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元的表情带有挑衅的意味：你小子口气大，讲什么遇到问题你能解决，老子索性把问题就抛给你！这个轴承密封的问题困扰很长时间，也是减速机设计中长久存留的顽疾，就不信你能解决！</p>
王朝阳看得懂马三元的表情，也知道问题的棘手程度，但自信还是有的。他对马三元讲，想解决问题，在茶社肯定不行，得返回办公室。王朝阳想把减速机的整体设计看一遍。</p>
这话顿时引起马三元的警惕，这家伙不是变着法套设计信息吧？</p>
王朝阳解释：“密封的问题跟很多因素有关，包括轴承型号，轴承座结构，公差配合，密封材料的特性，润滑油的特性……这是一个系统的问题，只能从系统的角度去解决。看不到整体设计，神仙也没辙！”</p>
说完摊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跟马总工关系不错，在他面前可以放肆一些。</p>
马三元是认可这个解释的，唯一的顾虑是设计信息泄露问题。转念一想，王朝阳一直有技术顾问的身份，让他看整体设计似乎没有问题。</p>
于是俩人离开茶社，返回长海农机的办公室。</p>
马三元将厚厚一摞图纸放在王朝阳面前，手移开之前强调说，只准看，不许做记录，更不许对外泄露！</p>
王朝阳开始看图，一边看图一边摇头，脸上的表情跟丢了十张大团结似的。马三元忍不住了，骂道：“摇头是什么意思，嫌弃我的设计？”</p>
王朝阳解释：“昨晚没睡好，脖子疼。”</p>
马三元有种老拳揍他的冲动，什么脖子疼，就是故意的！</p>
这一看就是半个小时，中间没有休息，王朝阳起身说问题已经基本了解，但解决方案要回去考虑一下，所以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来。马三元也知道这类顽疾不是一天能解决的，定好第二天的时间，放王朝阳离开。</p>
马总工固然存在挑衅的心理，但多少还是有一些期待的。他跟王朝阳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见识过王朝阳的过人之处。</p>
第二天到了约定时间，王朝阳抵达马总工办公室，这次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张苗苗同行。见面后王朝阳就满脸歉意地说他今天还有别的急事，没法一直留在长海农机，轴承密封的事情会由张苗苗继续跟。</p>
王朝阳离开后，张苗苗怯生生地对马三元说，希望先把整体设计了解一下。马三元感到奇怪，问王朝阳没跟你讲过？张苗苗摇头。马三元顿时无语，讲都不讲就让张苗苗来顶替，忒不靠谱！不过张苗苗已经来了，马三元也只好再次把减速机的图纸搬出来。</p>
第三天早上，王朝阳和张苗苗来到马总工办公室，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刘平的年轻人，是红星上次校园招聘的新人之一。王朝阳仍旧歉意地说，他今天还得提前离开，昨天的急事没办完，但张苗苗和刘平会一起对应。</p>
于是，张苗苗和刘平一起研究系统的设计。</p>
红星厂的俩人离开后，马三元越想越不对劲儿。系统设计是机密文件，当初给王朝阳看时都有顾虑，现在可好，机密文件成了红星厂工程师人人都可以看的文件！</p>
他觉得被王朝阳算计了！</p>
越想越气，马三元让司机开车，直接杀向红星厂办事处。</p>
红星办事处，张苗苗和刘平回来时，王朝阳已经等待多时的样子。他坐在办公区旁的会议室内，背后的黑板上画有简图，以及一些文字备注。如果马总工看到黑板，一定会跳脚的，因为那简图正是变速箱的系统图，而那些备注文字，每一条就是变速箱的关键技术点。</p>
张苗苗和刘平返回办事处，直接进入会议室，显然早就知道王朝阳在哪里等他们。</p>
三人坐好，开始针对系统的设计进行讨论，主要的讨论来自于王朝阳和张苗苗，刘平只有听和记的份儿。</p>
没过多久，有人进来说长海农机的马总工来了，很生气的样子，嚷着要见王朝阳。王朝阳对他说，请马总工来会议室。</p>
马三元来到会议室，见到红星厂三人围坐一起讨论问题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此前得到的消息是王朝阳正在忙其他急事，这也是张苗苗和另一个新人去长海农机的原因。但眼前王朝阳的样子，显然并不着急。</p>
然后，马三元注意到王朝阳身后的黑板，以及黑板上的内容。他开始呼吸加重，鼻孔放大。</p>
“马总工，您来的正好，请看。”</p>
不待马三元发飙，王朝阳推出一张纸，上面的内容是简图和算式。简图容易理解，是轴、轴承和轴承座的结构，在接触的关键位置用箭头注释着配合尺寸。简图的线条和备注的文字，线条清晰文字整洁，绝非出自王朝阳之手，而是出于张苗苗之手，这点马三元可以肯定。</p>
简图的下面，是计算公示，复杂的计算公示几乎占据整张纸的宽度，接下来的计算过程也分了十多个步骤。旁人可能会被这串阿拉伯数值弄晕，但马三元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公差计算……虽然他暂时无法判断计算的位置是什么。</p>
不需要他去分辨那长长的阿拉伯算式，因为在它的下方清晰地写着结论：轴外径与轴孔内径距离0.02~0.1mm。</p>
还是那句户，外人看到这段文字，不会有反应，但看在马三元眼中，无异于三月春雷！</p>
马三元瘦高的身子尽可能地向前弯曲，双手撑住桌面，视线紧紧盯住那个结论。内心的震惊及其强烈，但多年的历练让这位老工程师保持着基本的镇定。轴外径和轴孔内径的含义他非常清楚，那正是润滑油泄露的位置，也是令他头疼的位置。为了解决顽疾，他没少在这个位置上费脑筋。</p>
而引他震惊的是，这个位置的距离他曾经算过，得到的结果是0.4~0.8mm，跟眼前的结果并不相同。马三元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轴穿过孔的结构，空隙中间以密封材料填充，马三元努力地把两个中结果进行对比。</p>
然后才是他震惊的真正原因，如果王朝阳的计算结果是正确的，正好可以解释漏油的现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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