐,那么救一定会想到救他们的孩子。
没有写,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无救!
这个结果,似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讽刺的,那也是舒子研自己的人生。
舒子研摇摇头,把那小盒子放到轩辕夜朔的手中。
“罢了,这东西虽是好的,但是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真是假,依然医术高明,我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你想办法把这东西给她,让她好好研究,看看能不能在短时间之内找出更简单的办法去缓解白水汐身上的火蝴。反正白水汐这么多年也痛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了,听舒子尧说他那里有一颗灵珠,可以暂时缓解,那就先用着那灵珠,这丹药先研究,想办法做出更多来,免得过了六年那舒灏翎又来找我麻烦。”
不是她不想把药给白水汐,而是她觉得不安全,再之,她也必须想办法研究研究她身上的火蝴,谁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
最后的一点,她也要好好研究,毕竟,想活命的可不止是白水汐一个。
轩辕夜朔先是一愣,随即倒还真把那盒子给收了起来。
“行,我有空便给依然传信,会想办法把这东西给她的。”
他眼底划过的幽光,舒子研看不见。
他没有忘记,舒子研并不知道慕依然已经回了皇城的事。
舒子研点头,拿起手中的信条看了一眼,随即慢条斯理的把它折起来,慢悠悠的放进那荷包之中。
“至于这封信,我先保管起来吧,等什么时候时机合适,或者决定实施计划了再给舒灏翎吧,实在不行,若我忘了,等我死了之后你让舒子尧记得来掏我家底,然后再给舒灏翎就是。”
舒子研说的漫不经心,似乎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突然,好似想到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了,这封信里的内容多了些,若是我死之前就得给他的话,我得拿回去改良改良。死后就不用了,我死了把这东西给他,说不定还能折磨他那幼小的小心灵。”
因为这里面不仅记载着帮白水汐清除火蝴的办法,还记载着胎蛊,也就是舒子研活不过二十岁,亦或者火蝴发作两次,第三次陷入死亡的事。
所以,这封信是万万不能交到舒灏翎手上的。
毕竟舒灏翎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告诉他,其实也没必要。
轩辕夜朔一把抓过舒子研手里的荷包,有些心痛。
“小研,不要胡说八道。”
“呵……”舒子研轻笑,摇摇头,瞥了轩辕夜朔一眼,又一次从他手中把那荷包抢过来。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我把这东西收好,这件事也不用再提了,你抽空让人查查那对夫妇,看看他们是什么人,能知道这么多,说不定对我们有帮助。”
说着,小心翼翼的把那荷包放进自己的怀里,还亲昵的拍了拍胸脯,好像拿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轩辕夜朔看舒子研那模样,心里愈发难受。
可是最后,他也得妥协,“也好,你先收着,什么时候拿出来也全在你,至于那对夫妇,我会派人着手调查,不会走漏任何风声的。”
舒子研点头,闭上眼睛,悠哉的靠在马车后壁。
“你办事我都放心,行了,我困了,我先眯会儿,有事你叫我。”
今天吃的这顿饭真的好让她身心疲惫,机遇就在她眼前,却不是她的。
她不知道是笑还是该哭,总之,她高兴不起来。
轩辕夜朔点头,呢喃一声:“好!”
他知道她在伪装,他知道她在逞强,既然这是她想表现出来的强大,他不戳穿。
轩辕夜朔移动身子,上前轻轻把舒子研放平躺在软榻上。
“这样睡不舒服,对你脊椎也不好,躺下好好睡吧,做个梦就没事了。”
他的声音无比温柔。
而舒子研就仿佛没听见,任由轩辕夜朔在那里捣鼓,不配合亦不抗拒,就仿佛没了直觉一般。
轩辕夜朔自然是不介意的,把舒子研放平躺好,随后安静的坐在她前面,注视着她绝美的容颜。
马车里顿时恢复了安静,就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了。
轩辕夜朔就这么看着她,目光柔和宠溺,更多的是心疼。
这么些时间,他和舒子研已经成了真正的一家人了,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亲人出事的。
他或许不能体会她的心情,但是他理解,所以他也心痛。
许久,轩辕夜朔伸手抚上她那白嫩的脸颊,那双手,忍不住的颤抖。
轩辕夜朔的手很凉,冰凉的手抚摸在她温热的脸上,不由得让她身子轻轻一颤。
“小研,不要多想,我知道你心里此刻肯定是五味杂陈,可是你都说了,老妇人说的话也不见得可信,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尧已经找到灵珠,他们那里也有了灵珠的下落,两年之内集齐九灵珠是有希望的,我们没有放弃你,所以你也不可以放弃你自己。”
“不要难过,想想欧阳克,那个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的皇帝,想想宫浅虞,她从小给了你母爱,你不忍心让她伤心的对不对?再想想你的皇叔,你爱他,你还没有嫁给他,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等他爱上你的那一天。”
“最重要的,想想我们,想想你哥,想想子峰和小傲,想想依然和我,你的身后,我们一直都在,我们都爱你,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不为自己,就算为了我们,你也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相信我,有机会的,既然白水汐身上的火蝴有办法,那么你的也有,一定会有的,小研。”
轩辕夜朔低低呢喃,大掌抚着舒子研的脸颊,口中轻轻诉说,声音含糊低沉,似呢喃,似梦话,含含糊糊,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小研,好好睡吧,你哥告诉我,如果你心情不好,必须要去安慰你,因为你在乎任何给你的一点温情,安慰之后,最好让你安静的睡一觉,这样你再醒来时,就算心情不好,也会放松很多。”
“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不是安慰,你知道,这是我的心里话,所以小研,不要多想,时间不到,我们不散,你也不会走。”
轩辕夜朔低低的说着,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舒子研的心上。
只是,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就像一个安静的睡美人,似乎听不到轩辕夜朔说的话。
轩辕夜朔也不介意,“罢了,好好睡吧,我相信,你能想通。”
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起身回到自己的软榻上,盘腿而坐,闭上了眼睛。
她心情不好,所以他守着她就好。
轩辕夜朔不知道,在他闭上眼睛之后,舒子研的眼角,一抹晶莹滑落,落在发梢后,埋入其中。
她闭着眼睛,安静的听着轩辕夜朔说的每一句话。
她知道,轩辕夜朔说的都对,可是希望终究是不存在的东西。
那火蝴是她的心脏啊,就算真的能够把火蝴解了,可是那时候她也就没有心脏了,没有了心脏,让她怎么活。
想到这里,舒子研哪怕闭着眼睛,衣袖下的手也忍不住的捏紧,她的眼角,又一次滑落一滴晶莹。
我该怎么办?
我从来不会对火蝴抱任何希望,我知道我会死,我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为什么还是那么不能接受。
皇帝伯伯,皇伯母,皇叔,哥,依然,轩辕,子峰,小傲,你们一定要记得我,千万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就当我求你们,请不要忘记我曾在你们的生命里出现过。
我真的好害怕,我怕我死了之后,你们都会忘记我曾经的存在。
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啊……
呜呜呜……
哀鸣!
夜,是无尽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