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流言便像是长了翅膀,没几日便传遍了整个上京的大街小巷,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也不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引导风向,反正到最后,流言已经传得有鼻子有眼儿,什么“太子与侍卫在青楼颠鸾倒凤被京兆尹堵在了床榻上”,“太子府上养了十来个面首,夜夜笙歌”,“太子妃被废原来错的不是善妒无出,而是性别”……诸如此类,甚嚣尘上。
“啪——”朝凤殿内,一记响亮的耳光用了十足的力道,结结实实地落在魏祈昀脸上,瞬间半边脸颊就红了起来。
“母后……”魏祈昀本想去摸自己火辣辣的侧脸,手抬到一半,却又瑟瑟缩缩地落了回去。
“本宫允你坏自己的名声,却没叫你去毁了它!”沈皇后发髻梳得极高,露着宽而饱满的额头,眼角微微上挑,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凌厉,“贪杯好色,不过是男人本性而已,不仅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反而会令你父皇放心,可是,断袖?祈昀,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太顺遂了些?”
魏祈昀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儿臣知错了,四弟久不在京城,儿臣也不知他如今竟这般心机……”
“确定是老四做的?”
“这……”魏祈昀犹豫起来,“儿臣也不确定,那日四弟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厮,二人加起来也不是佟阳的对手,可那璋台柳是一家新开的青楼,宾客中也没有仇家,按理说,不应该有其他人会与儿臣作对才是……”
“不确定?按理说?不应该?”沈皇后锐利的凤眸紧紧盯着他,“祈昀,这就是你给本宫的解释?”
魏祈昀无言以对。
自打十岁去了封地,魏祈炎连蒋贵妃四十大寿都没有回来,今年皇后一党接二连三出事,先是年初沈家军在蓟南战败,继而太子妃又被废,父皇在这个档口借着为蒋贵妃贺寿的名义将他召回上京实在有些耐人寻味,本想快刀斩乱麻,一举解决了这个麻烦,哪怕父皇开恩,只将他逐出上京也是好的,谁知却作茧自缚,险些将自己给折进去,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不知为何,魏祈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张浓妆艳抹却又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除了贺寿,此次你父皇召老四回来,还为了另外一件事,”见魏祈昀迟迟不做声,沈皇后继续道,“老四的亲事。”
魏祈昀心中一凛:“父皇……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沈皇后摇头:“你父皇只叫蒋贵妃留意着,可据本宫所知,蒋贵妃直接越过正妃,已经将荣王侧妃的人选定了下来。”
“什么?定的……哪家的小姐?”魏祈昀有些吃惊,先迎娶侧妃,这在大历皇室中并不常见,蒋贵妃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邱家嫡长女,邱绾绾。”
“邱家?”这下魏祈昀愈发迷惑了,“邱家乃商贾出身,就算是嫡长女,荣王侧妃也是不够资格的,更何况邱家老爷子才死了一月有余,父皇不会答应的。”
沈皇后冷笑一声:“据说,你父皇并无异议。”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沈皇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祈昀,这些年本宫对你是放纵了些,可你也不该对政事如此不闻不问,自大历建朝以来,连年征战讨伐,开疆拓土,国库早已空虚,如今南有蓟南作乱,北有戎狄犯边,大历百万军队靠什么支撑?银子,大把的银子!”
这下魏祈昀的神色也开始严肃起来。
之前坊间便有传言,上京邱家只需拿一半的家底出来,便可抵大历国库一年的收入,之前只当玩笑话听,如今细数邱家遍布大历,乃至海内外的生意,方知这玩笑话怕已经是保守估计了。
蒋贵妃在这个时候拉拢邱家,用心可谓十分明显,既为大历解了燃眉之急,又衬得他这个太子一无是处,而邱家攀上了荣王这个高枝,即便散出一半家业又何妨?打着荣王的旗号,以后的生意定是要好做许多,倘若荣王因此举得了父皇青眼,一捧一踩之下,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可就岌岌可危了……
魏祈昀越想越心惊。
“母后……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上京的富商不止邱家,我们——”
“邱家老夫人与蒋贵妃本就是远亲,她这样做师出有名,我们再去效仿便显得有些刻意了,弄不好会适得其反,更何况你四个
侧妃均已进了府,颜敬那个老匹夫还一直想着将他那个小女儿塞过来,已经给本宫递了几次折子了。”
“那个颜娆?”魏祈昀嫌恶地道,“要模样没模样,要品性没品性,背靠着个江河日下的靖西侯府,还整日妄想着一步登天,母后,您想想办法,务必替儿臣解除与颜家的这门亲事……”
“你以为本宫不想解?”沈皇后更加不耐烦,“可是君无戏言,更何况还是先帝的金口玉言!本以为废了一个颜姝便能使颜家知难而退,谁知竟还越挫越勇了,他颜敬有几个女儿够折腾的——”不知想到什么,沈皇后顿了顿,嗤笑一声,“是了,颜家能有几个女儿够他折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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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输了三子,不错,有长进。”邱珞珞捡了自己的白子,丢入紫檀木的棋盒中,漫不经心地道。
阿茶扫了一眼棋盘上自己溃不成军的黑子,抿了抿唇,忍不住嚷起来:“你要诚心让,就多让几个子,好歹让我赢一次,每次就让这么三瓜俩枣的,寒碜谁呢!”
“哟,连这个都瞧出来了!”邱珞珞挑挑眉,头也不回地对身侧的胭脂笑道,“晚上叫祁婶儿给阿茶加个鸡汤,补一补。”
“嘁!”阿茶一揣手,撇过脸生起闷气来。
“还来不来?”
“不来了!”
“行,那你先休息,我下去瞧瞧。”
“哎——”见邱珞珞拔腿就走,阿茶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眼瞅着都快俩月了,楼都不让下,你那五百两银子花得不冤得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冤。”邱珞珞的身影转而消失在门外,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叫阿茶愈发憋闷起来。
她知道邱珞珞将她带回璋台柳,指定不是因为瞧上了她那一身的戾气,每日亲力亲为提高她的赌技与棋艺,也指定不是为了赚银子,毕竟只靠瑟瑟、雪青与月白三人,璋台柳已经成功跻身上京最受人追捧的青楼,赚得盆满钵满,可她又想不通邱珞珞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条躺在砧板上的鱼,悬在脖颈上的刀来来回回比划个没完,却迟迟也落不下来,实在不怎么美好。
邱珞珞在楼下大堂转了一圈,正碰上前阵子采购
的玲珑香菊与胭脂点雪送了过来,便与琥珀一同清点了一阵子。
这次送过来的秋菊成色十分喜人,尤其是玲珑香,还没开封,那股子带了些似有若无微苦的清香便溢了出来,沁人心脾,邱珞珞与送货的罗掌柜攀谈了几句,痛痛快快结了账,又特意命琥珀多包了二两银子,外加两坛新调出来的“菊花瑶”,直哄得罗老板眉开眼笑,满脸的褶子都堆了起来。
“邱掌柜,好久不见!”
邱珞珞闻声回头,聂无忧正与几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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