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到那样的传言早就慌了神儿,心中也有些不敢确定了,呜呜,可吓死奴婢了!”碧玺后怕不已的拍着胸脯,又有些委屈害怕起来。
“碧玺,下次可别这么鲁莽了,幸好顾公子没出什么大事,否则咱们府上也讨不到好果子吃,你虽然不是成心的,但一旦顾公子出了事,顾府定然会将矛头对准咱们老爷和小姐。”
安慰过后,眼见着碧玺知道害怕了,虹玉便冷下脸来训导碧玺,这丫头越发的胆大妄为,蔫蔫儿的很有主意,当日若不是自己发现异常,定然不会想到碧玺竟然这么大胆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是顾公子得理不饶人一定要处置一个胆大妄为的丫头,也不是不可以,但小姐的脾气一定会将事情揽下来,那最后闹得难堪的还是小姐的脸面。
更有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不利,治下不严连自己身边的奴婢都约束不好,会让人怀疑小姐的能力,更有若是顾公子再嘴碎一些,说是小姐教唆下人害人,那小姐的名声恐怕就要一臭千里了。
虽然小姐不在乎自己被外面传言的得有多难听,就像那时候大将军府出事,京城里就流传着小姐是克星灾星的传言。
小姐不在乎,可她们心疼自家小姐,这样的事情断然不能再发生一次。
“我再也不敢了,这一次就吓得半死,还哪敢再来一次。”碧玺是真吓得够呛,这会又哭又笑的心情大起大落,人也蔫了下来。
“若真是给小姐和老爷惹了麻烦,添上奴婢的命也换不回来。”
碧玺又怕又愧疚的低下了头。
“长记性就行,先回去歇着吧。”叶婉茹抬手安抚的摸了摸碧玺的发顶。
虹玉已经把她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而碧玺也正在慢慢成长,虽然这个成长的过程缓慢了些,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她也不想让碧玺压力太大。
这些事情间千丝万缕的关联碧玺也不是不懂,只是她性格使然,让她做不到做一件事情之前思前想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捋顺一遍。
不过恰恰也是这样直爽的性格为她在生活中添了不少的乐趣,当然也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麻烦事。
自己已经在这么多的意外中慢慢转变成了心思深沉之人,她不忍心再看到纯真的碧玺这变成这副模样。
“谢谢小姐不怪奴婢闯祸!”碧玺见自家小姐脸上并没有不悦,放下心中最后一丝的忐忑不安,高兴的上前抱着叶婉茹撒娇。
顾清临坐在床榻边狠狠的长舒几口气,吐出积压在心口和喉咙里的郁结之气后,才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今日的事情本没有多大,但偏偏他没有战胜心中那股对血腥气的厌恶和一丝惧意,才让他变成了这番模样。
上一次气血翻滚还是除夕夜那天,这些事情他不敢时常回想,只能压在别人看不见的心底最深处,将这股郁结化成不断催促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动力。
看不见的凶手,查不清寻不到的线索,这些无疑都是压在他心头上的巨石,只要他稍稍一懈怠,这块巨石可能就会无情的落下,将他压得再没翻身的可能。
他一边苦撑着一边不断压抑自己,内心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这种痛苦的煎熬。
在这煎熬中反复翻滚,心就会渐渐变硬,变得冷血无情。
这种大仇不得报,数千英魂在天之灵死不瞑目,甚至连凶手是谁都弄不清楚的绝望远比不能喝婉儿相认更加痛苦。
婉儿就活生生的在他身边,自己能看到她的一颦一笑和所有的喜怒哀乐,甚至能猜想到她的计划是什么,虽然不能相认,但相处的过程却也能让他感到一点点甜蜜。
这种偷来的甜蜜时刻便是他慰藉绝望内心的上好良药,也更能让他感受到活着的美好。
而这种美好与那些不明不白死去的英魂相比,却又像是在嘲笑他的苟且偷生一般。
他无能,以顾清临之身回到金陵城许久,也只查到了一点无关紧要的皮毛,别说真正的幕后黑手没查到,就连爹和那三千轻骑的尸首都杳无音讯。
他懦弱,紧紧是一点血腥气的刺激便让他失了心神,陷入梦魇心魔中无法自拔。
他无情,明知婉儿为她心死,却仍旧选择隐瞒,看着婉儿憔悴上神,又将所有的心思都转到扶持瑞王爷登顶大宝之上。
夺嫡之路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入再难后退,只能扛着向前走,直到走向那条铺满鲜血的康庄大道。
抑或是夺嫡失败,被新皇记恨在心,落得个满门抄斩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没有三头六臂去挡那些明枪暗箭,更不会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有的只是这一腔尚未冷却的热血,和滔天的杀父杀友之仇!
更有那位如花的好姑娘再无怨无悔的等着他,等着黄泉之下再相见。
他不能确保自己的计划最终能不能达成,一切都充满着未知。
他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把满身的皮肉都变成坚硬的铠甲,这样才能大仇得报,才能保护心爱的姑娘。
林林总总,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都积压在尚未成熟坚硬似铁的心中。
耶律德尔转身间便看到顾清临已经站起身来,想要开口说话,却被那满身的悲凉和绝望震的嘴唇无声的蠕动了两下。
深深的看了一眼扶着桌角怔神的顾清临,耶律德尔凝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悄无声息走出大帐。
大约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顾老弟身上的这个秘密似乎很重很重,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了绝望的窒息感。
真是印证了二弟的那句话,顾清临偶尔流露出的神态不像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贵公子,难不成顾府还是吃人血肉的龙潭虎穴吗?
看来自己对顾老弟的认识和了解还是过于片面。
那样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满腹才华的青年才俊不该有这幅模样,这不应该是他。
耶律德尔再一次满怀心事的离开顾清临的大帐。
而站在那里不动的顾清临恍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