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关心建华机械厂的事？”
许睿厘清了思路，便起了疑惑。
“额......我想弄一个网络公司，缺个办公地点，无意间逛到了机械厂那里。”
沈君诺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不过那个位置真是块好地方啊！”
像是怕许睿怀疑自己鼓动的动机，沈君诺又强调道。
“哟，开公司啦！厉害！”
许睿在‘公司’两字上重音，夸赞是真，调侃也是真。
那种语境更像是大人看到孩子用积木搭了一座城堡：厉害也是厉害，不过仍是脱离不了孩子游戏的范畴。
“你这是想让我掏八百万帮你找个办公室？”
许睿调侃完，忽然回过来味了。
“我是真的看好这个项目，我要是有钱肯定自己做了。”
沈君诺这句话倒是真的。
“呵呵，我信，不过你这小家伙还真跟别的年轻人不太一样......”
许睿似笑非笑地说道。
沈君诺被许睿‘小家伙’的称呼搞得浑身不舒服。
“要是考不上大学，就跟着我干吧。”
许睿见沈君诺又抽烟又喝酒，自动把他归类到了学渣。
“老许你可别咒我，考不上大学我妈得把我腿打折......”
沈君诺喝了口酒，不满地说道。
“没事，我们招残疾人......”
许老板悠悠讲了个冷笑话。
沈君诺回了个冷冷的笑容。
两个男人从去年认识到现在，今晚的相处是最融洽的一次。
沈君诺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便不再提机械厂的事。
两人喝着酒闲聊起来，话题的主导权不知不觉间掌握在了许睿手中。
他总有意无意问起这几年沈君诺一家人的生活，并且对兄妹俩小时候的事特别感兴趣。
听到沈君诺讲起沈伊诺和小黄之间的趣事，许睿脸上甚至浮现了肉麻的‘姨母笑’。
直到凌晨一点，两人喝完了整件12瓶的啤酒，沈君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老许，今天不行了，酒喝到量了，咱哥俩下次再聊。”
“小兔崽子，不喊叔叔就算了，你跟谁‘哥俩’？”
许睿也有些高了，在京市迁延日久的他脱口飚出了北方方言。
“额，行行，爷俩好了吧。”
母亲的同辈，沈君诺的确不能乱称呼，忙改口道。
“别急着回屋，再聊聊。”
许睿却意犹未尽。
“聊啥，聊出感情......”
这个玩笑用在老许身上不合适，沈君诺咽下了后半句。
“聊聊你对我看法......”
许睿忽然认真地说道。
“老许，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再聊聊赵家宁同志的未来？”
沈君诺忽然警惕了起来，酒也醒了一大半。
许睿没想到沈君诺反应这么快，瞬间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一时没能组织起语言。
“我们家的事没什么好聊的。”
沈君诺甩下一句，摇摇晃晃地回了房间。
‘老子拿你当合作伙伴，你却想当老子的爹......’
......
第二天，赵家宁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市区买衣服。
赵家宁处理完林场内的杨树和肉鸡后，得了几万块钱，再加现在每月的工资，手头已经慢慢宽裕了起来。
但对于花钱的事仍旧保留着以前那种小心翼翼的习惯。
除非是花在孩子身上的钱。
先是给沈伊诺买了两身夏季的品牌童装，而后又带着儿子逛起阿迪、乃克等‘学生奢侈品’。
沈君诺却一件都相不中，拉着赵家宁出了专卖店，拐去了女装店。
“妈，你看这件咋样。”
沈君诺指着一件黑色雪纺连衣裙说道。
“这......年轻人的衣服，我穿不合适吧。”
赵家宁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犹豫道。
“还不到四十呢，你本来就年轻着呢。”
今年赵家宁39岁，沈君诺的话也算不得胡扯。
一旁的售货员也适时道“姐，您儿子都这么大了？弟弟不喊您，我还以为你们是姐弟呢！”
售货员夸张地说道。
‘这个辈分好乱，喊我弟弟，喊我妈姐......’
沈君诺不由联想起昨晚和许睿的‘哥俩’。
赵家宁在售货员的鼓动下，终于勇敢地走进了试衣间。
几分钟后，赵家宁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哇，妈妈好漂亮。”沈伊诺反应最为强烈，拍着手喊道。
沈伊诺的声音引得店内的人们纷纷看了过来。
即将四十岁的赵家宁因常年在户外工作，肤色有些暗淡，眼角也有了细纹。
但这些瑕疵并没有完全掩盖住她姣好的面容，配上清雅的气质、一头乌黑长发，穿着这身连衣裙，还真有点惊艳。
沈君诺微笑的看着母亲。
‘希望妈妈能把这一刻保持的更久，永远没有机会再变成前世愤恨的刻薄模样......’
“就这件了，姐姐打包！”
沈君诺豪爽地对售货员喊道。
甚至赵家宁都来不及拒绝，沈君诺已经付了钱。
出了商场，赵家宁埋怨着儿子买了那么贵的一件衣服，不过即使批评的话语里却透着欣喜。
一则因为这是儿子买给自己的，二则是新衣服带给她的愉悦。
新衣服的诱惑对于女人的杀伤力，是亘古不变的。
“对了，你哪来的钱？”这件衣服价格不菲，赵家宁疑惑地问道。
“哥哥的饭店好挣钱的，整天都排着长队.......”
穿着新衣服的沈伊诺屁颠屁颠地向赵家宁解释道。
“以后家里就好了，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别影响了学习.......”
赵家宁无力地劝解了一句。
她早已发现，儿子从余州林场事件以后，变化很大。
赵家宁以为儿子是经过那次事件后，急于挣钱分担家庭压力。
于是心疼孩子的同时，赵家宁不免有些自责。
“还是给你也买一身衣服吧。”
赵家宁看着儿子吊着的裤脚道。
因为这一年里沈君诺个子长得太快，裤子有些短了，已经遮不住脚踝。
“马上天热了，到时候改成7分裤。”
沈君诺注意到母亲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裸露的脚踝上打转，便笑嘻嘻地说道。
中午，娘仨留在市内吃了午饭。
为了照顾爱吃鱼的沈伊诺，去的是家主打烧鱼的饭店。
吃饭时赵家宁再次对沈君诺说道“君诺，你是学生，本职工作就是学习，家里的事以后不用你管了，你一定要考上大学.......”
“知道了妈，来吃鱼......”
嫌弃母亲唠叨，沈君诺夹了一筷子鱼肉杵到了母亲嘴边。
赵家宁也不知道儿子听进去了几分，无奈地摇了摇头。
吃完饭，算账时赵家宁要了纸笔趴在前台写了些什么。
沈君诺以为是为服务员打分之类的东西，并没有在意。
从饭店出来，一家三口打车去了车站。
送两个孩子到了大巴前，赵家宁才把沈伊诺的小书包递了过去。
而后一直等到大巴车从车站发车，远远看不清车尾，赵家宁才转身走了出去......
......
路上，刚买了新衣服的沈伊诺有些兴奋，一会揪揪衣角，一会抚抚衣服上轻微的褶皱。
赵家宁给沈伊诺买了两套新衣服，一套穿上身上，一套放在书包里。
客车走到半路，沈伊诺又忍不住打开书包，想再瞅瞅另一套还没穿的新衣。
“哥.......”
沈伊诺摇晃着沈君诺的胳膊，小声喊道。
正闭目养神的沈君诺睁开眼“怎么了。”
“我书包里有好多钱，还有张字条......”
沈伊诺从座位上拱起身体，笼着手，趴在哥哥耳旁小声说道。
“什么字条？”
沈君诺没问钱，却对字条非常好奇。
“伊诺，把这些钱给哥哥，让哥哥买身新衣服，不能让同学们看不起......”
沈伊诺拿起字条小声念了出来。
沈君诺眼窝周围肌肉一紧，感觉一股热流就要冲出眼眶。
急忙把头转向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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