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夏小分队”就此出发了，只剩下冯时夏一个人在灶间凌乱，跟出门口，见孩子们提篮子的提篮子，提桶子的提桶子，浩浩荡荡就出了院子。</p>
去山里玩了？还是去河边玩了？</p>
她倒是想嘱咐他们几句安全守则，或者让他们早点回来吃点心，但却也只能张了张嘴巴无力地看着几个小身影远去。</p>
小家伙终于不是一个人了，他已经能跟这么多同龄孩子打成一片了。</p>
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吗？</p>
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涌起了难以言说的不情愿？</p>
是她太过贪婪了吧，既盼望他能健康成长、天天开心，却又自私地想把他圈在自己身边多一会儿。</p>
什么时候，她居然生出了这种妄念来呢？</p>
她一个比这些小孩都要大上一轮的成年人了，怎么还跟他们竞争攀比着“谁跟谁最好”的幼稚游戏呢？</p>
孟氏没有忽略冯时夏转头进屋那一瞬间的落寞，对这孩子表现出的这一系列不同常人的行为略有了些猜想。</p>
本来洗好碗就打算即刻回去的她，又坐回到灶台前默默地整理起角落的柴堆，小心照看着火。</p>
反正家里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忙，几只鸡晚点再喂没什么，地里的活计一下午不干也没什么。</p>
她这个孤零零的老婆子，好似头一回偷上了一点难得的清闲。</p>
冯时夏心有余悸地夺回了差点命丧灶膛的吹火筒，好歹这也是她开了半天孔才弄出来的，可不能一把火就化为灰烬啊。</p>
给面色不愉的老人演示了一遍它那实属鸡肋的作用，便缩着头又乖乖回去揉面了。</p>
孟氏看女娃怕她怕得如今比小胖娃还要厉害了，真是好奇她哪来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跟自己打交道。</p>
垂到脸侧的一缕青丝挡去了女娃的惊惶眼神，只那站不住地的脚出卖了她内心的小心翼翼。</p>
“梳，赞，来。”</p>
冯时夏如机械般地卡顿着转头，见老人指着卧室的方向。</p>
老人想休息一会？</p>
她依言领着人回了卧室，心里不停跟小家伙父母保证，之后一定给他们换上一套新的床上用品。</p>
谁知刚进房间，她就被带着按坐在了梳妆台前，老人到堂屋打了个转回来，就一言不发地将她已经有点松垮的丸子头给拆掉了。随即，拿起桌上的梳子如上回在老人的厨房间里一样，十分强硬地给她梳起发来。</p>
明明在厨房做着东西，怎么变成梳头了？</p>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p>
可能是自己这差劲到不行的发型管理再一次让老人看不下去了吧。</p>
下意识地，冯时夏就乖乖将自己已经很久没用的簪钗主动拿了出来。</p>
没两分钟，望着铜镜里明显有了古典味道的熟悉面孔，不得不感叹，古代女人持家自律的能干程度完全秒杀她这种“残疾人”。</p>
孟氏看到女子拿出的两支簪钗和她包袱里其他的小物件，越发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p>
只是，这孩子能在这儿呆多久？于家那小娃子又是怎么个想法呢？</p>
那几个孩子话里话外的，差不多都把她归成这个家的当家女人了。</p>
唉——</p>
在那条静静流淌的沟渠边，几个孩子或抬或提地将三桶水顺利提到了地里。除了大毛和阿元，一个个都长舒了一口气，当然江贵宝只是单纯走路喘的。</p>
“阿元，你以前都是你一个人提，这回幸好有我们吧？”江澄甩了甩有点酸的胳膊，仰着下巴得意道。</p>
“嗯。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慢慢做的，就是慢一点。”于元反向爬下土埂，有条不紊地重复着自己似乎已经客进本能里的各个动作。</p>
踮脚、舀水、浇水，并没有因江澄的话有一点迟疑。</p>
“阿元，我们不用一颗颗浇，春日还会下好几场雨的。我们先把地里的草拔了，然后泼一泼就好了。”已经对这些活很有经验的大毛拦下了于元的动作。</p>
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一颗颗灌的于元对这一纠正突然有点不知所措，难道自己以前都做错了？</p>
所以，每次地里的粮食才不多的吗？</p>
他没照看好才会那样的吗？</p>
“不能一颗颗浇吗？会浇坏吗？”</p>
于元握紧自己的小水瓢，眼睛一眨不眨，紧张地望着大毛。</p>
“可以那样浇的。”发现于元十分不安的二毛立刻瞪了自己二哥一眼。</p>
“我见我娘也这样浇菜的。”小豆子跟着站阿元。</p>
“没有浇坏的地。”江澄一挥手打了包票。</p>
“我觉得老大说得对，不过大毛哥好像也说得对。好像你们说得都对。”贵宝见大伙都表了态，也跟着插嘴道。</p>
他还只是个会拔草的娃娃，浇地什么的，他真的不懂。</p>
大毛明白于元误会了，忙解释：“可以那样浇的，可是那是很缺水的时候才要那样的，一般的时候我们泼水就好了。这样浇地就快很多。”</p>
他是不敢再提浇太多水也会把庄稼浇坏的事了，他们还小，很难说明白，阿元肯定还担心。</p>
果然，听了这话，于元再没露出那样可怜的表情了。</p>
6个人分散在地里，拔草每个孩子都会，都能干得利索，除了喊着屁股痛总偷懒的“贵宝”。</p>
大伙见他这样，有心让他一个人先去摘花，他偏又不肯，非要和他们一起行动。</p>
但除开这点，总算没什么大问题，几人拔草的速度也都很快。</p>
只是轮到泼水的时候，这些孩子根本就没当在干活了，一个个挽起袖子排队抢桶玩得飞起。</p>
要不是有大毛看着，可能桶前那一片都淹了，别的地方还是干的。</p>
整装重新回到厨房的冯时夏浑身像打了鸡血一样，顿时充满了力量。</p>
下午还有蛋糕要做，早上说的打蛋器她也没法一下子变出个十全十美的来，只折了4根细的竹枝条，临时绑了一个最简易的，洗涮后放大锅里煮开消了毒。</p>
红薯泥、南瓜泥她都拌入糖和糯米粉和了面团。玉米粉拌的面粉，连明日要带的包子也提前和了面。</p>
这些准备好，她便先做起了蛋糕，担心晚上光线不够，影响出品的质量。</p>
老人还在一旁，可她没有丝毫避讳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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